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维毫不介意,请他入座后道:「我是太讶异了,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台湾?表嫂没跟我说你会回来。」
他和伊鹤展也是在牛津念大学时相识的,外婆是台湾人的展也国语说得很溜。两年前表哥又凑巧娶了展也的二姊为妻,两人因而又多了层姻亲关系。
伊鹤家的事业在日本可是如日中天,而且遍及英、美各国,其中的推手便是「伊鹤之家」的少掌事--伊鹤展也,所以他的繁忙可想而知。
「忙里偷闲给自己放个假。我没跟二姊说要来台湾,想给她个惊喜。」伊鹤展也淡笑的回答。
「那我还真是荣幸,你一下飞机就到我这儿来。」
「其实我只是很好奇你这间『有求必应事务所』到底在做什么勾当,过来瞧瞧而已。」伊鹤展也仔细将不大不小的办公室环视一遍,不明白好友开问奇怪的事务所做啥。
薛维哇啦叫屈,「什么勾当?说得好象我专干见不得人的事。我这间小小事务所可是专门替人解决疑难杂症的。」
「包括帮人生小孩?」伊鹤展也犀利一问。
薜维气得脸都绿了,「这种事怎么可能。」
「那还叫有求必应?」伊鹤展也怀疑的睇着好友,眼里有你打幌子骗人的批判流光。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薛维从办公桌上抓起来一张宣传纸塞给好友,「看清楚,上头明列着不可能的事不接、犯法的事不接。我可没诓人。」
「有生意上门吗?」他很想知道何种疑难杂症会扔到这间事务所。
当啷一声推门声响起,像在响应伊鹤展也的问话。
薛维得意的瞥向有看扁他之嫌的好友,无言的朝他挑眉炫耀--这生意不就来了吗。
一对五官十分神似,看起来像还是学生的男女落入伊鹤展也眼帘;他十分讶异,他们两个孩子上事务所做什么?
「请问,谁是这里的老板?」方逍礼貌询问。不知是长得斯文俊秀,或是粗犷平实的男人,才是他捡到那张有求必应事务所宣传单的老板。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两位有什么困难吗?」虽然不觉得眼前两个半大不小的委托者会有何象样的请托,但本着顾客至上原则,薛维仍旧站起身应对。
「你好。」方遥向他鞠躬,没忘要把握时间说明来意,「我们想请你回家吃姊姊煮的菜。」
「嗯!她煮的菜很好吃,而且喜欢人捧场,所以我们才会来拜托你。」方逍说得好诚恳。
薛维却直觉得那句加重语气的很好吃三个字,听起来有点诡异,况且喜欢人捧场品尝佳肴,何不请亲戚朋友去?
「你开这事务所很轻松嘛,可以免费饱餐一顿,还有酬金拿。」伊鹤展也的玩笑话打断他的沉思。
方逍跟着颔首,「我和我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把我姊做的菜吃掉大半,我们马上付钱。」
「不过老板你的索价不会很贵吧?」方遥精明的探问,找替死鬼的事虽重要,但也不能白白被坑。
薛维眼里闪过一道贼光,「放心,有求必应事务所的委托价格向来公道,且事成才收费,现在你们可以带他回去了。」他食指不怀好意的指向坐在沙发上看热闹的人。
「我?」伊鹤展也愣然的反指自己。
「就是你,展也先生,你不是很想知道有求必应事务所都在做什么勾当?现在有此难得的机会,你当然要亲身体验一下。」
「薛维,你……」
「展也先生别你了,我们得赶快走,否则时间会来不及。」没让伊鹤展也说完话,方逍已连同妹妹一左一右将他拉离开。再耽搁下去,姊说不定会以为他和遥被坏人绑架了。
事务所的门打开又关上,薛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好友被带出去。
好吧!他承认他有点坏心,花钱来他事务所请他捧场吃大餐的请托,实在不大寻常。
既然他存疑,而展也对他的事务所恰好有意见,那就让他代为出马,去试试这次任务的挑战性在哪里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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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水怜有些傻眼,没料到弟妹会突然带客人回来。他俐落干净的短发,斯文的俊逸脸庞,加上浑身狷介不阿的气质,像极艺术家手下完美的艺术品。
弟妹何时认识这么位气宇轩昂出众的朋友,还好到邀他回家吃晚餐?
