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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表亲没有说明吗?」

  「他说得好含糊,说他太太在法国认识一个台湾女孩,那女孩说是跟你同校的校友,知道表亲跟你有点关系,便临时起意,买了一瓶白酒托她带回台湾送给你。虽然表亲的太太有说你人现在不在台湾,那女孩说没关系,她知道你还在美国。哥,你有印象吗?你知道是谁吗?」

  莫靖远心口蓦然一动,抓着话筒的力道加重,口气却平和得近似无聊。「没印象,不知道是谁。」

  他的妹妹夸张叹气道:

  「我想也是。那个女孩只以铅字笔在玻璃瓶上面写字,又不让人知道是谁。怎么会有人这么奇怪呢?这样会让收礼的人感到很困扰耶。舅妈说来路不明的礼物一定得丢掉,不能留下来的。」

  「写字?」莫靖远心跳得有点快。

  「对呀,有写字喔。上面写着:你喝酒吗?我猜你喝白酒。这瓶好贵,花掉我所有打工的钱。感觉上跟你好像很熟耶,但是你从来不跟任何一个小姐相熟的呀……算了,那不重要,反正舅妈说明天就要叫管家拿去丢掉。」

  明天要拿去丢掉?!莫靖远开始明显的着急起来,因为他的手有点抖。

  「晨,妳那边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还想跟哥哥聊天的话,明天再继续好吗?哥不要妳熬夜。」

  「我已经十五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是大人了。」虽然很明显打着呵欠,但还是要抗议。

  「是大人了就可以熬夜吗?妳就这么想跟趴趴熊结拜成黑眼圈姐妹花吗?」

  妹妹被咭咭咕咕逗笑,终于愿意挂上电话,乖乖睡觉去。

  莫靖远挂上电话后,想了十秒,马上拨电话回台湾给大表哥莫靖凡--

  这通电话拨到南投的埔里,把宁静的田野都惊醒了,也把正在做玫瑰改良实验已经两天没睡、如今好不容易能爬上床休息的人给吓得跌到床下去。

  「喂……唔!」撞到的闷哼。艰辛的发出声音:「是谁?」

  「表哥,我是靖远。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

  不管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有多么震惊、有多么惊疑不定,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瓶白葡萄酒将会在最快的时间内送到他手上。

  第六章

  我吞了几口我爱人的美酒,如今犯病,体热身痛。

  他们请来医生。

  他说:喝下这茶!

  好吧,该喝茶了。

  把这些药吃下!

  好吧,该吃这些药了。

  医生说:丢弃他唇边的美酒!

  好吧,该把医生丢弃掉了。(波斯·鲁米)

  他来到法国。

  让助理去订机票时,他觉得自己失去理智了。

  上飞机之后,他还是满心荒谬的感觉。

  飞机抵达欧里机场,他踏上巴黎的土地,依然在质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想离她老远,从此再不见面的。明明打定主意缘尽于纽约,今生最好不要再见到她的。

  然后他知道了,理智是一回事,心却是另外一回事,由不得人。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出关后,他站在机场候车处,终于开口问自己,有些烦躁的耙梳着头发,对接下来的行程感到茫然。

  他想去哪里?去干邑?去波尔多?去了又怎样?她就一定在那里吗?就算在,他也找不到她,而若是幸运的找到了,又怎么样呢?

  又怎么样呢?已经分手了呀,分手后的每一天都在信誓旦旦约告诉自己,这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她可以无牵无挂的去飞,而他可以静下心计画自己的事业版图,不再有任何干扰。

  如果相恋的两人不能有一致的志向,那么爱情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麻烦的羁绊而已;而麻烦,将会随着情感更深而转为痛苦,最后终究要互相伤害的。这一点他们都知道,所以离别时才会顺便分手,不谈等待,也不说天涯海角心仍相守。

  太理智了,却不知道有些事情根本不归理智管。所以他才会在脑袋一团混乱的情况下冲动来到法国,只为了想看看她曾经走过的地方……非常无聊的行为,让他在心底唾弃自己千百次。

  而现在,该怎么办呢?在冲动行事之后……

  终于想到得跟助理联络行踪。他突然只身来到法国,已经给那些负责保护他的人造成了困扰,得快些打电话回美国。

  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具公用电话,脑中也在想着要怎么解释他一个人来到法国没让他们随行的原因。无意识的扫到有些人拿着行动电话自他身边走过,令他目光一凝,精明的脑袋霎时转动了起来。

  当美国与台湾还在以B.B.ALL为主要约通讯大宗时,一些商务人士已经开始以行动电话取代B.B.CALL。行动电话造价昂贵,通讯清晰度也有待加强,而它体积庞大碍手也是困扰人的问题,所以在台湾有许多人都认为行动电话是中产阶级以上才买得起的奢侈品,永远不可能普级。

  不可能普级吗?

