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靖童摇头,想要反驳,偏偏无言以对。
他说得没错,母亲一直因为莫名的原因,而对阿澈抱有偏见,甚至还怀著一点点敌意。
“不过你母亲料得没错。”
宗澈看了她一眼,突然笑起来,走到床边,双手撑在她身畔。
“我对你来说,的确是个危险分子。如果我当年没有醉到作梦的程度,那我没有记错,是我夺去了你的初吻吧?”
他身体压得很低,下巴几乎碰著她的脸颊。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下巴青色的胡渣,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他脸上浅浅的笑容,突然变得危险极了,强壮的手臂强烈地提醒她,他已经是个精悍的成年男子了。
她的身体突然问敏感了一百、一千倍,猛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现在除了这条遮不住什么东西的薄被外,几乎不著片缕。
她紧张得喉头发干,想要不著痕迹地退后,偏偏身体已经抵在墙壁,退无可退了。
她勉强开口,却不怎么敢对上他的眼——
“阿澈,别再说那件事情了,它只是个错误。”
“它为什么是个错误?”他逼得更近,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恼怒。
“当时、当时你暍醉了,心情也差,我只是想安慰你,我……”
“然后你就任我吻你,然后在八年以后,你来告诉我,那只是你一时同情心大发,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宗澈恼怒地瞪视著她,声音里有著压抑不住的火气。
“阿澈,别这样,我们不要再说那件事情好吗?都过去好多年了,那时我们只是年少无知。”傅靖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宗澈的质问,她自己心知那个吻不仅仅是因为同情,它还藏著她的心意。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下,她不敢向他坦白承认,因为他的目光吓人,他的肢体语言危险,使得她心乱如麻,只想著逃避。
可是宗澈不愿意轻易放过她,他低头用唇擦过她光洁的前额,轻柔地说:
“不好。它困扰了我八年,我一直想弄明白,当时你真实的心意。你为什么会允许我吻你?为什么不推开我?仅仅是因为同情我想安慰我?不,我不相信,如果你坚持你的说法,不如我们再来试一次,让我知道你真实的心意,好吗?”
“阿澈,别这样!”傅靖童扭转开脸,紧绷的肢体语言,清晰地告诉宗澈她的紧张害怕与抗拒。
宗澈紧紧地盯了她一会,突然站起身来,离开了床边,恶质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怎么过了八年,你还是这么害羞?我敢担保,你现在还是个清纯的小处女,对不?”
傅靖童立刻爆红了脸,当看到他恶质的笑容时,突然明白了他刚才是在捉弄她。
她气不过,顺手拎过旁边的一个枕头扔向他,骂道:
“阿澈!你比以前更加讨人厌了!”
宗澈抓住了凌空飞来的枕头,得逞地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连带的,两人间因多年不见而带来的拘束陌生感,也消失了许多。
“阿澈,你不想爷爷吗?他经常叨念著你。”沉默了一会,傅靖童说。
提起傅老爷子,宗澈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爷爷他还好吗?”他低头踢踢桌脚,问。
“爷爷身体比以前差了,有时还会觉得心口痛。你记得他以前很喜欢在山庄后面的池塘钓鱼吗?你走了后,他就不怎么爱去了,常常说没有阿澈陪他聊天,一个人坐著没意思。”
“当然记得。”宗澈笑了,“我那时一直都在怀疑,要嘛就是那个池塘里的鱼太狡猾了,要嘛就是那里面根本就没有鱼,否则怎么始终都没有鱼肯上钩呢?”
“爷爷一直很想你,经常说你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努力著,迟早有一天会风风
光光地回家的。你这次会跟我回去吗?阿澈。”傅靖童希冀地望著他,她一直希望他肯回到山庄去。
“回家?”他抬眼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冷淡的光芒。
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不过是山庄的过客,那里不是我的家。”
他转身,走到外问,推开木门,望著葱郁连绵的山头,大声说:“看,这里才是我的地方!”
