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环境污染是事实,但,跟她应征这份助理的工作有关吗?
「所以,人类应该停止对自然的破坏,不要老是嘴里说一套,做的又是一套,毕竟把自然界弄脏的是他们,就算要绝种,也不该是其他无辜的生物优先。」说起来就教她们植物一族伤心啊。
「他们?」她的用诃不仅奇怪,还有点偏颇了。
棠春察觉失言,暗地吐了吐舌,奇怪自己怎会把这些话对一个陌生人说。
「喔,是我们啦,可能是我平时喜欢和大自然为伍,才会说这些话,你一定觉得很莫名其妙,真是对不起。」
斯文男人觉得她的小动作相当天真可爱,一点儿也不造作。
「妳叫棠春?」资料上有她的名字,但他仍忍不住要向她确认。这个名字有点旧年代的味道,却相当适合眼前这个有着鸭蛋脸的天真女子。
棠春点点头。「是啊。」
斯文男人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是高令晖,这是我的名片。」
棠春略略迟疑的接过名片,看丁一眼。从没遇过找工作,老板置自递名片作自我介绍的。好象有点奇怪。
高令晖见她心有迟疑,笑道:「棠小姐,事实上我觉得妳比较适合到生态保育协会去工作。我的公司需要的是有经验的员工,我想妳可能不大适合。」
「啊,可是高先生你什么都还没问我,你怎能断言我不适合呢?」棠春蹙起眉,不明白的看向高令晖。如果他不打算录用她,为何还给她名片?
「我们需要能够长期在公司服务的员工,因为重新征聘和训练新人是相当费时麻烦的事,一般情况,公司都会要求员工必须任满两年才能离职,妳觉得在这样的条件下,妳能胜任吗?」
他纯粹是就事论事。以棠春每个前任工作都做不超过半年的情况来看,他不认为棠春会在公司待两年以上。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录用她。
棠春闻言,知道她的确无法胜任这个工作,也就不再强求。
她一年开花四个月,最多不超过五个月,只有开花时才会化成人类的形貌,这样短的花期,有时候会让她感到相当不便,例如工作。
但,仔细想想,她是花,而花是不需要工作的,她只需要管好自己的开谢就可以了,不必多加理会人类世界的事。
偏生她涉入人间太久了,久到有时候也忘记自己是一朵花的事实,反而愈来愈像个人,汲汲于人类世界的一切。
这样是不好的吧,可为什么天要让她是一朵能拥有短暂人形的海棠?
她想不透!
「棠小姐?」高令晖出声唤回她飘远的思绪。她好象很容易陷入自己的沉思当
棠春一楞,回归现实。「我明白了,高先生,浪费了你的时间,真不好意思。」
「妳别这么说,虽然我下能录用妳,不过如果妳很需要工作,我可以介绍——」
「我很需要!非常谢谢你。」棠春未待他说完就连忙道。她的确很需要,因为喵喵长久以来吃惯了人类世界制造的猫食,喵喵需要她工作所赚来的薪水。
高令晖说不出棠春带给他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很想、也愿意对她有所助益。他笑了笑,推推身边闭眼假寐的男人。
「阿晋,你不是在找助手,你看棠小姐适不适合?」
被唤作「阿晋」的男人双眉紧蹙,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他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似的,才稍稍掀开一个小缝又合上。
棠春一听高令晖要介绍的工作是先前进来后,没说几句话就瘫在沙发上睡觉的男人,下意识的要摇头拒绝,见他紧闭的眼皮稍稍掀了掀,又紧张的屏住呼吸,看他才掀开一个缝又闭上,这才放了心。一放心,又忍不住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就如同高令晖没有理由的带给她安全、信任的感觉,这个男人同样没有任何理由的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不怕生,向来也没有预设厌恶或喜欢一个人的标准,但是「警告」的讯息却在脑中频频出现。如果可以,她不想太过接近这个男人,因为花的直觉告诉她,他是危险的,不能接近。
见阿晋无礼,高令晖抱歉地道:「对不起,他可能是连续几天没睡,太累了才会这样,不然他人其实挺好的。」
棠春咽下口水,点点头,却不大相信。
「这样吧,我还有几个朋友的公司有缺人,不如——」
「啊,不用了。」棠春连忙摇首。「高先生,这样麻烦你我会过意不去,还是算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该离开了。」她捉起腿上的皮包,打算离开。
高令晖见留不住棠春,也不强留。
「那好吧,如果需要我帮忙,妳可以来找我。」没录用她,他竟感到相当愧疚。这分愧疚……来得莫名其妙!
