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若非现在全身无力,舒芹的惨叫声会更响亮,「这是我公司附近卖的小蛋糕,我请同事帮忙,她排队半小时才买到,特地带回来要给你的……」
她这么十万火急地冲进来,就只为了拿一块小蛋糕给他?
他该发火的,但看著她自责难过的模样,还有那块摔得面目全非的蛋糕,语气无奈地放缓了,「只是一块蛋糕,也不必这么急啊。」
「我是想为早上的事跟你道歉,这种蛋糕里面有放玫瑰花瓣,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她哭丧著脸,「蛋糕原本很漂亮的……」
一分钟前她差点就没命了,却还惦记著买来给他的蛋糕……南宫璟的怒气无声地消弭了,内心一角悄然柔化,低声安慰她:「还是可以吃的。」
「可是变成这么丑!」像一团彩色的……「黄金」啊!她心有不甘。「我买它就是因为它好看啊!结果变成这样……」
曾跟他讨价还价六千万的她,一直给他精明难缠的印象,却为了一块蛋糕如此沮丧,教他有些好笑,伸指轻按著她眉间,「以後小心一点,别接近青莲,他并不是人类。」
「他不是人?」莫非是鬼?
「他是从地心孕育出来的地灵,可以说是大地的化身。别看他外表是小孩,他的年龄大到你无法想像的地步,在某些方面的法力更是远超过我。他住在温室里,别再闯进去,否则他会杀了你。」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他憎恨人类,人类踏入他的地方,对他来讲是不能忍受的。」看出她的疑惑,他解释道:「温室是我盖给他的,也只有我能进去。他需要纯净没有污染的植物,我提供给他,他也替我做事。」
「所以我刚才突然头昏,是因为他……想杀我?」见南宫璟颌首,她愣了片刻,「非人类的生物,都像他那么不友善吗?」
「不一定。地灵的本性是很和善的,但这一、两百年来因为工业革命,环境变动得太厉害,严重破坏了地灵的生存,青莲才会排斥人类。」如今地灵只剩青莲苟延残喘,当大地再也无法诞育新生命,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你刚才要是没救我,我现在就变成尸体了?」被他手指碰到的地方,都有种微热微麻的感觉,舒服得让她想睡,模糊地咕哝著:「说不定死了倒好,就不用烦恼负债六千万的问题了。」
「一开始别答应我不就没事了?」他蹙眉,不喜欢她这么轻率地把死挂在嘴上。
「不行啊,我一定得让奶奶醒过来。」还以为他会说「如果负担这么大,那算你便宜一点」呢。
她叹口气,「在我爸跟我相认之前,我就已经认识奶奶了,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我奶奶,只当她是一家早餐店的老板,她年纪虽然已经大到可以享清福了,却闲不下来,所以开了早餐店。她手艺很好,我小三时第一次吃她做的煎包就爱上了,从此天天光顾,一吃就是十几年。」
想起奶奶做的美味餐点,她满足地微笑,「奶奶也不知道我是她亲孙女,不过我们天天见面,感情越来越好,她会特别为我做店里不卖的东西,我也会陪她去公园散步,偶尔还一起上市场。後来知道她是我亲奶奶的时候,其实我没有什么实质的感受,因为我们早就比真正的祖孙更亲密啦。」
原来如此。南宫璟总算明白。「所以你能不管唐家的其他人,却不能不管唐老太太。」
「是啊。什么名称、身分,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可是十几年的感情变不了。外人看来,我只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女,胡诌什么我是贪图唐家剩下的钱,才硬是巴著奶奶。」她潇洒地摆摆手,「随他们去讲啦。我只知道,不管她是不是我奶奶,都是这世上除了我妈、我姊之外,跟我最亲的人,我怎能放著她不管?」
不论名称、身分,不变的是多年的感情;即使被误解,即使因此受苦,也甘之如饴……
若非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吱喳不休,他真要以为说这话的是自己啊。
凝视著闭眼小憩的她,南宫璟向来澄澈平稳的墨眸,泛起淡淡情感的涟漪,轻道:「我也是这么想……」
「你跟你师父,也是这样吧?」
「怎么说?」
她睁眼,看著他讶异的神情,「你提到你师父时,表情会变得很温柔。」她早已注意到,他谈到过世的松生上人时,眼中总是充满崇敬与孺慕。
