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找你,我绝不离开!”她担忧地望着他扭曲的脸:“你现在很难过吗?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你的?我……决定要留下来照顾你,别赶我!”见他如此痛苦,她岂能视而不见的走开?不可能的!
“那……别靠近我……”他当然明白她的心意,只是蚀心的欲火难耐,天知道还要熬多久才能挺过去,他全身燥热得简直快烧起来了。紧闭双眸,他的声音沙哑:“……离我远一点就可以了!”
他的拒绝帮助教孙弄月好生伤心,倏然想起他所谓的‘侵犯她’,他会侵犯她什么呢?无论那个‘什么’是什么,但被他侵犯总比眼睁睁地看他痛苦要来得好多了,她想了想,决定不管如何,她都要尽力照顾他。
不顾一切的,她欲扶他进房卧床休息。才关上房门,她突然发觉他的手臂迸射出猛烈刚强的力量,一旋身,她就被攫进他炙热滚烫的怀中。
尚来不及思考,她又发觉地的双手正急切地卸下她的衣衫。意识到他大胆的举动,脑海中轰声大作,霎时变为一片空白!
“远祈?”孙弄月回过神后心中一惊,她仓皇地唤着他。即将到来的陌生、未知和恐惧覆盖了她,但莫名所以的,她竟异常安心,且期待……
忘了挣扎,没有哭泣,她愿意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她。
像是为了肯定自己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也为了答复心中渴盼已久的炽烈深情,孙弄月抛开矜持,毫不犹豫地回搂住他,以真切的行动来证明自己对他执着无悔的挚情。
郑子禹显然已忘却理智,而她的回应不啻是火上加油。蛊惑之情火,是以燎原之势,开始迅速狂烧……
偌大的寝室内,春光无限旖旎,两人极尽缠绵缱绻,交织着对彼此深深爱恋相许的身子与心灵,任凭两个陷落的灵魂徜徉在情海中浮浮沉沉……
情欲之蛊,就在这翻云覆雨的情潮中,渐渐地平息了。
轻怜蜜意地抚着孙弄月枕在他胸膛上的面颊,郑子禹内心五味杂陈,欣喜和痛苦两种情感矛盾地挣扎着。
他知道,走到这一步,便没有退路可言,只能向前走;无论有多少陷阱和危机在等待着他们,他们都必须勇于面对,且勇于承受任何打击及最终结果,即使……下场会非常悲惨。
他有预感,绝对避不过城主的耳目,更何况,他也不以为真能避得过!
“远祈,你好些了吗?”偎在他胸口的小脸仰起,掩不住担心忧虚的神情,她真切地望着他;微乱的发丝不减其姿色,反衬出一张绝俗的清丽容颜,和一股无法忽视的炫人性感魅力!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名女子付出情感!
除了月儿——他的小月儿。
他把他的心交予了她,只给她。
“远祈?”见他不语,他怀中的人儿心焦地唤着他。
郑子禹轻笑,流露几许深情的目光,直勾勾地瞅着她:“我没事。倒是你,疼吗?”柔而不腻的语吻。
孙弄月摇摇头,静静地枕在他的胸怀中,聆听他平稳的心跳声。
“不。”她轻语。
一抬头,两人的目光紧紧胶着,凝眸深处,情深无限,一切尽在不言中。
“远祈,不要让我嫁给别人好不好?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爱我的是不是?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好爱你,别让我嫁至西岐,我会恨你的……”
郑子禹叹息了。
他何尝不想将她据为己有,终其一生和她共相厮守呢?可是他不能!孙定山铁定不会放过他们,他心里有数。
思及至此,他的心情逐渐冰冷……
“月儿,你该知道我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纵使有了夫妻之实,结果仍不会有所改变!”希望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毋须讳言,他们俩都心知肚明,郑子禹不过是理智道出这项事实罢了。
孙弄月有些明白了,她感觉心头正逐渐发凉。
“这……就是你多日来得到的结论?”
