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要把绿袖怎样?」钱多多心怀疑问。
「她负责伺候妳,却没有尽到她该尽的责任,本就该罚。」
「谁说她没有尽到她的责任?」
「妳。」柳兆宣淡漠地说。
「我?!你是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了?」这根本是栽赃!
「我不是用耳朵听,我是用眼睛看,妳这模样,就代表她没有尽到她该尽的责任。」
「笑话,我这模样全都拜你所赐,若真要罚,也要罚你自己才成啊。」钱多多毫不客气的指着他,完全忽视一旁听到她大不敬的言词时,瞠目结舌变成两尊石像的陈刚和张伦。
「妳毋需替她开脱,这是府里的规矩,不可能打破的。」柳兆宣扬眉,倒没想到她的心地挺善良的。
「笑话,我干么替她开脱,我只是实话实说。」那个绿袖根本瞧不起她,她又不是笨蛋,干么替她开脱啊。
「是吗?我倒想听听看,妳用这模样出房门,为什么是拜我所赐。」
「第一,要不是你下令把我的衣裳烧了,我怎会没有衣裳可以穿?别告诉我衣柜里那些新衣都是我的,我不穿那种衣裳。第二,要不是你限制我时间,我哪需要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也因此才没有时间梳妆打扮。」
「第一,我可以告诉妳,从今以后妳都要穿那种衣裳,而且,我会连妳这身单衣都烧掉,所以往后除非妳想光着身子,否则就给我穿上那些衣裳。」柳兆宣冷冷的瞪着她,也不客气的响应,「第二,谢谢妳提醒我,妳迟了一刻,我要扣妳二十两。」
「什么?你不可以扣我的银子,我有准时到欢喜园,是路总管将我拦下来,所以才会耽误的。」
「我不管妳的理由是什么,反正妳到我这里的时候,迟了就是迟了。」他不理会她的抗议。
「我也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准扣我的银子!」钱多多朝他吼,口水全都喷到他脸上。
柳兆宣嫌恶地接过张伦递上的手巾擦了擦,看来她的教育课程要赶紧开始才成。
「坐下。」他沉声命令。
「我不要,除非你答应不扣我银子,否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妳这是在要胁我吗?」他扬扬眉,这倒有趣了。
「不是要胁,只是通知你而已。」
「妳忘了妳签下要乖乖听话的契约了吗?」
「我当然没忘,不过你莫名其妙的就要扣我银子,我当然不服。」钱多多双手扠腰,怒瞪着他。
「妳迟到是事实。」
「哈!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的诡计?故意叫路总管挡在门口让我迟到好扣我银子?」她嗤之以鼻,一脸不屑地斜睨他。
「我不可能做那种事。」这是对他的侮辱。
「谁知道啊。」钱多多轻哼,一脸怀疑。
柳兆宣咬牙。「好,这一次我可以不扣妳银子,不过妳最好记住,下不为例,不管再有什么理由,规矩就是规矩,懂吗?」
「对我来说,规矩的作用,就是用来挑战的。」看见他变了脸,她才笑笑地道:「不过放心好了,既然是我签下的契约,我就会遵守,当然,这得在合理的前提下才成。」可得为自己留点后路才成哪。
「好,现在妳可以坐下来了吧?」瞧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实在有碍观瞻,坐下后至少有桌子挡去部分。
「最后一件事,绿袖。」就算绿袖该被惩罚,她也不希望是因为她的关系,这会让她感觉好象自己欠了绿袖一样,她不喜欢。
柳兆宣点点头。「如果等一会儿她能将妳打理好,就能将功赎罪。」
意思就是他将她的军了。
「好吧,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柳兆宣挑眉,转头命张伦下去传达他的命令,并吩咐备膳。
「坐下来准备用早膳了,等早膳用完之后,妳就到『集贤楼』上课。」
用早膳她是很高兴啦,可是……
「上课?上什么课?」钱多多讶异,直觉是自己听错了。
「我帮妳请了几位夫子,专门教导妳合宜的行为举止、琴棋书画,以及任何我认为妳需要的课程,由今早开始。」
她既错愕又震惊的瞠大眼睛,略带慌乱的拍拍头。
「我可能还没睡醒,你刚刚是说……」
瞧她惊惶失措的模样,他觉得心情好多了。果然,还是逗她好玩些。
「我是说,我帮妳请了几位夫子,等妳用完早膳之后,回房梳洗打理,然后移驾集贤楼,夫子等会儿就会抵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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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搞懂,为什么她会进入宰相府的原因了。
因为一个赌注,筹码则是柳兆宣的面子。
真是太不划算了,他们这些大人物赌起来,起码也要来个万把两银子才够瞧啊!面子算什么?根本一文不值嘛,她为什么就得为了他的面子而整死自己?
