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他紧抓她的手,把她抓痛了也不肯放,杀气逼人地吼着。「曲紫弦!妳真狠、真高明!我终于知道,真正厉害的女人不是那些外表美艳的尤物,而是妳!」他言词犀利,眼底的指控意味深浓。「像妳这种外表单纯,看似保守善良的女人,才是真正厉害的狠角色!哈哈,妳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是不是?把我玩弄在股掌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我要得团团转,很可笑吧?」
一想到自己这几天来的忧心如焚、寝食难安,他就恨得几乎要杀人!他是那么的担心她,但她却以欺骗来回报他!
想来,以往她在中医诊所中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在演戏!她的节俭、她的小气、她的善良……她的一切一切全部是伪装出来的!她只是在戏弄他!每当他离开诊所时,曲紫弦是不是都在放声大笑,笑他的愚笨,笑他像个呆瓜似地好骗?!
可恶!胸口那把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快疯了!
「不……」紫弦拚命摇头,泪雾已在眼眶中打转。「不是这样的!对不起!我──」
浩磊根本不听她的解释,火爆狰狞地继续逼问:「妳到底用这副清纯的外表骗了多少男人?让我猜猜,这绝不是初犯,以妳这种熟练『演技』来判断,应该已经是惯犯了,对不对?每天当优渥富裕的蔺家小姐,让妳觉得日子太无聊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妳就要出外寻找刺激是吗?妳换过多少地方?骗过多少男人?假装单纯节俭的样子,把男人骗得一塌糊涂,让他们为妳倾倒、为妳担心……曲紫弦,妳真够狠!」
熊熊怒焰几乎要将她吞噬,他厉吼着。「倘若这回不是被我撞破,妳还想怎么欺骗我?接下来还有什么更『有趣』的戏码?妳还要继续当那个吝啬节俭的小中医到什么时候?多可笑啊!一个住在老旧危楼、家徒四壁,出门只吃二十块钱自助餐的节俭女人,居然会是堂堂蔺家的千金小姐!哈哈哈,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曲紫弦,妳真该死,妳让我觉得恶心!」像是沾到什么秽物般,他鄙夷地甩开她,将她狠狠地摔到沙发上。
他终于明白了,难怪有一次她可以精准地指出他身上所有的名牌配件,包括市面上非常罕见的AP水鹿表,以及连许多富商都未必认识的顶级陶制袖扣,因为她根本就是道道地地的富家女!
紫弦被甩到沙发上,倒抽一口气,哀伤地看着他。「对不起!我只能一再地向你道歉,虽然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但,请你听我解释!我根本不想当蔺家小姐!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不是住在蔺家,我不属于那里,我只是一个很单纯、很平凡的女孩。我是让清寒的外公、外婆养大的,我的一切都不是伪装出来的。蔺家再富裕,甚至富可敌国都与我无关,因为我不姓蔺,我是曲紫弦!」
她看着脸色铁青的浩磊,水眸满是无奈。
「记得第一次跟你去看夜景时,你曾问过我的家人,那时我只简短地说我母亲早逝,抚养我的外公和外婆也在多年前往生了,可我完全没有提到我的父亲,因为……我不想提。」
垂下泪意盈眶的眼眸,她幽幽地道:「也许有人会羡慕我是蔺家的孙女,或是认为我的行径很虚假,明明就是个家世优渥的千金小姐,却还故意要住在那么老旧的房子,那么节俭地过日子,真是恶心极了!」
她的小手紧紧握拳,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姓蔺,更不想当蔺家的人!我对父亲没有记忆、没有感情……也许有恨吧!我恨他为何要招惹我母亲?为何明明不能娶她,却还是让她怀孕,生下了一个私生女──就是我!」
第八章
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身世,只因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痛与无奈!