  物件之所以昂贵是因为产能低,才会造成成本居高不下。这可以克服。

  通讯清晰度有赖于基地台的建立,使其尽量减少通讯死角。这一点也不难处理。

  而「轻薄短小」是商品发展的必然趋势,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如果体积是销售上的最大问题,那么就得成立专门的研发部门,让有些人致力去为缩小体积做努力,也让有些人去设计精美外观以利行销。

  行动电话除了可以是必需品外,更可以是流行性的消费品。一样物件若可以创造流行性消费,获利将无上限。

  他身上从不带B.B.CALL或行动电话这类物品,没打算让人随时找到,而用不惯也是原因之一,反正他身边的人会带。也许,等到行动电话的面积变得比名片夹还小后,他会愿意随身带着吧?然后,她也在身上带着,让她不管身在天涯海角的哪一处,都能让他知道她是平安的,让他想关心她时,可以找到她。

  如果,他与她还能再次相见的话,他应该会跟她这么说--

  如今又再见面,我们应该认命,我们不能再分手下去了,那只是折磨。与其折磨彼此,还不如折磨爱情,把它磨得面目全非,然后才能死心,真正结束。

  她听了之后会怎么回答呢?

  光是笑着这么想时,便已开始为下次的见面做起准备,更期待着。

  他们还会再见面吧?说不上理由,这种预感来得全无道理,反正爱情从来就没道理可言。当她不知道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寄了那瓶酒给他后,所有的事情便改变了。而,那条被两人执意剪断的情缘,又悄悄向他们靠近,谁也躲下开了。

  如果,下次再见面的话……

  电话响了一声梭,飞快被人接起。莫靖远没让那头的人有痛哭流涕的机会,轻笑地开口说道:

  「瞿昙,是我。我会在法国停留三天,你立即订机票,明天赶过来。在赶过来之前,请你把法国行动电话大厂的资料都搜集过来,我等着用……」

  他不会再天南地北的瞎找她,他会静静等待,等待她又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天。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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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人生不再按部就班之后,生活上随时来个脱轨演出,当然会渐渐变成一种常态,所以她已经很习惯,不容易为此感到惊吓或困扰了。

  原先来到法国,是为了学酿酒;看了好多书、找了好多资料,但是当她还没找到进入酒庄工作的门路时,便成为一名临时旅游翻译。

  所谓临时,当然就是指短时间的打工,很快就结束了。她以为她接下来会回到波尔多与葡萄酒耗上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可是并不。当她联络上以前在台湾教她法文的老师,想请教她有关枉法国短期打工的问题时,却意外接下另一份为期一个月的临时工作。然后,三天后,她搭上厂飞往中国的飞机。是的,她还是当翻译。被一群准备去西安秦皇陵发表考古论文的巴黎大学师生们拉去做临时中文翻译。

  虽然还是没达成酿酒心愿,但是罗蓝并不觉得遗憾,反而兴奋不已。因为这份临时接到的随行翻译工作,要去的地方可是秦皇陵呢!跟着这些考古学者专家同行,能看到的秦皇陵古文物必定比一般观光客所能看到的多更多,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奸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她觉得好快乐、好期待,心里有满满的喜悦想要找人倾诉……

  很想很想找个人倾倒她难以言喻的欢喜,当然她身边并非没有人。那些年轻的法国大学生对她都非常友善,认为她是个漂亮的东方女孩,充分发挥法国人天性中的浪漫因子,总是围在她身边以眼睛发电。人很多,每个人都想跟她说话,也听她说话,但他们却不是她所要的那一个人。

  手边的诗集翻到关于想念约那一页,便再也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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