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煜仰头灌了一大口清水,横过手用袖子抹去嘴边的水滴,瞟眼看见任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他拿起刚喝过的水袋。
「要吗?」
她木然地接过,拔开木塞时想起这水袋他才刚喝过……原本不渴的喉咙突然像被火焚过,又干又紧。
哇~~这水有毒吗?
但,她好像还没喝哩!
是眼前的美景有毒,她从未见过雷煜像刚才那般豪迈洒脱的一面,才会一下子就失了神。
为何同一个人,在宫中和宫外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怎么了?这么想吃烧烤吗?」雷煜见任瑶还是那副愣样,彷佛把他当成待宰的野味,他真是欲哭无泪。
任瑶吓得赶紧拔开塞子,仰头猛灌一大口水……
「咳……」可怜的她马上被呛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流。
「妳不知道那是酒吗?还喝得那么大口。」
酒?!
她是不知道啊!看他喝得那么轻松,又在大白天赶路途中,怎知他会选择这样的时地「品」酒?
「是萨给我的,他建议我不妨试着把妳灌醉后,再扑倒在地就地解决。」他笑说。
任瑶还没抚顺的气,听到他的话后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梗住。
「开玩笑的。」雷煜同情地帮她拍背,看她这样真是可怜,眼睛、鼻子都红起来不说,连眼泪都飙出来了。
「玩笑?没有人……没有人会用那种严肃的表情开这种玩笑的!」
「抱歉。」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感到好奇。「难道有很多人跟妳开过这种玩笑?不然,妳怎么知道不该用这种表情?」
「……没有。」
「哦?那我到底是错在哪里?」他还很有诚意的道歉哩!
任瑶挪开脸,不敢再直视他无伪的眼,她怎么好意思跟他说,他的错就在不该在她心有遐想时开这个玩笑。
「你、你刚才说的女族和圣地是怎么回事?我从未听过有这个异族。」
只可惜她这一别开脸,就错过了雷煜眼中倏闪的促狭,也怪她太信任自己对雷煜的了解,才会被戏弄了也无知觉。
「四大秘族的称号妳该耳闻过,女族就是其中之一;我对女族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好久以前来过,也交了几个朋友,希望他们还记得我。」
「如果不记得呢?」
「那就麻烦了,他们可以因为我们私闯圣地而宰了我们,我们也要为自己宝贵的性命奋战到底。」
「这种艰巨的任务,应该找更合适也更有能力的人陪大皇子过来,例如那个刚从北麓山习得一身好武艺的二皇子,他一把刀就可以抵我两把刀。」
「说真的,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尤其妳手上还带着伤,但基于三个重要因素让我最后还是选择了瑶。」他冲着她一笑,表面看来是很抱歉,但仔细一看,不难发现他眼底的促狭又起。
这次任瑶可瞧清楚了,她瞇起眼,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哪三个该死的因素?」愿闻其详。
「第一,是萨听过大概后,大力推荐妳的。想不到妳和他也这么有默契,同样看好彼此,也能彼此举荐对方。」
那该死的混蛋!该死的好默契,最该死的是,被他抢先一步。
「有机会请替我感谢他。」她咬牙切齿的说。
「我会的。」他清清喉咙,突地掩下的眼睫像是在克制什么。
这样的异常,任瑶当然也看见了,她又瞇眼盯住他,开始怀疑……
「第二,我记得昨天妳多次请求我让妳领兵追击伏兵,我没答应的原因妳该还记得吧?我想,既然妳这么想泄心头之恨,我就该替妳找机会动动那双刀,挑妳同行最适合。」
「感谢。」
「不客气。」他又「嗯哼」了两声,像是喉中的硬块怎么都清不走似的。
任瑶瞪着他,心中再无半点怀疑。
「第三也是最后,女族顾名思义就是以女性为主,是个女尊男卑的社会,若我的面子卖不出去的话,就得有劳瑶帮忙沟通了。」
有这样的事情?
