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很快的……很快的……」
「唔……娘……」任瑶双眼逐渐失去焦距,她的耳膜鼓胀,全身血液逆流,就在自以为死期难逃,一口气上不来之际,忽然间,一股清新的空气又窜进肺部。
她捂着被掐痛的脖子,很用力很用力的把空气吸进胸腔,身体的疼痛证明她还活着,但,为什么?
「我是怎么了?我一定是疯了……疯了,他把我逼疯了……」阿娘双手爬抓着头发,显然是被自己的行为吓住了。
「娘……阿娘,没关系的,瑶没事,瑶马上去跟阿爹拿解药,阿娘只是情毒复发才会失去理智,没有关系的。」她懂事的想安慰阿娘。
「不……没用的,没救了。」
「阿爹那里有解药,一定能救阿娘的。」她坚持的说。
「……解药?」阿娘突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声音干涩而嗄哑。
「阿娘?」任瑶只能瞠目结舌,心想,阿娘真的是被情毒给折磨得疯了。
「那不是解药,那个男人才不是我的解药!他是毒!遇上他,我这辈子便永难翻身……瑶,阿娘美吗?」
「美,很美很美。」她用力的点头。
「但他不爱我的美,他不爱我身上的任何东西,他就是不爱我!聪明的瑶要记住阿娘所说的话,千万别去沾惹情爱,宁愿让男人为妳神魂颠倒,也不要去爱上他们,这就是情毒的解救方法……而另一个解法就是……」阿娘困难的吞下唾沫,表情痛苦难当。
「阿娘?」
「就是……」
「阿娘很难受吗?瑶去找阿爹……」她只想赶紧救阿娘。
「……」阿娘终于还是没机会将最后一个字说出口。
任瑶移动身子,此时正好晨曦的第一道亮光从窗缝间射进屋内,在蒙蒙的晨光中,她终于看清阿娘的脸。
那张原本美艳动人的脸此刻正泛着紫黑之气,就连七孔流出的血都不是正常的红,恐怖中带着诡异,婀娜的身体靠在床边一动也不动,未阖上的双眼已失去了光芒。
「阿娘?」
任瑶不是没见过死人,在她有限的人生经历中就曾见过不少妄想染指阿娘美色的登徒子,死于阿娘施放的毒种下,那死状……就像此刻的阿娘。
她知道这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中毒后五脏马上会像烈火焚烧一样,会烧掉人的五官,直到全身血液被烧干了,才会失去知觉……死得解脱,故名解脱。
这种死法是阿娘最后的选择吗?
早在阿娘进房要掐死她之前就已中毒了吧?要不然,凭阿娘的力气,又怎会掐不死她这样的小孩?
「阿娘?」刚才不是还在讲话的吗?阿娘那么厉害,懂得那么多毒种,应该不会被自己毒死的。
「阿娘?」她有信心,阿娘绝不会死的。
「阿娘,情毒的另一个解法是什么?阿娘?」她不敢去碰阿娘的身体,怕她醒来时会生气。
「阿娘,瑶答应不跟阿爹走,瑶什么都听阿娘的。」她知道阿娘最在意的就是阿爹。
虽然她自己可能排在她阿娘心中地位的很后面,但没关系,只要能跟阿娘在一起就好了。
「阿娘,解毒法是什么?」
然后,她看到阿娘终于动了……
是死啊!笨ㄚ头,到现在还猜不出来吗?
于是任瑶终于放心的笑了。「阿娘终于回答瑶了,这样瑶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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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答应了阿娘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她不会跟阿爹走的,她会一直躲起来,这里是她的地盘,只要她不想让人找到,就没人能找得到她,而她心中最隐密的躲藏地点就是那里……
树上!
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鬼林子内的树木更高耸茂密,只要选一棵爬上去,只要她愿意,几天几夜都不会被人找到,但前提是,粮食要够充足,唉……
「不行了,今晚一定要下去找更多的野果子上来才行。」任瑶嗑掉麻布袋里最后一颗野果子,喃喃的怨叹着。
这是她没想到的情况,原以为忽略了她几年的阿爹应该很容易放弃她的,却没想到她已经窝在树上超过三天,阿爹人仍在林子里徘徊!
