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不自觉地温柔望向他的女人……
漂泊一生,经历过的大风浪不知凡几,如今年过半百,想有个一男半女应该也不算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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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啾啾,夏虫唧唧,阳光停在树梢,树下一片凉影。
“霜霜,底下的人把荔枝抢成一团,直说太好吃了,就像人间极品。”卫离坐在地面,背挺着老树干,与躺在他怀中闭眼午寐的人儿交换一点心得。
霜影抽动一下手中一节绳索,把走远的小啄木鸟拉回来一点。
唔,荔枝太甜了,她随便尝一颗,之后谁爱吃也不干她的事。
他宠溺地揉捏盈白的耳墬心,又一搭,“再等五年,桃木苗一定成林,你就可见着满园桃花舞春风。”
五年?他真想留她在黑山五年?害她见不到娘亲和妹妹?让她只能私心期盼他们没有真的搬回中原,至今还留在戮情庄等她……
“现在就只剩那一只雪貂……”
轻轻一呼打她鼻孔中窜出。就不信哪个刁难题他都有耐性、有办法给完成。
“黑风山气温不够严寒,雪貂无法活命。我知道一个北方那边有个终年积雪的地方,那里可能有活蹦乱跳的雪貂。我带你去看好吗?”
有商有量的口气?好难得呢!她睁开眼打直身子说着,“你放我回去吧!”
“这个要求除外。”冷硬直接拒绝,一点商量空间都没有。
不该自讨没趣的。霜影懒洋洋地又躺回去闭上眼睛。
“我当你答应和我上天山了。”他的嗓腔柔化了,继续把玩她的发丝。
哼!霸王说了算,她只有负责收拾包袱的份啦!
凝视着怀中的佳人,他感概万千。
霜影如今的性子与从前的他互掉了。她冷漠他热切,只叹他的一头热对她全是白搭!卫离吁口气又言道:“你要不要写个信跟你母亲报一下平安?”
霜影倏地睁大圆滚滚的杏眸瞪着他,“你恩准我写信给我娘亲?”
“不必用恩准这两个字吧?”他轻叹一声。
黑山寨口三不五时就有一个女人跑来找女儿,那边的守卫挡都挡得快撑不下去了,他当然得想想法子啊!
“你的原意是……施舍?”冷霜美人斜觑他一眼,故意挑文字毛病。
“就让你写个信,没有那么多机关的。”
他从衣袋中抓出几颗干果,吸引小啄木鸟过来,转而逗着它玩了。“你写好信我就送过去。”
原来娘亲没有回中原哪!她们一定是留下等她、也一直四处在寻找她吧?霜霜眼眶不觉一热,只要不透露行踪,这信她一定要写,好让娘亲知道她人平安无恙啊!只是,想着想着她心头又来疙瘩了。
“大魔头将长期外出,黑魔窟的鹰爪不会飞过烙恨溪骚扰别人安宁吧?”
“霜霜。”他脸色一暗,重重捏住她的皓腕,让她微微吃疼了,“我若想转坏念头,三年前黑山寨建立之时,我早就放任手下杀得戮情庄,甚至附近百里内鸡犬不留了。”
霜影翻翻白眼。哼!暴君口吻果然又来了。
“明明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你不该感受不到。”他的全心疼宠,所有忍让,以及百般讨好。
改采柔情攻势?好,就跟他说明白,不让他以为他赐给她天大的恩惠了。
“卫大当家的,我不是一只金丝雀,你却执意把我放在鸟笼里养!我比小啄木鸟还可悲,它还有一只翅膀,没事可以挥动一下,跳个半尺高。
我.…..寸步难行,我恨这个黑风山牢笼。你希望我怎么想?因为一篓荔枝一片桃花园就对你感激涕零吗?”
他咬着牙道:“好,不提那些小事。我的手下,有任何一个人曾骚扰过你吗?”
