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底下嘀嘀咕咕的,根本没空注意上面说了些什么;这也是区雅弁的鬼心眼,让区万金完全不知道娉婷宴在搞什么把戏,这一来,她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请所有家长以及闲杂人等全数离席,只有持有邀请卡的候选人才可以留下来。」
「呃?」一头雾水的区万金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爸,人家在赶人了,你还不快走!」她推推他。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奸像是这一个月期间,所有的女孩子都不准和家人接触。」
区雅弁不想让自己的父亲知道太多,草草打发区万金离开后,自己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忍不住嗤嗤偷笑;无人在旁看管的她,就像出栅的老虎,更可以随心所欲地胡作非为了。
「最后面的那位小姐--」朱福抓着麦克风大叫。
「你在叫我?」区雅弁的手指着自己。
「是!麻烦请坐到前面来好吗?」
「坐这里有什么不好吗?」她觉得自己挑的位子很好,起码离「层峰」很远。
「是没什么不好。」朱福那平板的扑克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笑。「我们希望每位小姐都坐到前面来,好让南少爷可以清楚地看见你们每个人。」
「好吧!」区雅弁不想太为难别人,毕竟她针对的人不是朱福。
区雅弁翘着脚无奈地坐了下来,一脸的不在乎,放眼望去,其他女孩全是将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是可媲美国际美姿的标准坐法。
区雅弁不认为这做作的第一印象能多赢得些分数,如果南巽人不是草包一个,真有外传那么好的话,他应该看得出来的。
不久之后,穿着一套式的海蓝色休闲装的南巽人终于出现了。
方正的下巴、薄细的嘴唇,以及藏在浓眉下、犀利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双眼,在在显示他是一个意志坚定、不容撼动的男子;壮阔的胸膛、结实的肩膀,在修长挺拔的身材衬托下,更显得伟岸不群了。
打从区雅弁知道这个宴会是为南巽人选妻后,她便一直很努力地在心里丑化他的形象,今日一见,她不得不承认,南巽人长得还真是不丑,的确是个不凡的男子。
不过,区雅弁这个「死鸭子」却嘴硬得很,硬将他丑化成一个徒有英俊外表的「大脓包」。
换个时空、换个地点,她也许会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吧!只可惜,南巽人现在在区雅弁心目中,可是个黑得不能再黑的人了,能不能咸鱼翻身,只有天知道喽!
南巽人的眼神只轻描淡写地环视一圈,从此起彼落的屏息声可以得知,他在女孩子间引起多大的震撼了。
南巽人是个能轻轻松松掌控所有注意力的领导人物。
「各位好,我是南巽人,很高兴在这里与大家见面。」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低沉得像是柔和的春风。
区雅弁皱起眉头,心想:这个南巽人全身上下真的找不到什么缺点吗?
四平八稳的开场白,又被区雅弁在肚子里讥为「无聊、没有创意」,再加上看到身旁的女人个个「如沐春风」的白痴、陶醉样,她更加不屑了。
她知道要是自己不以「鸡蛋里挑骨头」的变态态度看待南巽人的话,总有一天她会忘了自己来南家的目的。
沉思中的区雅弁没注意到南巽人看到她时,那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她的眼神也放柔了,甚至嘴角还有一抹浅浅的笑。
「希望未来的二十天里,我们会相处得非常愉快。」南巽人那无欲的表情,让人猜不出他正转着何种心思。
从头到尾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看得出来,南巽人也只是出来虚应一下故事而已,说完就走了。
看他那样子,一定也是被逼的吧?同是被父母要着玩的天涯沦落人,区雅弁看了,忍不住要为南巽人掬一把同情泪,还好在最后一刻紧急煞住了。
同情归同情,可是正事可不能放着不管,毕竟关系着她未来的自由与幸福,公事一定要公办,绝不能和私事混为一谈的。
*****
「你看过所有新娘候选人了吗?」坐在高脚椅上的司徒浩司笑问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书房的南巽人。
他的样子像刚打完一场世界大战一样。
司徒浩司是个外表、才情皆不输于南巽人的男子,只不过戴着无框眼镜的他身上多了柔和的书生气息,也多了股令人想亲近的亲和力;他不同于和南巽人相处时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战战兢兢。
「看过了。」南巽人替自己倒了杯苏打水。
「有没有中意的?」
「你认为呢?」
「要是让我选的话,第一印象最深的应该是香港卓氏集团的卓有希吧!真不愧是香港小姐,艳光四射得令人不敢直视;另外何心梦也很有特色,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让男人看了,就有股想娶她回家疼一辈子的冲动;新加坡来的刘子意也很好,四平八稳的,是在任何场合里绝不会丢你脸的好老婆。不过最引起我好奇的,就是高雄来的区雅弁了。」
司徒浩司从未在议事厅里露面过,但为什么他会对所有女孩子了若指掌?
