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拿心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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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再去要一间房,别跟我睡同间。”别说她的睡相难看,就算好看,她也不想被他那双利眼盯著。

  “没有芬芳相伴,万一再有歹徒侵入……”

  提到这,她不免要心惊和气馁,愣愣的不知要如何反驳。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句话像变成了例行性,每晚他总要这样说一遍。但他任何体贴的心思,在她心里,全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早日到达赵家。

  “我偏不睡!我为何事事都要听你的?你是镖客,我是镖物,我睡不睡关你何事?你要的不就是银子吗?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葬送我一生的幸福……我偏不听你的、不听你的!”说到最后,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洒落在她绝丽的容颜上。

  从小就跟著父亲走镖,拿人钱财,平安将镖物送达,是天经地义的事。火龙堂会有今日的名声,靠的是信用。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单纯的买卖行为,有一天会让他面临两难。

  火龙堂是做生意的,考量的当然是利益。即使没有利益,也要考量交情;而在没有交情的情况下,就只能当是大发慈悲了。

  他一向没有多余的慈悲心,在四兄弟中,他的心肠最硬,淡漠得从不正眼瞧世间事,虽不致见死不救,但他也绝不会是拔刀相助的人,更不会替自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不像大哥空有一副威风凛凛、刚毅不屈的外表,却是十足的软心肠。

  看著眼前指控的小脸,梨花带泪好不可怜……他何时也变得跟大哥一样了?!

  大哥的前车之鉴不远,这时时提醒著他,别为了一个姑娘断送自己大好的前程,更别让火龙堂陷于不仁不义之中。

  理智与感情,他痛苦的下了决定──

  他趋前一步,“赵群是个仪表堂堂的男人,至少我认识的赵群是如此,你若嫁给了他,他定会给你幸福的。”

  她的盈盈水眸就这么直直瞅著他。

  那双眼呀,含著多少幽怨,为何他会觉得心痛、觉得无奈和不舍?他不是不懂,但还是得狠下心来。

  “睡吧!到了赵家,一切就明白了。”赵群富甲天下,是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对象,相信她也该会喜欢他的。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她依了父母之命嫁给赵群,他交差了事,火龙堂也能赚进赏银,就依原来既定的计画进行。他说服自己,他很懒,懒得有太多变化,他不想用太多精力去蹚这趟浑水,他该视而不见那含怨的眸子,他该隐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情感。

  她抡起拳头,往他胸口交互敲打著,“你为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就算赵群是人

  中之龙,我也不要喜欢他!”

  她的粉拳犹如午后的雷雨,轰然敲进他心坎中。

  他任由她发泄。她的思维著实大胆了些,虽说施一豪的巧言令色对她有所欺骗,但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应该照著传统,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她偏不。

  “别哭了。”他轻轻拍上她抽搐的肩,“哭肿了眼,会变丑的。”

  明明他是狠心绝意的,明明她恨他恨得入骨,为何她还会感觉到那若有似无的温柔?为何她的心像被撕扯般在痛?

  她倒入他怀里,闷声的哭。

  爹娘要她嫁,为的是管家上上下下百余人的未来;冷御风不准她逃,为的是那千两的赏银:赵群非娶她不可,为的是两家势力的结盟。

  既然这么多人都站在同一条船上,表示她有很大的利用价值,那她何不称了他们的心意,反正牺牲她一人,可以换取这么多人的利益,那么她就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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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粼粼波光,蓝天白云倒映著湖光山色。

  小舟上,船家努力摇著桨。

  她坐在船蓬内,夏风柔和,景致宜人,却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干涩的眼眶,因为昨夜的哭泣而红肿不适。

  他站在船首,手里摇著扇,儒衫飘飘,更显得他的玉树临风、文质彬彬。

  昨夜过后,两人之间少了言语、多了份了解,他不再提赵家之事,她也不再威胁要逃婚。

  默契已达成,两人之间变得沉默,还有些不明的尴尬。

  他叮嘱船家慢慢摇桨,怕从未乘过舟船的她,会因水波的晃动而感不适,他实在不愿再看到她晕吐难过的样子。

  两个时辰后,船靠了岸,她在他的搀扶下上了岸边。

  他在岸边的市集里采买了足够的干粮和用品。一旦进入山里,虽可以捕杀小动物为食,但还是要有备无患,毕竟她可是娇滴滴的姑娘家,他不能让她饿著或冻著。

  他又挑选了一匹骏马,山路崎岖虽不适合骑马,但考量她的体力,他还是细选了一匹好马。

  他依然将她抱上马背,可是这次他并没有上马,而是牵著缰绳走在前头。

  “为什么不上马?”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难道是为了避嫌,不愿再与她共乘一骑?

