等他在日本知道弟弟和弟媳因车祸一同去世，急忙回到台湾找到晓音时，她已经在孤儿院内，瘦到皮包骨，原本他印象中红润的小脸蛋失去了的丰腴、光泽，差点让他难过得掉下男儿泪。
要是他能早点回来，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唯一的弟弟留下的掌上明珠，他绝不会让那个变态的男人带回去养，让可爱的晓音也变成那种不近人情的怪胎。
律师一叹，试著说理，「那时候他正——」
「不要跟我说他不知道！那是鬼话！」杨扫额际青筋浮出，原本犀利的眼正布满狂风暴雨，阴霾晦暗。
「好，我们不提这个，就事论事。杨先生，你该知道自己的经济情况，你又能为小小姐做什麽呢？」律师梭巡著周围，敲起了眉头，「你让小小姐处在这样杂乱的环境是对的吗？你让小小姐三餐不济是好的吗？你让小小姐为你担心是应该的事吗？」精明的律师一 下子就抓到杨扫的弱点。
被律师刺到痛处，杨扫愧疚得老羞成怒，「至少我爱她，没有让她冷到，还在她寂寞的时候拥抱她。」
「那些填不饱肚子，更不能好好栽培她。」律师继续说服杨扫，「杨先生，请你为小小姐著想，我的雇主可以提供更好的物质给小小姐。小小姐是资优生，智商超过一百五，你能让她无忧无虑的念书吗？以后你有钱能让她出国进修吗？你让她根本没时间可以发展自己的才能，还是你准备要埋没她的天分，让她一辈子当个平庸的人，过平凡的生活？」
律师的每一句话都如刀砍在杨扫的心房上，痛得他差点跌倒在地。他知道律师说得都是对的，但要他把晓音交出去，他不要，不要！
「那又如何！至少我没让她在孤儿院待上三年。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晓音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你在这里。」他霍然指著大门口说。
「杨先生，请你再想想，看在小小姐的未来上，你就——」
「你再不出去就不要怪我一脚把你踢出去！」杨扫龇牙咧嘴的瞪著律师，威胁的吼道。
「杨先生。」律师无奈的喊。
「出去！」他的耐心有限。
律师逼不得已叹了一口气，决定暂时先退回去。
他还会再来，因为他的客户对刚才那个小女孩誓在必得。
杨扫烦躁的爬著头发，他必须想个辩法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律师才走了不到十分钟，门被打了开来。
心情不好的杨扫一回头，不看来者就破口大吼。
「不管你是哪棵葱，本人今天不做生意！」但等他叫完，看清来人之後，随即缓和凶恶的语气，「原来是你。」
「扫把，别来无恙。」门外的男人没有对他的不礼貌多置一词。
「你不出现，我会更好。」他冷冷的道。
「扫把，你难道真的不想再回来？」陈明北的语气多了份温暖和无奈。
杨扫嘴一抿，脸色难看。
「你付出很多，现在要功亏一篑吗？」陈明北连忙劝说。
「那是我的事。」
「再考虑看看，你……」
「我已经做得太多了，多到我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杨扫挫败的大叫。
陈明北见他如此激动，也不想为难自己的好友，可是……
「我们需要你的才能。」杨扫收集消息的能力是一流的。
「我不想再杀人了。」杨扫的面容愤怒中带著悲伤。当时为了破壤一个日、台联手的犯罪集团，他成为卧底人员，在案子要收尾时，他的身分被人发现，为了保护自己，他不小心开了枪，就这么结束了一条生命。
一条宝贵的人命啊，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一闪而逝。
「那是正常防卫，不是你的错。」
「明北，不要跟我说那是什么见鬼的正义，也不要跟我说那不是我的错。」杨扫瞪著他。明北根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骇人，况且他会成为卧底警察，就是想减少拿枪的机会。
「扫把，当警察本来就不是件简单的事，好坏我们都要自己承担，可是你能眼睁睁的看著别人受苦，而不帮忙吗？」
「我能。」杨扫笃定的说，但他俩都心知肚明他做不到，不然他就不会从一个小警察速升好几级，进到特搜小组。
「扫把，他们又绑架了许多少女，准备偷运到日本去。你是最了解那个组织的人，那些少女的未来都系在你身上。」陈明北神情肃穆。
杨扫一愣，「那个人蛇集团不是已经破了吗？」他从日本回来时，他们已经在清算犯罪的证据。
「那次是骗我们的，他们假装让我们毁了一些外围的组织，害我们信以为真，但实际上他们却保留了一部分的实力，等著东山再起。组长说这次如果能破获人口贩卖，上头将会有一笔奖励金发下来。」
杨扫不语，眉皱了起来。
「扫把，你需要这笔钱，不然你会失去你的侄女。」陈明北下了狠招，他是有备而来。
