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尤达和费祝两人,对钜龙城构不成威胁,但一向精明练达的孙定山习惯未雨先绸缪,凡事他都不掉以轻心,所以,郑子禹的任务,就是要防患未然,先进行卧底,暗中好好地调查一番,加以判断后再决定这个‘后顾之忧’是否需要斩草除根!
孙定山从不心软。他是绝对的心狠手辣,但——那是必须确定在‘杜绝后患’的前提下才有的心狠手辣,对于软弱的猎物,他不轻易开杀戒。
谁叫他有异常强烈的危机意识!钜龙城有今日,孙定山的忧患意识功不可没。
此刻,费祝书房内灯火明亮,而尤达热烈地细说着心中酝酿成形的计划,和费祝分析着可行性……
郑子禹隐身在清晰可闻之处,无声无息地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里。
他鄙夷无声地冷笑,确定今晚仍是毫无收获,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之后,他悄然无息地离开,任房内的两人继续讨论下去。
尤达今晚提出的烂计划,若能如他所愿的瓦解钜龙城——不,他妄想削弱城主的势力,才真会令人匪疑所思!这两个蠢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郑子禹忖时嗤笑。
唉!又是个空白夜晚,他早该知道会一无所获的不是吗?郑子禹无声地喟叹,脑海中莫名地浮出一张脸——
自那晚初遇孙弄月之后,他发现自己二十八年来的岁月从不曾如此地渴望着有人与他相伴!
本以为自己是适合孑然一身的意念,在不知不觉中竟逐渐地互解了……
什么叫坏运当头?孙弄月今天总算深深体会到这个中滋味。
彩云满天,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刻,孙弄月满怀着悠然自在的愉快心情,正踏在归家的路上,非常不幸的,遇上一名自命风流不凡的富家公子领着几名家丁,阻挡了她的去路。
“姑娘,请留步。”费栩一副翩翩萧洒状,可惜看在孙弄月的眼里却是可笑得紧。
没有对他多加理会,她迳自悠哉自若地预备绕道而行。当然,以她现下女扮男
“慢着。”
她的漫不经心,使对方恼羞成怒。不须片刻的时间,费栩故作的气度倏然消失,明显的耐心用尽。
身旁随侍在侧的家丁,闻言立即站出来将孙弄月团团围住,摆明就是不让过。
孙弄月直觉自己碰上了麻烦。
眼前这个对她嚷嚷的家伙,她只消一眼就可看出他是个好色的富家弟子,而且没事就喜调戏良家妇女的轻浮男人!真是标准的败家人才!
天哪!她真是倒楣,怎么会遇到这种人?孙弄月在心中哀叹。
这不是她第一次擅自溜出钜龙城游玩闲逛!———————
〈使她的娘亲总是再三告诫她,目前的时局太乱,一个女孩子家若是独自出游容易招致危险,但她每每玩心一起,母亲的叮咛全化作耳边风,完全发挥不了惕作用,只有在她返家后,面对娘亲的望女兴叹,才稍稍有了些悔意。
在外溜达了两个时辰后,竟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这个极好女色的富家公子,若不好生应付,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很难了。孙弄月不动声色地在心中忖度。
面对几名大汉的围阻,孙弄月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惧之色,倒是十分冷静地沉声开口:
“请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急不徐的语调,沉稳的声音里完全没有一般女子因慌乱所产生的尖锐高亢。
孙弄月的胆识是过人的,尤其在遇上麻烦状沉的时候。她很是欣赏自己临危不乱的镇定———即使她没有功夫底子。
没有预期的反应出现,费栩露出了邪邪的笑意,一双贪婪放肆的目光贼溜溜地在她纤细窈窕的身子上下来回打转。
纵使一身轻便的粗布男装藏住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但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蛋亦掩不住她为女儿身的事实,反而徒然了那刻意粗犷不文的举手投足和锐利有神的炯炯目光。
一个英气十足的美女——可以这么形容她!
所谓的英气,并不是一定要练家子才有资格拥有,更与姓别无关,那是一种发自原始的性格,不经意流露出的气度神采。
“在下姓费名栩——”
费栩正想附庸风雅,好好炫耀自身的家世显赫,以令眼前的女子恭顺屈服于他,却被她硬生生地给打断——
“天下之大,公子拦下我,莫非有意和在下交个朋友?这样吧!不妨请公子到舍下一叙,把酒言欢,小弟也好尽尽宾主之谊招待几位,您意下如何?”孙弄月一改先前淡漠神色,豪气地朗声笑道,丝毫不知其男服乔装早已被对方识破。心想待回城之后,再好生收拾这个自负狂妄,不自量力的家伙。
费祝这老头要是知道儿子惹上了钜龙城,大概会急得跳脚吧!唉R门不幸,出了这么个败家子!
