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身前,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救命啊,他可从来没见过女人哭哪!她的眼泪要怎样才能停下来?没有半点哄人经验的涂欢乐又尴尬又窘迫。
他并没扔下她不管啊,只不过想吓吓她,让她交出解药而已!可是她为什么哭得这样厉害?简直像是刚被他非礼了一样……
天可怜见,他可什么都没做呀!
「喂,别哭啦。」皱眉,他扯扯怜黛的衣袖,低声哄劝。
「呜呜……」大哭。
「嗯……再哭会变丑的哦……」他尝试恐吓劝慰法。
「呜呜呜……」继续大哭。
「那,我不要解药了行不行?」他尝试低头认输法。
「呜……哇哇……」天地变色!
「好啦好啦!我不但不要解药,还会绝对保护妳!」涂欢乐已经快要发疯,他彻底认输了。
「真的吗?」哭声稍微弱下。
怜黛慢慢抬头,纤细的手腕仍遮住脸上,只露出一双水气横溢的眼眸瞥向徐欢乐。
水光楚楚,我见犹怜。带着全然的脆弱与期待,简直比天山上融化的第一滴雪水更清亮,比夜晚绽开的第一瓣昙花更忧郁。
天底下,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会忍心让这么一双眼失望。涂欢乐也是男人,当然也不会例外。
「真的。」他咬牙,刚才的话语或许只是情急间冲口而出,可是现在,已经真的变成了他的承诺与责任。
她有多麻烦,他很明白。她有多恶劣,他也很清楚。要保护她躲过色魔门的追杀有多困难,他也已经充分了解过。
可是现在,只要能令她停止哭泣与悲伤,再困难的事他也会答应!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他上辈子欠了她,所以合该这辈子来还。
「骗人的是小狗?」她哽咽的语声里似乎隐隐有笑意漫开。
「好。」他点点头。
既然已经答应了她,那他当然不会去当小狗。
怜黛掩住大半面容的手缓缓放下,露出那一片雨后娇颜。
小巧娇红的唇因为他的承诺而微微上扬,泪痕满布的脸因喜悦而绽放光彩。
「好丑。」终于又看见她的笑容,他心里一松,忍不住咧咧嘴,不忘小小的嘲笑她一下。
「丑也是你害的!」怜黛瞪眼,不客气的反击。
「好好,妳说是就是吧。」他可不敢再惹她,只怕她再发一次大水。皱眉认命的叹息里,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
对他难得的顺从有些诧异,怜黛忍不住张大眼睛凝视他。
「看什么?」很不自然的干咳两声,涂欢乐的脸上一热,有一抹红晕飞过。
不过现在天色已经很暗,且他的脸黝黑,应该不可能看得出来吧?涂欢乐自我安慰。
「没有。」怜黛忍住笑摇摇头,眼光闪了闪,心里忽然涌起些微歉疚。
好像认识他以来,她老是在骗他、利用他呢!
可是,他却着实待她不错。
静了一会儿,她忽的轻声道:「你没有中毒。」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有些心虚,双眼垂下看着自己的脚尖。
「妳说什么?」他微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嗯,其实你并没有中毒,那个药丸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她平日吃的润喉丸而已。
「我没中毒?难道从来没有什么毒药,是妳在骗我!」涂欢乐的脸开始发青,又回复到那个横眉竖目的少年,他不敢置信的瞪着怜黛。
「嗯。」纤瘦的肩微微一缩,低头的样子像个饱受虐待小媳妇。
「妳……妳……」抖手指着她,涂欢乐气得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那天他翻遍所有衣物都没找到解药,原来他根本就没中毒!可恨他居然还被骗了这么久,呆呆护着她一路走到江南来!
真是……气死人啊!
他大口喘气,考虑着要不要冲上去一把掐死她。
「你别生气了嘛,我是不想再骗你才告诉你的。」撇撇唇,怜黛绕过那根正不住颤抖的手指,走上前轻扯深受打击的某人衣袖,努力安抚。
他重重一哼,别过头不睬她。
「你……不肯原谅我?还是不肯保护我了?」她的声音微颤,隐隐像又有了一丝哭意。
「没有!」涂欢乐马上回过头大声否定。
拜托!他再也不想看到、听到她大哭了!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低下头悄悄的弯唇微笑。
嘿嘿,原来眼泪还是很管用的。
他和家中的爹爹一般,都害怕她流泪呢!