任瑶双眼大张,极为惊讶。「真的?」
「千真万确。」
「那前面那两项呢?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相信你。」
「那就别相信。」
果然……她嘴角抽搐。「请你以后别再这样。」
「为什么?」他问得天真。
天真得让她好想扁人。
「不管那么多,请先告诉我,要如何才能知道你那些多年的朋友是不是还记得你?你的面子到底还卖不卖得出去?我是否真要乘机动用那两把刀?还有,我们要不要乘还有机会先回头带些见面礼再过来?」
「嗯……」雷煜也知道正事要紧,马上低头沉思起来。
蓦地,一支劲箭「咻」地划过两人之间,「笃」一声射中两人身后的大树,劲气犹存使箭身抖动几下才停止,箭羽是五彩缤纷的鸟羽,鲜艳、美丽也危险。
两人无语对视。
然后,雷煜才不好意思地开口。「这样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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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营火野宴即将结束,与会的族人在情人的牵引下不断消失,营火不再添木柴也不需刻意浇熄,等到它慢慢燃尽时,也差不多是曙光出现的时候。
此刻还留在营火边的,多半是无情人作伴的单身者,或者是尚有工作未完成的少数人。
「想不到你遗留着那把小木刀,也还好我还记得那木刀是我刻的,要不然你这小子现在早已被我们族人拿去祭祖灵了。」好狗命、好狗命。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把早该拿去当柴烧的失败作品竟然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还救了两条异常宝贵的性命,真是意想不到,想不到。」
「你这话听了很让人火大,要我现在就跳出去跟长老澄清是我认错了人,你根本不是十多年前随古大侠来过的那个小玉?」结实的青年已经跳起身,一脸的凶恶样。
「玩笑话何必当真呢?」雷煜苦笑着把人给拉回来。「我发现最近我说的笑话愈来愈没人欣赏了。」
「笑话跟找死的话是不一样的,前面那个让人听了会哈哈大笑,心情愉快;后面那个让人听了却会气血翻涌,想找人开扁。」
「我记住了。」雷煜调转视线投向对面被几个女人隔开的任瑶。
她现在可真的逍遥了,在这女人国里,她坐的那边是上位,而他和小哈这边……不提也罢。
方才她吃的是招待贵宾的上宴,大鱼大肉还有美酒助兴,更气人的是两旁还有两名年轻幼齿的小男孩专门伺候饮食,害他看得牙痒痒的。
记得以前他来的那一趟,待遇也没这么差啊!
「小哈,你现在在族里是什么地位?」
「没有地位。」
「我记得你以前提过想当勇士,虽然地位不及女勇士,但只要立过功劳,多少有点身分,在族里比较抬得起头。」
「我没当成勇士。」
「那你现在是……女勇士?」
小哈瞪大虎眼,杀气腾腾。「劝你找死的话不要说太多。」
「是,麻烦请告诉我,你现在的最高成就究竟是何境界?」
「我现在是十三间连锁客栈、六间餐馆、七间驿马站的幕后老板。」
雷煜闻言,先是惊讶得张嘴,然后再煞有介事地环目四顾,抚着下巴很认真地道:「真不简单,在这深山野岭要连开十三间客栈、六间餐馆、七间驿马站,真不是说到就能做到的事,是前面那一排小木屋吗?还是我身后这些隐隐约约有怪声传来的小平房?」让人脸红心跳的怪声。
「我在这里卖饭给谁吃啊!那些老六、老七、老十三全分布在朱雁、苍莨、凉野、平州等国内,我还打算过几年到白鄂考察市场,看能不能再多开几间店?」
「真厉害。」雷煜诚心佩服。「怎么开始的?」
「就这么开始的。」出一趟山,离乡背井去见一趟世面后,就有了兴趣、有了机缘、有了不错的运道,种种拉拉杂杂的。
「真厉害。」寥寥六个字就可以道尽一切辛酸血汗,但……
「这么有成就的人,为什么在族里却只能坐下位?」
「外面的成就在这里如过眼烟云,是不被承认的。我的地位甚至比不上右前方那个专门帮长老煮饭的麻脸家伙,还有左边数来第五个,那只会吟唱小调取乐别人的小白脸。」
「我懂了。」原来他是交错朋友,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哦!你女人要去休息了,你呢?」小哈肩膀顶撞过来。
「再等一下。」雷煜看着任瑶在女族人的带领下,进到一间看来清爽干净的木屋,那扇开启的木门精雕细琢得华美。「你确定我也有地方休息?像那种可爱的木屋?」
「有啦、有啦!既然都当你是客人了,待客之道还是有的啦!等会儿就知道了。」
「那我就……等着瞧了。」雷煜实在对这个朋友没什么信心。
「对了,你打听的部落联军,我会跟长老探听一下,这事我多少也听过一点,只是,我现在留在部落的时间不多,通常只要没麻烦到需动用勇士的问题,我就不多过问,当然啦!本人在此人微言轻,实在也所知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