「我是孤儿,如果没有师父,就没有我。」他不善表达感情,短短几句话,已蕴含了最深挚的一切。
「如果没有奶奶,我就没有美味的早餐和点心可吃。」她嘻嘻一笑,「我姊的厨艺烂到连蟑螂都不想吃,我也好不了多少,而我妈又过世得早,没有奶奶的话,我铁定营养不良……啊。」
他手指移到她耳际轻轻按压,轻柔的力道让她几乎酥软了,呢喃著:「你真会按摩……」
他淡淡微笑,看著她慵倦如猫儿的模样,「这不是按摩。」她的灵魂差点被抽离身体,所以他注入能安定元神的力量,好让她恢复得快一些,倒让她当成按摩了。虽是这样,手指却很自然就往下移,按捺著她肩颈处,舒缓她工作一天的劳累,浑然不觉这般对待一个躺在自己床上的女人,形成的氛围有多亲昵。
「是不是都没关系,拜托别停,我明天再多买几块蛋糕请你……啊!」忽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那我以後都不能进温室了?」
「当然不行。」
「好可惜。」她叹息,「我头一次看到那么多花呢。」
「不过是花而已,外面都买得到,没什么。」
「你天天看,当然觉得没什么。我一直想去那种专门种花的农场,置身其中,被重重花海包围,感觉一定很棒,可是工作太忙,一直没时间去……」说到花,她才想到提包里的东西,伸手取出一朵含苞的白玫瑰。蛋糕虽然摔烂了,白玫瑰倒还完整,只有花瓣上有些伤痕。
南宫璟眉一蹙,「这花哪来的?」花瓣上似乎有不寻常的气息……
「总经理给的。」下午花送来办公室时,梁奕辰真的要她把花带回去,她也就不客气地收了,去医院探望奶奶时顺便送给了她。因为白玫瑰正好也是她最喜欢的花,於是留了一朵。
「他送你,你就收了?」虽然微弱,但玫瑰花瓣上确实沾染著秽气,只是太过微弱,他难以分辨是来自什么样的事物。
「为什么不收?反正他要送我嘛。你既然不准我进温室,我倒希望他以後能常常送我花。」
盼望的语气终於引起他一丝注意,手指的动作也停了。「你这么喜欢花?」
「当然!哪个女人不喜欢花?」
想拿过那朵玫瑰检查,但看她万分珍惜地双手捧著,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後一朵白玫瑰,让他无法开口。
不过就是花,要多少温室里都有,她何必把这么一小朵当成宝贝似的?
因为是那位总经理送的?
他长眉越发紧蹙,口吻却淡淡地:「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官,你知道吗?」
「知道啊。」他打算上生物课?
「既然如此,你不觉得送花的性暗示很明显?」人们送花的时候,难道从没想过这一点?
「我……」被他这么一说,种种关於花的浪漫联想瞬间毁灭殆尽,而捧著洁白花苞的双手更显得猥亵极了,她不由得一僵。
若非他神情认真,她很想当他是在说冷笑话,而且是很难笑的那种。忍住赏他白眼的冲动,她哼道——
「是啊,所以情人节那天不只玫瑰花大卖,饭店、旅馆也一定爆满,因为大家都明白送花的『真正含义』嘛!其实男人送女人珠宝、华服、豪宅,开名车上餐厅共进晚餐,就像孔雀展示羽毛一样,都是在炫耀自己的『品种』好,以吸引异性,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传宗接代啊!只是包装在商业或者文明的手段之下,求偶的花样变得更多罢了。」
她顿了顿,「我看我还是赶快把这个「性暗示」拿走,以免『污染』了这里,阻碍大师您的清修,那就不好了。」语毕,一把抓来提包,她拎著无辜的白玫瑰翻身下床,巧笑倩兮地朝他一点头,迅速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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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秘书,你今天下午请假?」
正在收拾桌面的舒芹闻声抬头,看著梁奕辰严肃的面孔,「我奶奶今天要出院了,我要去接她。」两天前就向他请好了假,不会临时有事交代她做吧?
「你一个人去?」
「我姊姊原本要和我去,但会计部今天有例行的帐目检查,她走不开,所以我先去接奶奶,在外面买点必需品,等姊姊下班以後再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