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红色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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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清楚了,原来是块砖头,他抱头半蹲在地,涌出的鲜血滴落颈间,她一跃而起,看见那扇破败的木窗,顾不得窗棂上插着的零星铁钉,她两手一撑,忍住钉子刮肉之痛,跃出窗外。

  一投身在黑夜之中,她便就着月光往前奔跑,她猜得没错,这里是不折不扣的郊野,连路灯都没有。她在长满了野草的小径上狂奔,背后传来急遽的脚步声,她迈开大步奔驰,几分钟后,却在忽尔终止的尽头前煞住步伐,她跪趴在地--没路了!脚步声也随之在身后停住。

  她转过头,年轻人和拿着毛巾摀住头顶的男人在两步远处站着。

  「妳逃不了的,谢铭心,后面已经没有路了!」男人脸上的疤痕和着血水益发狰狞。

  她看不清尽头下是什么,但却在那秒间有个清楚无比的念头--她若要活着,就得干干净净的见阙弦乔,而不是一具让两人心碎的残躯。

  她站起来,面向黑暗,在两人的惊呼中一跃而下。

  第八章

  她不停地往下滚落、擦撞,天旋地转间连声呼叫也来不及,她想办法抓住擦身而过的长草,树枝或突起物,但因速度太快了皆顺手溜过,最后终于因身子被卡在两根树干间,停止了滚动。

  她还活着!这只是普通的山坡,不是悬崖!

  静谧的夜里只有蛙鸣虫吟,皎月当空,她一点也不害怕,闭起眼睛,原本惊恐的心安然了,她静静地呼吸着。

  良久,她试着移动双脚,好像没问题,便从树干间将下半身抽离,先用手肘撑地坐起,接着扶着树干,原本想站立,但脚踝却不幸地传来熟悉的巨痛,她连忙坐回原地--旧伤处再度受创,三番两次地扭伤,总有一天这只脚会废掉!

  蓦然,熟悉地叫唤声隐约传来,她竖起耳朵,捕捉那愈来愈近的呼喊。

  「铭心--铭心--」是他--阙弦乔!

  「铭心--妳听见了吗?」声音很近,在头顶上方!

  她鼓胀胸肺,大声回应:「我在这里!在下面!」

  「铭心,妳等等!」他的声音里有着惊喜。

  她半倚在树干上等待,在黑暗中张望着他的身影,心跳如擂鼓,不断地敲打着她。

  「铭心!」声音来自右侧上方,她循声望去,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却能感受他寻获她的狂喜。

  她张开双臂,回答:「我在这里!」泪水夺眶而出。

  他很快地绕过障碍,握住她的手,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他上下摸索着她的脸孔,再紧紧地将她箝进怀里,紧到她胸廓疼痛了起来!

  「我没事!但你又得背我了,我又扭伤脚了!」她笑道。

  「对不起!害了妳!」他转身背对着她,她忍着不适爬上他的背,紧扳住他。

  循着星踪而行,她趴在他背上,缓缓地带着前所未有的安适感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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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回到阙家老宅。

  她全身肌肤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擦伤,上衣已破碎不完整,牛仔裤上都是泥巴和草屑。

  阙弦乔将她放在藤椅上,将她早已不具遮掩功能的衣衫褪去,触眼所及的斑斑伤痕,让他凝肃着脸,眼眸寒意更深。

  他伸手轻碰手臂上较深的刮痕,浅层的皮肉翻起,她缩了一下,这时才知疼痛,同时间其它伤口也一齐提醒着她,阵阵泛着疼。

  他将她横抱起,走进已放好水的浴室,让她站在浴缸旁,半蹲着动手解开她的裤头钮扣,欲将其褪下,她握住他的手腕,忙喊:「别--我自己来!」

  他皱起眉头。「妳手脚都是伤,怎么洗?」她对他还在矜持?