「妳好,不好意思,打扰了。」伊鹤展也率先开口。没办法,拉他回来的两个始作俑者在介绍完他是他们同学的表哥,要在家里用餐后,就说他们要洗澡,把他丢着跟他们姊姊四目相望。
方水怜,这是在回来途中,方逍和方遥自我介绍时告诉他的,因为很好听,他一次便记在心底。倒是见面后,他有些讶异她的年轻。
素净的鹅蛋型小脸,细致娟巧的五官,随性的扎着马尾,简便的白衣、蓝牛仔裤,她看起来大不了双胞胎兄妹几岁。
「别这么说,既然是小逍和小遥带回来的朋友,就不算打扰。那两个孩子洗澡不知要洗多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满脸认真的补充,「我们家不只一间浴室,展先生可不要误会。」
伊鹤展也尔雅一笑,「其实我不姓展,我叫伊鹤展也。」
惨了!躲在房间门后偷听,根本没真洗澡的方逍、方遥不禁暗暗叫惨。原来他们带回来的同学大哥不是姓展,单名一个也,这下岂不穿帮了!
「你是日本人?」方水怜眉间不觉微蹙了下,基于某种原因,她对日本人没什么特别的好感。
「是,不过我外婆是台湾人。方逍跟方遥大概是因为我国语说得溜,所以才会直接喊我展大哥。」也不知为何,他很自然的替双胞胎兄妹圆谎。
闻言,方逍与方遥同时拍胸吁口气,有求必应事务所派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能见机行事,化解他们险些穿帮的危机。
「那两个孩子行事没个准,连喊人都一样。先别管他们,你肚子饿了,先吃饭吧!」
方水怜不疑有他的领伊鹤展也进入餐厅。来者是客,而且弟妹刚才说过他肚子很饿,要她先请他用餐。
没跟她客套,伊鹤展也潇洒的落坐。他不是当真有多饿,也不是厚脸皮硬要吃这一餐,而是方逍、方遥的举动着实古怪,不仅在拉他回来一路上时,慎重的交代他一定要大口吃他们姊姊做的菜,还强调绝对要吞下去。
回到家两人又借故留下他,他的好奇心早彻底被挑起,否则单凭双胞胎兄妹俩,根本没法强迫他来方家。
莫非问题出在这些看来可口美味的佳肴上。
完全没有犹疑,他夹起面前的菜便送入嘴里。
他这干脆又阿莎力的举止,教蹑手蹑脚潜进客厅,蹲在长沙发后的方逍与方遥看得头皮发麻。
这位日本来的大哥不会真饿坏了吧!居然一口接一口的夹姊煮的菜来尝,还毫不犹豫的照单全吞。是他的味蕾有问题,还是姊的厨艺精进,今天所做的料理皆成人间美味?
「奇怪?」伊鹤展也倏地出声。
「什么事?」坐他对面的方水怜低问。他刚才完全像是这个家的人一样,不待她介绍菜色,便自动自发动起筷子,而且几乎每道菜都尝,和小逍跟小遥在选夹哪道菜的踌躇模样,截然不同。
他略蹙浓眉凝看着她,「这些菜都是妳做的?」
她螓首轻点,「是我做的。」
他再蹙眉,「为什么没有味道?」
「没有味道?」她不觉扬高音调,「我有放调味料,怎么可能没有味道。」两道柳眉不服的微扬。这位日本兄舌头是被猫叼走,所以吃不出味道。
客厅里的两人暗叫不妙,还在考虑要派谁冲出去,阻止擅自发表高见的斯文帅哥别再多话,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是说食物本身的味道。」伊鹤展也再夹片菜心入口咀嚼,径自又做着分析,「一般食物的烹调应该保有它的原味,可是妳煮的东西味道怪怪的,尝不出食物本身的鲜美,调味又不大对劲……」
「是你自个的嘴巴不对劲!」方水怜涨红脸蛋,拍桌子截断他的评论,「你懂不懂你是客人,凭什么当着我的面批评我做的菜?」他知不知道她做得有多用心。
伊鹤展也猛然惊觉自己的失言,「抱歉,我不是故意这样说。」
「不是故意都能说的这样伤人,若是存心,是不是干脆直接叫我将菜倒掉。」她难堪的站起来。让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评断她的厨艺差劲,委实不是滋味。
他心惊的跟着站起身,「妳别那样想,我……唔!」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抱着肚子弯下身。
「你干么?」她不解的问他。
「我……肚子痛。」这突来的绞痛是怎么回事?
不待姊姊有所反应,听闻肚子痛三个字,原本见餐厅里的对峙争执而不知所措的方逍与方遥,再也顾不得躲藏,飞也似的奔上前扶住伊鹤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