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沉思的时候,突然,黎玫欢发出「呕」的一声,连忙伸手捣住嘴巴,五官全揪在一起,看起来很难受。
「你——」严睿熙倏地眯起眼,有些失控地低吼:「该不会想吐吧?」
黎玫欢微张的眼,因反胃而隐隐泛起水光。她点点头,忍不住恶心地又「呕」了一声。
「我想吐……」
严睿熙连忙眼明手快地扶起她,扳过她的身子,要她蹲下。
眼看她就定位了,严睿熙低声命令:「对那里吐。」
黎玫欢不管三七二十一,蹲下来就大吐特吐,一点形象也没有。「呕恶……恶……呕……」
吐到后来,她不断以深呼吸来止住反胃的恶心感。
不过,才觉得舒服一点,头又开始晕了,眼前的世界一分为二,不停地旋转又旋转,她想站起来,却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往旁边倒去——
「喂!」严睿熙再一次成功地英雄救美。
「我……想睡了……」黎玫欢一说完,还真的头一歪,就睡着了。
双手扶着她纤细的身躯,严睿熙一时间漫无头绪……他皱眉,打量周围环境,不远处一个闪烁的霓虹灯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
纵情Hotel
他看着招牌发楞,然后又低头看了下她熟睡的脸,心中有了决定——
纵情Hotel 605号房
严睿熙将已经不知道睡到第几殿去的黎玫欢扔上床后,气喘吁吁地坐在床沿,整个人筋疲力竭。
她醉得已经没办法支撑自己,而他,堂堂「泰丰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在三更半夜的大马路上,背着这个酒醉的女人,走进这间宾馆……
现在他只能衷心祈祷自己今晚没有被狗仔队跟拍,否则,这个娄子就真的捅大了,不仅爷爷不会放过他,连黎家人也不会善罢干休吧。
严睿熙用手掌抹了抹脸,看了下手腕上的表。经她这么一折腾,也已经半夜两点了,他该走了,不能再继续跟她搅和。
侧过头轻瞥她一眼,他发现她睡得不太安稳,嘴里念念有词,含糊不清的。想起刚刚她发酒疯时吐露的心声,他不自觉轻扯嘴角,似有若无地一笑。
把她送到这里,算是仁至义尽了吧?看她现在醉成这个样子,明天醒来后,也记不得今晚的事了吧?这样也好,他不希望与她有任何牵扯,这个晚上已经够他受的了。
重重呼出一口气,严睿熙自床沿起身,准备离开。
「不要走啦……」
听见这可怜兮兮的请求,让他脚步一顿。
缓缓回过头,她不知何时又醒过来,微眯的双眼还有醉意,琥珀色泽更浓了一些,带着些湿润,微抿着唇哀求他的模样,让人很难拒绝。
「我得走了。」严睿熙淡淡地说。
看她此刻迷迷糊糊的模样,八成不知道他是谁吧?否则不会用这种娇娇软软的口气跟他说话……无所谓,这样也好。
「拜托,再陪我一下……好不好?」一听他说要走,她心急地下床想拉住他。
可是,脚才刚踏上地毯,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就袭来。她捣着嘴却已来不及,「呕」地吐了自己一身,连他也被波及。
有没有搞错?!严睿熙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接着,缓缓抬起头来,阴沉地瞪着她。
「对、对不起,我忍不住……一点点而已……」黎玫欢一脸的无辜委屈,让他想骂又骂不出口。
他叹了口气,又扒扒头发,口气显得很无奈。「算了,你去清洗一下。」
「好。」她像个听话的孩子,随即往浴室走去。不过!才走没几步,她又回过头来,伸手指着他。
「你不可以趁我洗澡时偷偷跑走。」
咳咳……严睿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哈着。
她怎么知道他正打算走人?
「不可以偷跑,知道吗?」黎玫欢执拗地望着他,要他给个肯定的答案。
与她对峙了好一会儿,严睿熙只得举双手投降。毕竟跟一个喝醉的人讨价还价,实在是不智的行为,想尽快离开的办法,就是等她睡着。
于是,严睿熙点点头。「快去吧。」
见他答应,黎玫欢笑了,笑容里有种少女的单纯、甜美,那娇憨的模样,几乎甜蜜得让人都融化了。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
「我很快就好了。」
「你……」
她笑眯眯地转身。「有。」
「不要在里面睡着了。」他淡淡叮咛。
「是,长官。」她将右手举至眉间,对他行了个小童军式的举手礼后,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
这女人,没想到她喝醉了,反而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如果是他的话,就算喝醉了,也不可能露出那么单纯的笑容吧?