紫弦深吸一口气,哀伤地道:「我怎么会是蔺家的千金小姐?我只是一个私生女啊!我的生父是香港『蔺氏集团』第二代继承人,他从一出生就注定要当接班人,继承我爷爷的庞大事业。他接掌『蔺氏』,也在我爷爷的安排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女人为妻,还生下四个孩子。不过,他并不爱他的元配,他们是财团联姻,毫无爱情可言──这些话是他对我母亲说的,我不知道可信度有多高,反正,每个外遇男人的借口都差不多!」
紫弦凄然惨笑,低声道:「有一次,他来台湾开会时遇到我母亲,他刻意隐瞒自己已婚的身分,对我母亲展开热烈追求。我母亲很快就陷入了情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他也一直处理得很高明,在香港和台湾两边飞来飞去,不让我母亲起疑。后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就在我母亲怀孕时,香港元配听到风声,追来了台湾。她亲自找上我母亲,甩了她好几巴掌,狠狠地羞辱她。一瞬间,我母亲的世界完全崩毁了,她作梦也想不到自己深爱的男人居然早有家室,她竟成为别人婚姻的第三者!更悲惨的是──当时她还怀孕了!」
轻咬下唇,紫弦把眼中的泪逼回去。
「我母亲向来是个洁身自爱的女人,她无法忍受自己居然成为第三者,所以火速地搬家,坚持跟我父亲一刀两断。她打定主意自己一个人生下孩子,独力抚养。后来,母亲产下我之后没几年就因病过世了,当时我才六岁。我是由外公养大的,外公也是中医,住的房子就是我在台湾的那间诊所。」
她眼底的万千哀伤让浩磊的心弦不自觉的抽痛,但他依然面罩寒霜,腹中的怒火未消,他还是非常怨恨她的欺骗!
「虽然我父亲一直渴望能挽回我母亲,但她一直坚拒回到他身边,更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后来,我父亲终于跟元配离婚,元配拿着钜额赡养费到美国再嫁。不过,那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了,因为我母亲当时已经过世,抑郁成疾的她不到三十岁就香消玉殒了……」
欧阳浩磊阴沉地抽着烟,烟雾弥漫中,他的表情看起来冷峻而阴森。
「我母亲病逝后,有一段时间我常常在住家附近看到一个陌生老人,奇怪的是,向来怕生的我居然并不排斥那个老人,反而常常主动找他玩、跟他聊天。后来,我才知道老人是我的亲爷爷。他刻意到台湾来,还买下我家附近的别墅当落脚处,为的就是接近我、了解我的生活环境。」
紫弦眼底闪着复杂光芒。「知道他的身分后,有一阵子我很难适应,也很挣扎。六岁的我已经很早熟了,因为我从小就没有爸爸,饱受欺凌的日子逼着我迅速成长。我很爱爷爷,但又矛盾地恨他,因为他是蔺家的人,而我这一辈子最最不希望的,就是再跟蔺家扯上任何关系!
「后来,我外公也知道蔺爷爷的存在,他由一开始的抗拒,转变为鼓励我接近他。也许是丧女之痛让外公看破一切吧!他常说人生无常,意外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我们就不要再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我七岁时,父亲在一场飞机失事中也走了,外公亲自带着我回到香港,去安慰悲痛逾恒的爷爷。从那时开始,逢年过节我就会回香港向他拜寿、请安。但,我还是坚拒爷爷的任何金钱资助。我不想拿蔺家的钱,更不愿改姓蔺。我还是曲紫弦,一个很普通、必须自力更生的女孩。」
她深深看着浩磊,凄凉道:「对不起,我不该隐瞒这段身世的。可是,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启齿?而且,我始终认为自己就只是曲紫弦,是一个必须努力工作养活自己的小中医,跟蔺家没有什么关系。我唯一还在乎的只有爷爷,这么多年来,他对我的关怀与慈爱让我深深动容……」
喟然长叹,她又道:「这一次他过八十大寿,原本我是不打算到香港参加宴会的,我想等过一阵子,爷爷来台湾度假时,再向他拜寿。但,想不到爷爷突然身体不适,香港的管家怕他有什么万一,才会匆促通知我赶来。」
紫弦不安地紧绞双手。「我赶到香港蔺家时,爷爷的情况不太好,我一心一意要亲自看护他,不分昼夜地守在他的病床前,是以没有办法在电话中好好向你解释。这两天,爷爷的病情终于稳定,我才跟他登上邮轮来祝寿,打算回台湾后再慢慢向你说明一切的,但……」但她想不到竟然会在邮轮上遇到浩磊!
浩磊按熄烟蒂,冰寒的眼眸还是没有任何温度。她脸上的脆弱哀伤让他心弦动摇,可他随即武装自己,不允许自己这么快又被她打动。毕竟,受骗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他不想再当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