什么叫端庄、贤淑,什么叫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不知道,三从四德对她来说只当成是说书的玩意儿,听过就算,她不识字,甚至连筝都没碰过,更甭提下棋、吟诗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如今,他竟然告诉她,真正的美人不只美在外表,也美在内涵,因此,除了尽力改造她的外表之外,他更要加强她的内涵修养。
反正意思就是她的外表再怎么改造,最多也只能差强人意,所以要以气质取胜就对了。
可恶啊--竟然这么瞧不起她!
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她好胜的性子一来,暗暗立誓要让他刮目相看。
可是……事情不如意十之八九,虽然她下定决心,可总会有意外,譬如说遇到那些就算她勉强自己也听不进去的「真理」。
几天下来,她终于受不了了。
顶着一头原本绿袖帮她梳理整齐,却在上了一天的课之后,被她抓得乱七八糟的发,和沾了几笔墨汁的脸,以及因为不习惯,被她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她来到云涯斋的书房。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劈头就问。
柳兆宣在张伦倒抽了口气的同时抬起头来,双眉倏地紧蹙。
「为什么妳总是有办法,将自己搞得像是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一般狼狈?」她这模样能看吗?「或者是绿袖又没有帮妳打理好?」
「不要又把绿袖抬出来威胁我,她现在很好。对我来说上那些课比上战场好不到哪里去。」钱多多咕哝着。
「妳有什么问题?」除了她的外表之外,他对这几天下来,她高度的配合觉得很满意,也发现她很能举一反三,是个聪明人,让他对这个任务更有把握了。
「女人一定要遵守三从四德吗?」
「那是当然。」柳兆宣理所当然的说。
「这样啊!」钱多多一副受教地点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狡猞。「这么说来,我应该开始鱼肉乡里了。」
「妳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也知道我老爹是个地痞流氓,专门收保护费的,本来我是很反对啦!可早既然你说女人要遵守三从四德,那我也只好在家从父,跟着他鱼肉乡里,然后再听他的话嫁给他最得意的手下。
之后呢,出嫁从夫嘛!我也要跟着丈夫继续鱼肉乡里,生了儿子之后,儿子可能也是继承父志,继续鱼肉乡里,那如果哪天我丈夫被人砍死,我还是要听儿子的话,继续帮他鱼肉乡里……」
「够了、够了!」柳兆宣扬手,阻止她继续「鱼肉乡里」。
「我说错了吗?」
「当然错了,有所为有所不为,人要懂得如何明辨是非……」
「可是这书上明明都说女人不可以有意见,一定要遵从三从四德,若不从,就是不守妇道,不是吗?」钱多多打断他。「虽然我是觉得有点奇怪啦,如果说从父、从夫的话,还有点道理,可是为什么我生的儿子不听我的,还要我听他的?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啊!
「而既然这些书是相爷您拿给我的,您也说它上头记载的是真理,连着好几天,夫子也总是如此谆谆教诲,那肯定不会有错了,虽然说想到我以后的一生就要这么鱼肉乡里的过下去,有点没意思,可是既然是相爷说的真理,我也只好……」
「好了、够了,我知道妳的意思了。」柳兆宣抚抚额,抢过她手上的书,「这本不用念了。」
「真的吗?」钱多多小心翼翼的不泄漏出一点得意的表情,装出一副狐疑的样子。
「对。」他咬牙。
「那我明天要上什么课呢?」
「妳会丹青吗?」
「哦,一点点。」钱多多脸色有丝古怪,她是会画画,而且还画得不错,可是画的全都是……
「那好,明天我会请人教妳丹青。」
钱多多不置可否的喔了声,她希望他不会后侮。
「还有事吗?」柳兆宣问。
她摇头。「没了。」
「那妳回房吧。」
她乐意之至,少了那荼毒女人的书,她的脚步轻松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