反正是跑不掉了,不如见机行事。既然现下的她乔装为男子身份,倒是可以藉此好好发挥一下,随机应变或许能逮到机会脱身,化险为夷。
孙弄月冷静地做好打算。
不过,费栩的脑袋可也不全是浆糊草包,并沿江有完全如她所愿的上当。面对如此标致的美人儿,倘若没有得手,岂不有辱他风流倜傥的一世英名了!
“不了,家父在徐州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理当请你到我家作客才是。”费栩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就这样,孙弄月被强迫请到‘费’府,一路上有那必名家多视,根本无从逃脱;心里虽急,但又不敢有丝毫的表示。
在荒郊野外,她若是硬挣扎逃脱,逼急了费栩,也许他会不顾一切地先霸王硬上弓也不一定,所以这个险冒不得,还是先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之策……孙弄月在心底细细思量着。
心中慌张万分,她仍故作镇定地‘走’进了费府。
才走没几步,突然,孙弄月的双眼一亮,以看到救星的姿态,朝一名面无表情的伟岸男子快步飞也似的奔去——
有救了,她想。
第二章
孙弄月可以对天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在她眼胶会令她如此感动过,真的!只除了此刻,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就在她正满心殷切期盼的当时,他——出现在她的眼前。
而这个教她感动非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郑子禹!
此刻的他,穿着一袭俨然是侍卫身份才合宜的服装,手持一把铁制的马头刀,表情依旧淡漠冷峻,显然不屈的伫立着,全身自然地散发出一股身为侍卫该有的魄力与肃穆气息。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在她脑海中第一个闪出的念头。
突然,孙弄月想起这可能就是他目前正在进行的任务。有了这一层认知,她领悟到自己必须小心在不使他真正身份曝光下求教,否则随之而来的后果肯定会不堪设想。
在飞奔抱住他的同时,她心思细腻地快速运转,脑中所有杜撰完成的合理解释也顺势成形,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了。
犹如溺水之人骤见浮木般,郑子禹看着她奔向自己,并死命地紧抱着他不放。
一张细致的脸蛋完全埋在他的胸腔中,然后,一阵女性的清新香气扑盖住他全身。就在回搂住她之后,隐约感觉得到她紧张急促的脉动逐渐趋于稳定缓和,莫名所以,他心中竟油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之情。
他正想开口询问,但紧跟着孙弄月身后而来的费栩那双下流猥琐的目光在在说明了一切。
该死!她怎么会落入费栩的手中?郑子禹心中暗暗诅咒着。
“相公!”孙弄月欣喜的叫唤,教所有在场者登时傻了眼。当然,也包括郑子禹本人在内。
不过,惊愕归惊愕,他仍是未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一如往常的严峻表情——他在意会出她的用心之后,也顺应她的即兴演出,十分自然地搂住了她。
多么机智灵巧的女孩,在这危急之时,她竟如此兰心蕙质地为他现处状况设想,真不简单!
费栩无法置信地望着眼前相拥的男女,居然这么巧!他心中开始懊恼悔恨不已。
“她——真是你……”费栩仍不甘心地想寻求真确、肯定的答案。
“禀少爷,她是属下的内人。”郑子禹拱手作揖的同时,孙弄月顺势躲到他身后。
费栩冒起了无名火,气愤到手的小美人儿居然就此落空!她甚至连一点甜头都尚未尝到,就平空多出了一个碍事者,他怎会甘心?
“那——既然她人都在这里了,就让我这个当主人的好好招待一番吧!这也是应该的,你说是吧?”费栩自是不愿放手。他耐住性子暗示郑子禹识相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郑子禹感觉到身后的人儿抱得他更紧了,他冷冷地开口:
“不必了。”
他知道这句话伴随而来的后果,混进费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当然清楚费栩脑筋里打什么主意,也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何种‘下场’——皮肉之苦在所难免;即使任务失败也绝不能泄露身份,否则只有徒增城主的麻烦罢了。卧底一旦被揭穿,扯出了钜龙城等相关的蛛丝马迹,事情发展只会更加复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