「你……」杨扫不敢相信的瞪著他。明北竟然还调查他的现况！
「扫把，这件事你好好考虑吧，如果你要去，你知道怎麽联络我。」陈明北说完就走人，他知道杨扫需要时间考虑。
等以前的同事离开後，杨扫颓然的垂下头。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对呢？
想到那些受苦的少女有大好的人生，若被卖到日本就完了，可是要他再拿枪，他……
看著不停发抖的双手，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奋不顾身的警察了。
* * *
晓音手裹拎著两包滚烫的汤面，走在巷弄内，要回去喂饱她可怜的伯伯。
她小心翼翼的走著，专注的看著路上是否有障碍出现，不让伯伯的霉运也连累到这两包得之不易的面上，害她也陪着一起受罪、饿肚子。
「放开我！救命啊！」尖锐的女声响撤云霄，但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救援。
素云挣扎著想跑掉，可是她的力气太小挣不开男人的箝制，双手被压在背后让她痛得掉下眼泪。
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跑不掉时，她眼尖的看见晓音经过。
「小妹妹，救救我！快叫人来！」她大喊。
抓住素云的男人发现晓音愣了几秒，随即冷喝道：「别多管闲事！不然小心小命不保。」
晓音冷膘了素云哀求的表情一眼，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素云绝望的掉下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依然没有打动晓音的心。
男人拖著挣扎的素云走过晓音的面前，她闪身要过，眼光低瞟，注意她手中的食物，没有发觉他们的动作已经大到阻碍她的行进。
在晓音要避过他们的当头，素云在这时决定孤注一掷，拚命使力要挣脱他。
她突如其来的行为让她背後的男人踉跄了一步。
两个大人倒向晓音的方向，下一秒晓音被他们推倒在地，她手中的汤面飞了出去，掉在地上。
趴在地上的晓音脸色一沉，看向那个大块头的男人，又看了看那个娇小的女人。
他们毁了她和伯伯仅剩的一餐！
晓音爬起来，脸上不露一丝怒意，安静的拾起掉在地上的汤面，没有预警的将手中的塑胶袋掷向那个可憎男人的睑。
「哇！」男人惨叫一声，松手放开素云，改捂住自己被烫到的脸和睁不开的眼睛。
素云见机不可失，回身一脚踢上男人的鼠蹊部，更大的哀叫声响起，男人痛得弯下了身子。
偷袭成功的她没有时间幸灾乐祸，赶忙抓了晓音的小手就往前跑，晓音来不及阻止她，只能被动的跟著她跑。
拿出吃奶的力气跑了好一段路，确定那个男人不会再出现後，素云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惊魂未定的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晓音冷冷的说。
素云回头就看见晓音涨红了脸，可爱极了，她好想摸，可是瞥见晓音冷凝的眼光，她才注意到她在生气，「啊，对不起。」她赶忙放开了晓音的手。
晓音二话不说转头要走开，素云赶忙又抓住了她，急切的模样彷佛晓音是这世界仅存的人类。
晓音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还有什么事吗？」她们应该没有事可以说了吧？
纵然晓音对她没有好脸色，素云不知为何就是没有办法讨厌晓音，她讨好的微笑著，「小小救命恩人，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你。」要不是这个小女孩，她还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更大的不幸，所以她一定要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不用了，那是因为他毁了我和伯伯的晚餐，所以我才会这样做。」她不是因为这个女人需要帮忙才插手，她不需要她的道谢。
「那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住址，让我可以登门拜访，跟你的家长说声谢谢。」素云热切的询问，不让晓音离开。
「不用了。」多此一举。
「但是……」素云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个女孩接受她的好意，她似乎不轻易被人说服，可是她又不想这样就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