“是的。”他回答毫不犹豫。
“所以?”她颤声追问下文。
“所以,今晚是个错误,是个不该发生的错误!”他残忍地说,却又因不忍见她脆弱受伤的表情而别过脸去。
“我懂了……”孙弄月眸中泛出泪光,声音中强忍泣意的哽咽清晰可闻:“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而已……是我自己厚颜无耻,自荐枕席来倒贴你。到头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竟与二娘无异……”
“不,不是这样的,弄月,别弄拧我的意思,我——”
“别再说了。”孙弄月匆匆下榻,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凌乱衣衫,快速地整装完毕,背向着郑子禹,不愿正面与他相对。“别告诉我这一切错误是因你而起,因为你的把持不住——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们之间,就算发生你所谓的‘错误’好了,都不该只是因为你单方面的无心甚至情不自禁所造成的,我以为……感情应
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所以,如果你真爱我,就请别说出这些话来伤害我,纵使把所有的过错全揽在身上能使你良心好过一些,我也不准你说!”她声调中有着交加的悲愤情感。
郑子禹心神欲碎地僵坐静默着,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淌血。他一动也不动地痴望着心爱女子的背影,一贯的面无表情。
“我走了。”孙弄月恢复平淡的语吻。“我知道我们谁都不能违抗爹爹的命令,他要我嫁,我就得嫁,他要你死,你就不得不死!你执意忠诚的决定,我明白。总而言之,就是我乖乖地待嫁闺中,然后等到下个月的出嫁之日喜气洋洋地坐上花轿,而你——郑子禹,则是尽忠职守全力护送我安全地抵达西岐成婚……你果
真是个克尽职责、忠心耿耿的好护卫,不枉我爹爹对你多年的栽培有加!”
孙弄月冰冷的言语,每一字一句都像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在郑子禹的心头上。
“郑子禹,从小到大,我不知道去恨一个人的感觉究竟是如何,不过,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若不是你,我想我大概永远也不会了解,恨——竟是如此滋味!”强烈的绝望之感如排山倒海似的汹涌而来,孙弄月寒着脸,强自按捺即将崩溃的情绪:“我恨你。”
再冷静不过的语调,说完,她决绝离去。
泪,终于无声无息地滑落……带着破碎的心,孙弄月的脚步愈来愈怏——
抉择在恩情与爱情之间的郑子禹,痛苦无处宣泄……
‘碰!’单掌往木桌上用力一拍。
木桌应声碎裂,如同他的心。
望向孙弄月身影早已隐没的方向,郑子禹失魂落魄地搜寻着渴盼的身影,但落入眼底的,是一片树影扶疏的空茫……
“城主,传属下前来,有何吩咐?”郑子禹微微欠身,不卑不亢的语气。
孙定山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目光自桌上的甲骨移开,摆了摆手,示意占卜师退下。身旁的侍者端来一盅状极诡异的血水至郑子禹面前,轻置于茶几上后,也随即从容退下,很快的,书房内只剩主与仆——孙定山和郑子禹。
诡异的气氛漫布在他们两人之间。
静默许久的孙定山,总算打破沉默,他缓缓地开口,但口气是不容错辨的凌厉:“子禹,可记得当年你爹和你刚至钜龙城安定下来时,在我面前所立下的誓言?”
“属下记得。”他瞬时悟出孙定山传唤他前来至此的真正用意。
“说来听听!”孙定山眸中精光乍现,又随即消逝。
郑子禹依言,朗声复诵出当年初蒙孙定山收留时所立下的誓言,一字不漏:“我,郑子禹,今生今世,当永远效忠钜龙城,且完全服从城主的命令,除非因过失遭城主放逐另当别论,否则绝不言悔,倘若有二心,定不得善终!”
孙定山闻言点点头:“很好,既然如此——”
他的目光停在郑子禹身旁的茶几上。
虽不知搁着的那盅血水是为何物,但邓子禹心中已然明白了悟,孙定山明显地对他的忠诚起了疑心,不再全然信任。
“桌上那盅血酒,我要你喝干它!这是命令。”
郑子禹没有丝毫的迟疑,动作俐落地举盅一饮而尽。
孙定山注视着他的反应,相当满意,阴恻恻地问道:“你难道不好奇这盅血酒有何作用?也许,它是盅含有剧毒的酒,你不怕吗?”即使确定郑子禹的不二之心,他问话中的笑容仍别具深意。
“何惧之有?属下若是贪生怕死之辈,城主当初也不需栽培属下至今。酒中有毒与否,倘若城主认为属下不必知悉,那属下又何须置疑?”他理所当然的直言无讳。
果然,郑子禹的表现,说服了孙定山对他的猜忌与疑心。
“好,说得好!子禹,不枉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器重。既然如此,你该清楚我所决定的事,向来不允许有任何人来横生枝节,无论是谁都不能例外!”孙定山森冷的目光眯了眯。“即使是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