  「我--不习惯,我可以慢慢来。」她嗫嚅着。

  他仰首凝视她全是泥渍的脸,就一双大眼还是晶亮的,遭遇了这样令一般女人丧胆的事,她居然靠自己脱困了,且在见到他之后立即能安睡如常,他知道她心里不是没有他的,那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但无论她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再放她走了。

  他小心的捧起她的脸,吻了她一下。「妳小心一点,有困难再叫我。」

  「嗯!」她看着他离开,带上浴室的门。

  她倚着浴缸,龇牙咧嘴的花了五分钟脱去全身衣物,举手投足间才知道他是对的--她根本没办法活动自如的清洗自己,随时都会牵动伤口,更惨的是她有一脚无法施力,重心相当不稳,但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袒裎相见,只好硬是咬着牙、忍着疼痛用淋浴方式冲洗全身。

  十五分钟后,她跨出浴室,垫着伤脚足尖,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门寻他。

  他在二楼偏厅里,似是在讲着电话,她愈走近声音就愈清晰传来。

  「人找到了吗……」

  「不要报警,明早派人到机场拦截……」

  「不必带到我这儿,直接废了他右手……」

  「程雪如我会处理……」

  她倒抽一口气,顾不了足踝的伤,三并两步的飞奔过去,夺下他的手机,惊骇的看着他。「不要--不要再伤人--」

  「铭心,拿来!」他伸出手,冷意逼人。

  「我没事,真的!他没对我怎样,你要相信我!」她将手机藏在背后。

  「铭心,听话,拿来!」他在忍耐,她看到他起伏的胸口。

  「你不相信我?」她摇头,豆大的泪珠滑下面颊,「我现在就给你,你可以马上证明他真的没伤害我,真的--」睡袍滑落至脚边,她只着内裤的纤躯毫无遮蔽的在他眼前袒露,濡湿的长发披肩,累累伤痕在肌肤上交错,即便在此刻,她还在为别人的性命担忧,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走向前,脸上冰冷的线条软化了,轻轻揽她入怀,吻着她的前额。「如果妳听话,把头发吹干、让我帮妳上药,我就听妳的。」

  她破涕为笑,环住了他的腰。

  他眼里的寒气却没有随之融化--他一向如此,属于他阙弦乔的东西,即使只刮出了一道不起眼的伤痕,他都会要违反他原则的人付出难以忘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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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进叹了口长气,坐在沙发上瞪着早已凉了的茶水,仍不知从何开口,只一次又一次的嗟叹,忧愁满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这次是我太大意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阙弦乔喝了一口茶,瞥了谢进一眼。

  「你知道我担心什么?铭心的性子我了解,她即使再爱你也不会认同你的作为,恕我直言,除了痛苦,我看不到你们在一起会有什么好处?」

  「你的语气好似你是局外人,别忘了你初跟我父亲时,心狠手辣的程度不下于我,我和我父亲一直都很信任你,怎么现在听起来倒像是你不信任我?」阙弦乔重重地放下茶杯,谢进那杯茶马上溢出大摊水渍。「老李,替谢先生换杯热茶。」

  老李很快将茶撤走。

  谢进深知阙弦乔不喜他人干涉他的行事,但事关女儿未来,即使出言不逊仍得挑明了说。「她七岁前都是跟着她外婆,我的事她一概不清楚,她高兴做什么,只要不是光怪陆离,我很少阻挡她,就是因为我最终还是希望她能安定幸福。现在我老了,不奢求什么,你也清楚得很,不单是这个事件,往后还有层出不穷的事都会影响你们。」

  「我不怪你这么说,毕竟你是铭心的父亲,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让她受任何影响的。」他两臂盘胸,点到为止的微笑。「即使你不同意,我还是要定她了!」

  「我知道你若执意如此,谁也改变不了你,然而若她将来痛苦,你能放了她吗?」谢进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阙弦乔锐眼一抬,忽然露出一口白牙敞笑起来。「进叔,你会不明白吗?在爱情里,快乐和痛苦不是并存的吗?」

  谢进再也笑不出来,他没有上楼去看女儿,直接就离开阙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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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阙弦乔走进卧房时,已是深夜十二点。

  这几天因为谢铭心都在老宅养伤,所以他应酬一结束,无论多晚都会回这里过夜,台北市区的房子已经空了好一阵子。

  他脱下外衣,站在床畔看着熟睡中的谢铭心。

  她侧蜷着,长发遮盖住面颊,身上是简单的一件式家常衣裙,裸露的四肢伤痕已逐渐淡化,地板上躺着一本她睡着后掉落的书。

  他将书拾起置放床头,调弱灯光,再看她一眼后,便回身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十分钟后他淋浴出来,她已经坐在床上,揉揉惺忪的睡眼,慵懒的看着他,带着迷糊的笑。「我睡着了,本来想等你的。」

  这几天她都睡在客房,并没有与他同床,除了她的伤不能碰触频繁外,她也不想去承受宅里仆佣异样的眼光,即使他们早已训练有素对主人的行事必须视若无睹、听若罔闻,但她还是选择单独的起居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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