有几次,阿爹人已经走到她藏身的树下,只要抬头再仔细梭巡,她肯定要原形毕露,吓得她憋气憋得好痛苦,差点要直接挂在上面;不过还好,阿爹总在最后一刻走开,留给她活命的一口气。
任瑶认命地叹气,吐出嘴里啃光果肉的果核,没想到原本不需任何技巧的小动作竟不小心出了岔,果核在她手中弹了一下,接着便弹出她的掌握往下掉……
直直的掉到树下,撞到一颗脑袋后,才甘心地弹到地上。
这一下变化只发生在眨眼间,连树下那颗头都不知是何时冒出来的,任瑶当然只有惊吓的份,圆圆的大眼儿瞠得比牛目还大。
她瞪着树下的人,树下的人也同时发现到她,诧异地往上望来,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任瑶心底无来由地被撞了一下。
「终于找到妳了。」先开口的是树下的陌生人。
他眼底带笑,温温的,像微风迎面徐徐吹来,给人的感觉舒服极了。
「你是谁?」她问。
她肯定眼前的人是首次出现在鬼林子的人,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少年。
「我叫雷煜。」他仍是笑着,似乎是个没有脾气的人。「为什么爬到树上?我记得昨晚好似还下了一场雨,妳不怕着凉吗?」
「不用你管!」任瑶灵活地滑下树,直到站定在这人面前才发现,他足足高了她两颗头的高度。
「既然已经被你发现,再躲下去也没意思了,你不会去告密吧?那间木屋里的人在找我,不准你去告密!」
雷煜看着眼前清灵可爱的小女孩,虽然脸色苍白憔悴了点,不过,那精致好看的模样却深深掳获了他,真想看她换上华丽宫装的端丽样儿,配上她这副倔傲的神情,肯定比那些驯服的宫女和皇族女眷们更引人。
「妳打算躲多久?」
「当然是躲到木屋里的人离开为止!」好笨的问题。
「为何不躲远一点?躲到别的林子,或是到城里去不是更好?」
「一点都不好,我绝不离开鬼林子,我答应了阿娘的!」好啰唆的人。「喂,不管你是谁,这鬼林子可不是安全的地方,你快走吧!我也要快去找些野果子……」
任瑶说着越过雷煜就要跑开,谁知才跨了两步,身后便传来雷煜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师父,我找到小任瑶了。」
「你怎么可以出卖我?!」任瑶霍地回身。
「忘了我刚才说的第一句话吗?」他无辜地笑着。「我也在找妳呢!任瑶。」
「你……你知道我的名……还叫那人师父?!」傻眼。
「是啊!古岩是我的师父,这趟我是陪着师父过来的,只是我一直没进到这个林子,而在附近小镇等着。」
这次,他的笑看起来竟是十足刺眼的,还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害得她胸口难受得紧像鲠了一根刺似的,只要呼吸太重,就隐隐刺痛起来。
怪人,才会给她这种怪感觉。
「瑶儿?」古岩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
任瑶知道,自己这趟是躲不掉了。
都是他害的!这个叫雷煜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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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若是喊不出阿爹这两个字的话,就跟他们一起叫我师父吧!」这是阿爹找到她并带她进宫前,唯一对她说过的话。
是的,她还是跟着阿爹进了宫,虽然她答应阿娘不跟阿爹走的,但她躲不掉……
私心底下,她其实也好渴望着能拥有另一个亲人,很亲的血缘,同阿娘一样。
但进宫这一路上,她好失望、好失望,好几次在心中问着:这个人真的是她的阿爹吗?
他把她带进他的生活圈后所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远远的推开自己的女儿?
任瑶不懂阿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阿娘爱他也恨他的那份心,她几乎可以体会出一点。
然后,她见到雷煜的弟弟──一个跟他完全不同的怪人。
这对兄弟,一个脸上总是挂着坦荡无伪的笑,每次见到他,任瑶便觉得呼吸不顺畅,她猜,肯定是他笑脸底下的阴险,害她吃过亏的关系。
至于另一个,可以直接跳过,因为任瑶已经果断的判他死刑,认定他是个讨厌的家伙。
听说他们还是这朱雁国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真是……什么是大皇子、二皇子啊?鬼林子里没有这种东西,很了不起是吗?
大概是吧!瞧那只小的鼻孔朝天的哩!害她好想叫小翠花去咬他一口……但可惜的是,她病了。
进宫后的第一晚,任瑶住进特地拨给她的小院落「松风园」,当夜就发了高烧,陷入似真似假的梦魇中,还好雷煜早指派了一个大她没几岁的侍女吉祥来服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