一阵猛烈的山风突然刮起,吹过整片果林,发出挲挲的枝叶声,也吹起了一地的枯枝败叶与泥尘。
炽烈得近乎狂野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脸上,在他身后拉出长而笔直的影子,他的眼眸黝黑,他的脸部棱角分明,他的身体高大强壮,他身上有股冷硬坚强的气息,他整个人,彷佛跟他身后亿万年屹立不倒的山峰融为一体。
阿澈说得没错,他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了,他已经完全长成成熟强壮的男人,他有自己的世界,而这山风飒飒、阳光炽烈、充满原野气息的地方,就是他的地盘!
他跟他们这些住在台北豪宅里的人,似乎格格不入,他跟她仿佛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说他是山庄的过客,那么她也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吗?一丝难言的苦涩,慢慢从靖童的心底流过。
风中有些怪异的味道,山边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天色开始变得阴晦。宗澈注意到空气中的怪异,知道台风要来了。
又一阵烈风平地刮起,从敞开的门口扑进了小木屋,狂野地掀开了靖童身上的薄被。她小小地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按著被子,因为一刹那的春光外泄,脸上涌起羞窘的绋红。
宗澈瞅了她一眼,关上了木门,揶抡道:“有什么好遮的,该看的刚才都被我看光光了。”
傅靖童脸上更红,狠瞪他一眼,“阿澈,你一点也没变,嘴巴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
宗澈不知悔改地笑了两下,再看看天色,说:
“要起风了,先回旅馆去。”
“我的衣服呢?”她问。
“放在外面,都湿透了,穿了会著凉的。你就这样好了,反正这儿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了。”他继续捉弄她,发现逗她生气,让她脸红,是他多年来都没有忘记丢弃的嗜好。
“不行!”他在说什么?难道要叫她披著被单半裸奔吗?傅靖童不可思议地叫起来。
“我这里没有可穿的衣服,如果你坚持又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身上的衣服让给你。”
他二话不说,立刻动手脱起身上的衣服,衣服被他拉起,露出强壮的六块肌。
傅靖童被他的举动弄得又羞又恼,连忙气急败坏地大声制止:“不用!你给我立刻停下来!”
宗澈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要笑不笑地瞅著她,眼里闪过戏谵的光芒。
傅靖童知道他又在捉弄他了,没好气地瞪著他说道:
“你不需要牺牲这么大,我自己带了换洗衣服过来。我的车子就停在果园人口,劳驾你帮我把车里的行李拿来就行。”
她摸过放置在床边的小包包,从里面掏出钥匙,扔给宗澈。
宗澈接过凌空飞来的钥匙,耸了耸肩,假装惋惜地说:“真可惜。”便走出了木屋。
傅靖童注视著他的背影,气恼之余又有一点点莫名的喜悦。
开车上山的路上,她一直有点忐忑不安,怕八年不见,她和阿澈会变成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阿澈就是这样,恶质又带著点孩童似的顽皮,他就有本事在三百两语之间,就把她撩拨得又气又恼又跳脚,什么陌生感、忐忑不安,全都一扫而空。
她现在知道了,曾经共同经历过那样暧昧别扭又亲昵的少年时代,即使相隔多年不见,他们依旧不会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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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驾车回到山谷旅馆时,天色已经昏黑,恶劣的山风开始在山谷里横冲直撞,不停制造出各种嘈杂又惊人的声响。
宗澈将傅靖童安置好后,与辛兆一起到旅馆前的园圃,为易受狂风摧折的鲜花覆上防风薄膜。
“老板,傅小姐说她是你妹妹,是真的吗?”辛兆边干活边问。
“我没有妹妹。”宗澈头也不拾,淡淡地否认。
“我就说吧!我跟了老板六年,老板有妹妹我怎么不知道呢?”辛兆又探头打听:“那,她是老板的马子吗?”
宗澈这次懒得理他。
见老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辛兆眨了眨眼睛,不甘心的又追问:
“我知道罗!她肯定是老板的初恋情人。老板看她的眼神,跟平时看别的女人的眼神都不同喔!老板,我猜得对不对?”
“我看你很闲嘛!”宗澈终于从花圃里抬起头,“如果你有时间在这里胡说八道,不如上果园去帮忙,那里还有两百箱杨桃等著运下山去。”
辛兆立刻咬住嘴唇说:“我收到了!我立刻闭嘴!”
宗澈冷冷看他一眼,注意力又回到园圃里。
过了半晌,一旁又传来某只八哥不甘寂寞的嚼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