「算了,快走吧。」看看低着头的怜黛,再看看四周漆黑的竹林,涂欢乐无力的咕哝一声。
「走?去哪里?」一怔抬起头,她不明白。
「上山保命!现在山下全是色魔教的人,不躲难道还等着他们来捉吗?」他的声音郁闷中含着丝无奈。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爬上这座山!
「藏到这座山上就能保命?」怜黛更加迷糊。难道色魔教的人都是不会爬山的,还是这座山有神力,拒绝一切色魔进入?
「妳问那么多做什么!总之我说可以就可以啦!」声音忽然变大,他眉毛倒竖,看来活像只刺蜩。
要不是她,他怎么会再回来?
痛苦啊!他又得继续过那种惨不忍睹的生活了……
怜黛被涂欢乐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大跳,聪明的不再询问。
背起安静的人儿,他一书不发的往山上纵跃。
明月已升,怜黛伏在他背后只看到四下都是浓密的竹林,简直像海一般无边无际。
几下纵跃,涂欢乐负着她凌空而起,足尖点在根根修竹顶端,两个人就像御风而飞一般,迎着天边明月不断顺着山势往上而去。
好高的山、好多的竹子……好厉害的欢乐哦!
从没经历过这般情景的怜黛忽然兴奋异常,若不是害怕掉下去摔死,她甚至想为他鼓掌喝采呢!
第五章
好大的宅院哦!
站在涂欢乐身旁,怜黛惊讶得快要阖不拢小嘴。
眼前高大的宅门、连绵的砖墙,还有墙里露出来的重重屋顶,全部都在向她说明一个事实,这座荒山上,居然有间巨大宅院!
而且还肯定不是一般的宅院,因为没有一户正常人家的大门上会长有根根尖刺,也不会有人家在高得吓人的砖墙上插满钢梭。
这整座宅院就像只黑暗又巨大的刺?,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瘦竹门?」呆呆念一遍悬在大门上的牌匾,怜黛皱着小脸向身边的涂欢乐看里。
他不是要和她一起躲在这里吧?好可怕的地方!可是这山上恐怕不会再有别的房子了……
自从走到宅子门口,涂欢乐就一直在安静的看着那三个大字,听到怜黛出声,他点点头解释,「这里是瘦竹门,在武林中以伏击与暗杀出名,门主仇克是我的师父。只要我们躲在这里,色魔教的人就绝对不敢再来。」
「然后呢?」怜黛皱皱眉,预感到应该还有下文。
「不过……两年前,我是偷偷跑下山的。」他有些艰难的开口。
「所以?」秀气的眉毛皱得更厉害。
「所以等一下进去后,可能会有些麻烦。」他苦笑,开始祈祷麻烦不要太大。
「喀喀」几声轻响,门忽然开了。
怜黛一惊,向门缝里瞧去。
黑漆漆的门,打开后还是乌黑一片,一根又瘦又长的竹竿从里边走了出来……不,竹竿是不会走路的。
怜黛用力瞪大眼,才看清竹竿原来是个人,一个身材非常瘦、脸色十分苍白的少年,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上一些。
「大师兄,师父让我来问你,为什么还不进去。」少年的声音平平板板,就跟他的身材一样干涩。
「嗯。」涂欢乐闷闷应了一声,低头向那扇打开的大门走去。
门里边,除了道路和房子,到处都种满了青竹,竹丛中窄窄的一段石板路,笔直的通到一间厅堂。
这个地方不但人很瘦,连路也比其他地方窄许多,不过厅堂很大,却很昏暗,两侧站着数十个瘦到不能再瘦的人,中间则有一把「骨头」嶙峋而立。
怜黛慢慢看清厅里的情景,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冒到了头顶──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那么瘦?她的身材算是纤细玲珑,可是和他们一比却显得胖了很多。
中间的那个,到底是人还是骨架?
薄薄的一层脸皮包在没有半点肉的头骨上,鼻子嘴巴都是皱皱的,只看得到两只眼睛在深暗的窟窿里闪闪发亮。一袭黑袍挂在肩上,空空荡荡,好像里边什么都没有。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瘦还活着的人?
怜黛越看越惊奇,简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把骨头……不,那个人。
精光闪闪的眼珠在她身上一转,然后定在涂欢乐身上,骨架人开口,「你总算知道回来了,嗯?」
声音嘶哑又尖锐,像是在摩擦什么坚硬的东西一样,听起来令人极端不舒服。
「是,师父。」他苦着脸,慢慢跪在地上,很有自觉的开始忏悔,「徒儿不肖,令师父失望了。」
这个骨架人原来是涂欢乐的师父,瘦竹门主──仇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