目光自浴室门板收回,严睿熙脱下脏了的外套,随手扔在地上,在房里的沙发落坐,手肘搁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托着脸颊,脑中思绪纷飞。
他之所以对全天下的女人都没好感,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一直卧病在床,而母亲则是不见踪影。当时年幼无知的他,并不了解父母之间的事,某天,父亲突然叫他进房里,跟他说了个故事——
从前从前,一个王子,爱上了一个女孩,可是国王说,其实女孩爱的不是王子,而是王子的钱,所以不让王子娶女孩当王妃。王子听了很生气,因此不顾国王的反对,带着女孩离开了皇宫。
王子跟女孩最后还是结婚了,并且生下了小王子。只是没有多久,女孩就离开王子了。离开之前,女孩曾经跟王子说:「一旦你不是王子,就什么都不是了。」
从女孩离开的那一天起,王子就开始生病了……
所以,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女孩,女孩都是爱说谎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们欺骗的,知道吗,睿熙?
当时,严睿熙听完这个故事,还懵懵懂懂,不知道父亲说的就是自己的故事。直到父亲过世,他被爷爷接回家之后,爷爷跟他说起爸妈的事,他才完全明了父亲的故事。
他一直记得,母亲对父亲说:「一旦你不再是『泰丰集团』的少东,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能否认,渐渐长大之后,回想起这个故事,他心中对母亲的怨对越来越多,对女人的成见也越来越深。身边没有女人的踪影,别说是一些好事者了,就连两个好友见他不近女色到冰清玉洁的地步,都不禁怀疑他的性向是否有问题。
他不是,他当然不是……
他只是没有爱上一个女人而已。
想着想着,他无意识地打起盹来,直到感觉大腿上有个东西在蠕动,他倏地睁开眼,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惊讶得无法动弹——
黎玫欢不知道何时已经沐浴完毕,穿著浴袍坐在他脚边,把脸靠在他的大腿上,小小声地啜泣。
她……她又怎么了?!天哪,喝醉酒的女人都这么难伺候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吐的,他快被她折腾掉半条命了。
「呜呜呜……」黎玫欢伸手抱住他小腿,哭声越来越大。
「你……怎么了?」她这么靠近,又穿得这么少,胸前春光若隐若现,让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是我变丑了吗?你说!你说啊!」
没听见他答腔,她忿忿地抬起头,总算站起来。谁知道,她竟然改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揪住他衣领,继续问:「为什么不讲话?有这么难开口吗?你就说啊,我又不会怎样!」
只是酒精作祟,她质问他的嗓音,娇娇软软的,听起来反倒像是在对他撒娇。
严睿熙不着痕迹地往后靠着椅背,不让自己上半身和她太靠近,可是……她就坐在他腿上,身上的浴袍因为她不时的扭动,腰间的系带都松了,他只能挺直着脖子,不让自己看见她漂亮的锁骨和胸前雪白的肌肤。
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沐浴过后的关系,她的身体很温暖,有股干净、清纯的味道。
他感觉额间隐隐淌出些许薄汗,身体起了变化。
严睿熙心中一紧,深怕被她察觉,只得紧绷着身躯,频频深呼吸,来止住心底那莫名窜升的骚动。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并不是不会有这方面的冲动,而是他从来不曾和女人相处这么长的时间,靠得这么近。
一直得不到回应,黎玫欢生气了。
「你到底说不说!可恶,你甩了我,总要让我知道理由吧?丁育群,你这该下地狱的王八蛋!」
她把上半身逼近他,原本紧揪住他衣领的白晰玉手松开了又握成拳,捶着他的胸口,那一下下不轻不重的力道,简直让他疯狂。
严睿熙深吸了口气,逼自己平静地回答:「我不是丁育群。」
「你不是……」黎玫欢一楞,圆瞪的眼就这么盯着他瞧,混沌的脑中想起稍早时在餐厅里,丁育群面无表情地说要分手的画面。
育群一定是另结新欢了。虽然他说长年分隔两地,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渐渐淡了,但是她不相信,她才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