  这两日来由于风吹日晒,他脸上原本白皙的肤色已有一大片呈现赤红和脱皮,可见他是被毒日给晒伤了。

  “山路不好走,我还不知道这匹马的习性,怕马儿不安分,又会害得管姑娘受惊。”他仰起脸,唇角扬了扬,又看著前方的路。

  泥泞小径,两边林木苍苍、高耸入云。前无来者,后无人烟,大地寂静到只剩马蹄哒哒声。

  他怎么不再赶路了?相较于之前的急匆匆,这会儿的缓慢而行倒像是刻意。

  还未至午时,他就在一处山涧边停下马。

  “我们在这里休息吧。”

  虽是日正当中,但由于巨木长年遮掩阳光,山径上反而阴冷潮湿。

  不需再经过她的同意,他的大手放在她腰际,俐落的将她抱下马。

  她打算坐到一旁的大石边,好与他隔开距离。

  山涧边处处青苔和滑石,她没注意,踏上一块长有青苔的石子,脚下一滑,嘴里惊呼惨叫,等他从马的另一侧回身时,谅他有飞天遁地的本领,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呈大字型的往前滑去,整个臀部以上乃至脊髓骨的地方,全都重重摔落在地。

  他按著她的肩,想将她扶起,

  “啊!”她痛得眼泪溢出眼眶。

  “怎么了?”他急急问,平常的冷淡自持完全不见了。

  “我不能动……一动就好痛!”她拧眉,小脸皱成一团的,喘著气。

  “哪儿痛?”他难得心慌,在她身上看前看后,就是不知他的双手该在哪里著力,好减轻她的疼痛。

  “腰,还有脚。”她哽咽著。

  都怪他太大意了,怎么没将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看来是伤到腰骨。”

  他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大包袱,里头有两条大被子,原是要在山里过夜时用的。

  他拿出其中一条,找了块平坦之处铺上,然后走回她身边。

  “我抱你起来,你忍著点。”

  见她动弹不得的痛苦样,他小心翼翼的打横将她抱起,然后再将她轻放在棉被之上。

  他再取下她的包袱充当枕头。

  “管姑娘,我帮你推拿,多少可以减轻疼痛。”他虽是习武之人,自我疗伤他还勉强可为之,但要帮她疗伤,他却怕会将她的伤势愈弄愈糟,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推拿筋骨,让她舒服些。

  “会痛吗?”她含著泪,紧张兮兮。

  他温柔的安抚:“会有一点痛,你忍耐点。”

  “不要,我最怕痛了,像现在,我只要不动就不痛了,你让我休息一下,明天就好了。”

  “乖,这样只会更糟,相信我,我的手劲会很轻,尽量不要让你感到痛。”她这样的孩子心性,怎么去赵家做当家主母?想到这,他不自觉又烦了心。

  她感觉得到他勉强的笑容里有著担忧,为了这份察觉不出来的感动,她点了头。 .

  “冷御风,你小心点,别弄疼了我。”就算他的话柔到可以把她的心酥掉,她还是很害怕。

  他坐在她身侧,让她对著他侧躺。

  “前一趟镖,我帮官府押送赈灾的粮食到扬州。”他的右掌贴上了她的脊椎骨,“途中遇到一群山贼来打劫。”

  “山贼?”她的眼睛一亮,那只有在奴仆们口中才能听见的事。“那你怎么办?”

  “山贼有十来个,每个都威武勇壮,一抬手就能举起一个官兵。”掌心缓缓移动揉搓著。

  “那粮食被抢了吗?有官兵被抓吗?”她虽背对著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音调,还是让她好奇。

  虽隔著衣裳,他还是能感觉她腰骨间过于紧绷的肌肉,那是拉伤的症候,他微微运功,将热气逼于掌心中。

  “嗯……”她嘴里逸出叫声,从腰间传来的疼痛让她有点忍受不了。

  “放轻松点,没事的。”怕弄疼她,他力道又放轻了些。

  “后来呢?”她对这种江湖奇闻最有兴趣了。

  “后来呀,我怕山贼不小心伤了官爷,只好让山贼将粮车抢走。”两掌的拇指在她腰际画著圈圈,再下去已属她较隐私之处,他不敢再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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