原来,他是透过预先装在议事厅各角落的隐藏式摄影机观察所有人的举动,而南巽人也是;无可否认地,摄影机的镜头无法掌握住每个女孩吸引人的地方与魅力。
它就无法忠实地转述区雅弁的美。
「为什么?」南巽人挑了挑眉。
「因为所有来的女孩子全是一脸如履薄冰样,深恐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了坐上南家少奶奶宝座的机会;就只有区雅弁不把南家当一回事,一脸的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些鄙夷。看她那苦着脸的样子,我还以为她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来的,真的很可爱。」司徒浩司愈想愈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南巽人只是微微扯扯嘴角,什么话也没说。他转着手上的水晶杯,望向冒着气泡的水,眼神也不禁放柔了。
一年不见,她变得更漂亮了;虽然陆陆续续收到她的照片,可是从照片中还是感觉不出她身上细微的变化和她灵动的美。
忘不了刚才再次看到她时的震撼。虽然知道她会来,可是她却躲在摄影机最看不清楚的角落里,等亲自确认后才惊觉,他对她的感情并不因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稍有消逝,反而与日俱增。
一年了!一年对一个女孩的改变何其大!时间真的是最伟大的魔术师。她变得更成熟、更抚媚了,跳脱小女孩的稚气成为一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了,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黑黑溜溜的,像无时无刻转着不同心思似的。
她还会记得他吗?
司徒浩司好奇地看着南巽人嘴边那一抹不自觉的微笑。
「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干脆地答应舅舅和外公的逼婚,还劳师动众地弄个人尽皆知的娉婷宴,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这些整人的玩意儿。」
「让他们玩玩也不错,反正他们也闲得无聊,就由他们去吧!」南巽人对这事倒看得很开。
「婚姻大事怎可玩玩就算?况且,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为了家族会委屈自己娶不爱的女孩的人。政治婚姻是你最痛恨的,不是吗?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竟会自投罗网地任他人摆布,这件事很不寻常。」司徒浩司那躲藏在眼镜后的眼睛竟有着试探。
「有什么不寻常?我觉得再平常不过了。」
「我记得去年你还拼命抗拒外公帮你找老婆的事,为什么现在就愿意了?而且,还是集体相亲似的闹剧。」
「再过两年就是我三十岁生日了,依南家的规矩,我得在三十岁前通过我老爸的试验,并在三十岁生日时接管家族事业。立业之前先成家,我也该收收心做些讨老人家欢心的事了。」南巽人平淡的口气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丝毫与他无关。
「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一定另有隐情。」司徒浩司一口咬定。
南巽人叹了口气道:
「你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是?」
「没错!怎么样?想告诉我吗?」
「这是秘密。」
「秘密?!」换来的却是司徒浩司惊讶的揶揄。
「别提这些了!对了,司徒姑丈什么时候从日本回来?我得为他接风洗尘才是。」
「我不知道,我爸也真奇怪,明知道你要回台湾,偏偏跑到日本去接洽公事,像是刻意躲着你似的。」
「没关系,他也是为了公司的事,要是忙的话,不用特意来这里找我了,改天我到公司也一样。对了,我想看看台湾分公司这些年来的内帐和交易档案。」南巽人炯炯有神的眼光直盯着司徒浩司。
「好啊!你要来之前,先打个电话给我。」司徒浩司闪烁的眼神就是不敢望向南巽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说完他便匆匆地走了。
看着司徒浩司离去的背影,南巽人不禁陷入了沉思……司徒浩司这家伙是真的完全不知情,还是外表的无辜只是他邪恶内心的一种保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