棠春随意点点头,站起身要离开。
「等一下。」祖晋人眼末睁开。
棠春不确定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是在叫谁。
「就是在叫妳。」他皱了皱眉,眼皮还是紧紧闭着。「妳叫棠春是吧。」
棠春狐疑地看向他。「是啊。有事吗?」
「妳会摄影吗?」他不动如山地问。
「摄影?」
高令晖知道祖晋人的意思,代为解释道:「阿晋是从事摄影的,他最近在找帮忙的助手。」
「喔……」棠春长长地「喔」了声。这个男人是摄影师?怎么看都不像咧,要她猜,她觉得他还比较像混黑社会的,因为他看起来好凶。
「摄影,妳会吗?」等不到答复,祖晋人再问了一次。口气不怎么好,但不是因为下耐烦的缘故,尽管他确实是没什么耐心。
「不,我不会。」棠春老实地回答。他需要的助手应该也是要会摄影的才行吧,她不会,但并不感到可惜,因为总觉得跟这个人共事有点可怕。
「不会也没有关系吧,反正你只是需要一个帮你拿反光板的助手而已呀。」高令晖怕棠春被祖晋人吓得却步,笑笑地又道:「棠小姐,其实阿晋人真的很好,只是睡眠不足让他火气有点大,妳别在意。」
瞥见一旁书架上的杂志,他突然起身将杂志拿下来,翻到其中一页。
「阿晋的摄影技术很棒,妳看,这幅照片就是阿晋照的。不过有点久了,大约是去年这时候拍的。」
高令晖将杂志摊在棠春面前,她也不好意思不看,只好低头去看那幅照片。
是风景照,拍的是断崖和天空……呃,不,是一株长在断崖边的矮松树。视角由下往上照,照出险崖植物为了生存,努力攀向天空的一种生生不息的毅力。
触着照片里的松树,棠春感动得掉下眼泪。
「棠小姐?妳怎么了,不舒服吗?」高令晖讶异地看着棠春滑落颊上的泪,竟觉得像有虹的光辉?
他知道阿晋这照片拍得很好,但有让人感动到掉泪的地步吗?
棠春吸吸鼻子,摇摇头道:「不,我很好,只是我的植物情结在作祟。」喵喵说的没错,她的确很植物,可是这不能怪她呀。
「植物情结?」高令晖不懂她的意思。「阿晋?」他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祖晋人看着棠春感动地看着他的「生命」流泪,考虑了许久,才开口道:「妳喜欢这幅照片吗?」
棠春抬起泪眸,恰巧望进他夜色一般的黑眸里。
「回答。」他不喜欢她慢半拍的反应速度。
仰起脸,她道:「不是喜欢。」事实上她对摄影一点研究都没有,也不懂得分辨一幅照片的好坏。
「那,是什么?」祖晋人追问。
棠春望着照片道:「是同情、怜惜,还有钦佩。」这就是她对那棵崖松的全部感受。
祖晋人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打破窒人的寂静,他扯出一抹淡笑,伸出手道:
「我有这个荣幸请妳当我的助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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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棠春在左,喵喵在右。
所以妳就答应了?
「嗯,因为他那句话说的很诚恳。」棠春回想起方才在会议室,祖晋人伸出大手请她当助手时的情景。
老实说,他这举动让她很讶异,她甚至有点怕他,所以并没有马上就回答。
迟疑许久,反而是他先握住她的手。有点意外的,他掌心传来的温暖削减了一点她对他的恐惧。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摒除脑后,她就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诚意,他是真的要请她当伙伴:她向来无法拒绝善意的邀请,于是她回握他的手,接受了这份工作。虽然她对摄影工作一点经验也没有。
「我觉得他是个没耐心的人耶。」手里捉着祖晋人抄给她的工作室地址,龙飞凤舞的字,看得她有点吃力。「不过他人倒真的满好的就是,我跟他预支薪水,他竟然把提款卡拿给我,要我自己去提,说明天工作时再还他。」
这人是凯子还是白痴?喵喵有点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