“那是因为我总躲得远远的,让他们无机可乘。”
早年让巨无霸吓过一次,一直是她心头的阴影。以前来找他也是闪闪躲躲,能避开黑风山的草寇就避得老远。如今人被卫离扣留,她更是没有他陪在身侧绝不出房门。
“你不要躲,张大眼睛认真看看他们,你会有不同的体会。”
“穷凶恶极的男人,忝不知耻的女人,杂乱的男女关系,有啥好看……”
“不是那样的。”他拼命摇晃着她的小小肩头。
“是的,是的,是的,是那样。”她死命点头,一直喊着,“我警告你,如果黑风山上哪只黑熊或野狼敢踏入戮情庄半步,我和你没完没了。”
“没人要抢戮情庄,那里有的我黑风山上哪样没有?”他气愤喊着。
“那里有我娘我妹妹。”
每每想到娘亲骤然失了一个女儿,她可会日日倚门望?她可会夜夜倚窗叹?还是逢梦必哭醒……想到一向坚强的母亲会因思念而形容消损,她就更不能原谅卫离的蛮横作风。
是他割断了她的亲情。
卫离胸腔剧烈震动,困难地吞下苦水,痛苦承认了,“没错,我黑风山是少了一样无价之宝。”所以他还是硬抢了。
“没有就用抢的,土匪本质。被土匪抢来当成无价之宝好可悲,就算被塞到地狱角落也得默认了!”霜影垮着嘴角自我嘲讽。
“霜霜。”食指轻抚去蓄藏在她眼角的水光,他的嗓音沉哑梗塞,“如果你在地狱,记住,我永远在你下面那一层。”
“你说什么?”她仍然懂得他的悲恸神伤,但……她不该也不要懂呀!
手环上她的后颈窝,把她拉近,双唇在她耳畔辗转,“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需要你,我爱你。”
“少编谎话了。”霜影奋力推开他,一溜烟跑进屋躲在角落,不想又给他见着一串串掉个不停的眼泪……
她并非草木,见着他温柔相对心会慌,与他恶劣争吵心更伤,然后,听到他说了以前打死他都不肯说的爱……就在她不想听也不敢听的时候……
方才她差一点就忍不住想投入他的怀中,哭个痛快捶他个痛快,再逼他为他的出轨说一百次的对不起,然后强迫他承诺以后绝对不能再惹她心碎,许她一个白头之盟了……然而,她不敢。
她只有像个懦夫一样,逃离他身边。
霜影双手掩耳一直摇着头,“不是不再信他了吗?那么,我又哭些什么呢?女人的心除了易碎,是否还很容易心软啊?”
冷言冷脸挡不了他,对他封闭心房也不奏效,卫离这个冤家究竟要将她折磨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啊?
“卫离,我究竟该怎样做才能不痴心妄想得到你的真情呢?感情这种事……我如何才能做主一次呢?”
还是,感情这种事……她注定只有落得日日黯然神伤,一生无力饮憾了?
屋外,卫离沉痛地闭了闭眼,漠然走向大树,把小啄木鸟放回它的老巢,手掌心抚摸着它头颅上一小撮蓝毛,语音极淡极浅,“说与不说爱都是同样结果。”
小啄木鸟外出溜达许久,打个困哈欠,不管人间情愁,夏日炎炎正好眠去了。
昏沉午后,众人皆睡,卫离独醒。
“霜霜,见到你哭泣,我只想紧紧将你搂在怀中疼惜,收容你的每一滴泪,抚平你的每一道凝眉。霜霜,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帮你找回你纯真的笑颜。霜霜,我如何才能让你明白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告诉我啊!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抚着胸窝,一阵阵的刺疼酸楚盘据得又深又牢。
是否是否,他这一生就要在抱憾中虚度每一个晨昏了?
穷目遥望北方蓝天,浮云朵朵白,天山那里除了雪貂,可还会有什么答案等着他呢?
那些答案,解得了他的身世之谜吗?解得了霜霜的心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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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说要离开黑山寨,也不知有没有交代人好好照顾我的小宝贝?”
霜影越想越不妥,决意找到卫离,问到谁是小啄木鸟的保母,亲自叮咛几句话。背着小包袱,抱着小啄木鸟,她走出房门。
奇怪,一路上竟然不见半个人影?
纳闷地推开黑山寨大厅门……呃!里头乌鸦鸦一群人呢!好家伙,原来全躲这儿来了,而且好像正在商讨大事。
糟糕,她来的不是时候。
卫离坐在首位,一眼就看见门口的小影子,对她招招手,“你过来。”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让霜影畅走无阻,前行到大当家面前。她站在台阶下,眼珠子谨慎地转了两圈,“我是想问你.…..唉!我还是等一下再来吧!”
“上来。”大龙头一点也不避讳,健臂一展将霜霜延揽入怀坐定。
“哎哟!真恩爱。”阶下一堆女人掩嘴窃笑着。
这个霸王,当众也不知给避讳一下,霜影不吝啬地赏他两个白眼珠。
“别乱动。”卫离当作没看到,只对阶下众人问道:“说说你们的决定。”
张魁代表众人站上前了,“大当家的,大伙们昨晚商量好了,黑山寨不解散。”
什么解散?卫离怎会突然开窍了?霜影一惊,差点就跌下卫离的腿窝。
卫离拨一只手把她抓稳,“你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