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军去了。”
展阳说得轻松,一句话便带过,然而赵落月却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从军?”
“不错!”展阳继续道:“虽然在边关每天都在漫漫黄沙中度过,但是为了攻打北方的蛮子,大家可是卯足了全力。每个人都不断地操练,只要战鼓声一响,到了战场上,每个人都奋勇杀敌,只想打赢这场仗,果然,咱们最后终于不负所望。”
赵落月从头到尾细细听了一遍,有关于霍鹰豪的一切,展阳是只字也没提到,急得她再也忍不住开回问:
“那……霍鹰豪呢?”
“你说大哥啊?”展阳率直地说:“他才厉害呢!虽然他身为副将,但是在沙场上,他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啊!”副将?沙场?这么说他并没有死,而且从军去了!霎时,赵落月脑中一片错愣。
“今日一早,咱们还接到皇上的圣旨,大哥这会儿可是受封为右骁卫大将军了哩!”
“你是说……霍鹰豪一直都和你一起,你们离开冷风寨……一起从军去,一起回京?”事情居然出乎她的意料,这一切发展真是令她大为意外。
“是啊,我还住进大哥的将军府呢!”展阳补充说明。
她是该高兴还是要悲泣?
他没死,她应该要高兴的,她居然天真到以为那玉钗子足以杀死他!但更可悲的是,她还想为此出家,更甚至伤心落泪了好一阵子……此刻,她真想大叫,她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落月……你怎么了?”见她神色黯然,展阳赶紧低问。
“没什么。”她敛去悲意,勉强笑了下。“恭喜你,终于功成名就了。”
“嘻嘻,别这么说,我只是名没没无闻的小将啦!”展阳摸摸头,轻声笑道:“倒是大哥就不同了,一夕之间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大将军,该恭喜的应该是他才是。”
他成了大将军,而她竟然傻傻地夜夜为他哀泣!可笑啊,这真是太可笑了!
展阳压根儿没注意到赵落月的神色,自顾自地一个劲儿地讲:
“你知道么,我一进将军府就被府里庄严气派的场面给吓了一跳,尤其府里大得吓人,我走了好几回才认出路来哩,相信你一定也没瞧过将军府对不对?今儿个你随我回去,我带你瞧个仔细好不好?”
“不好。”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虽然她很想见霍鹰豪一面,到了将军府,就能如愿以偿了,在过去一年里,她曾日夜思念到心痛,以致于夜夜难眠,但是现下这一刻,她完全不想。她知道他一定还在恨她,尤其她伤了他之后就逃走了,新仇加上旧恨,他更加不会饶恕她。倘若她主动去找他,或许他还会用鄙视的眼光瞧她,得到一顿不堪入耳的怒骂而已。
“为何不去?”他实在不明白,明明两个人心中都有彼此,为何一个不愿说出口,一个又想太多,这岂不是好事多磨?
“别忘了我是霍鹰豪的仇人,更何况我还刺伤过他,他恨我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欢迎我去呢?”她的脸上扫过一丝哀怨。
“你放心,大哥不会恨你的。”看她一脸哀伤,展阳有些着急,一急之下,大声说道:
“当你还在冷风寨时,大哥就不恨你了。那时他很想放你回长安,却因为强占了你害你病了好久,怕你会寻短见,因此才在公孙先生的建议下想要来个移情变气,所以弄了一个巧巧姑娘来气你;没想到你因而伤了他,两个人弄得不欢而散。现在我说得这么清楚,如果你对大哥还有一丝感情的话,你就去见见他吧!”
“你来这儿找我,为的就是替他说话的么?”尽管展阳言之凿凿,然而,她仍然半信半疑。
“相信我,我只是不愿见你们为情如此煎熬!”展阳激动不已。
“就算如你所言,既然你都可以来找我了,为何他不能来?莫非他现在是大将军,看不起我这个小人物了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大哥他……”展阳碍于答应霍鹰豪不准提是他命自己前来的,只好又住口。
“请你转告他,他若对我有一丝感情的话,请他自己来见我。”
尽管她是这么渴望见到他,她还是不愿先低头,如果高效如霍鹰豪能做到这一点,那时候,她便相信他是喜欢她的。
自从那一日展阳离去后,足足过了半个月都没再来过,就连“那个人”,也毫无动静,如同石沉大海般,音讯全无。
她从没奢望什么,也不敢奢望什么,虽然她日日期盼霍鹰豪的出现,但是她也明白,霍鹰豪对她,有的只是厌恶。她会对展阳那样说,全是自欺欺人,她只是不愿放下身段求他来而已。
“小姐,这儿有五卷字画我全带进城去寄卖了,另外需不需要我帮你带点脂粉回来?”刘嫂绑好字画,小心装入布包里。
“不用了,你快去快回吧。”赵落月一边提笔做画,一边回道。
“那我出门了。”
刘嫂一走出大门,不久,隐身在木屋大门外,一名戴着斗笠、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便走进屋里来。
“敢问姑娘,这壁上的字画怎么卖?”
乍闻屋内有男子声音,正在做画的赵落月随即抬头说道:
“要买画请到城里的字画商那儿,我这儿的画是不卖的。”
说话的同时,赵落月仔细地瞧了下对方——
这男子身形高就健壮,头上戴着一顶大斗笠,把脸都盖住了大半,像是怕人瞧见一样,可真奇怪!
“姑娘的画工精细,在下实在非常喜欢,可否请姑娘割爱,在下愿意以高价购买。”
“真是抱歉,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儿的字画是不卖的。我这儿有的城里也有,请你往城里走一趟,那里有足够的上等字画,会多到让你买不完的。”她有些不悦了,也怪起自己粗心,竟然忘了把门闩上。
“可是我只想买这一幅,那儿有么?”
赵落月顺着男子所指的方向望去,霎时一惊,容颜顿时变色。
“这幅画我不卖。”
那并不是她惯常画的山水画,而是一幅人物画,画中人是霍鹰豪,为何这名男子会要这幅画?
“只要你开口,无论多高的价钱我一定买。”男子以低沉的嗓音说道。
“你又不识画中人,为何想买下它?”她很想了解对方买画的动机。
“在下纯粹欣赏仳画,不识画中人又有何干系?”
“这幅画乃是我把记忆由我心中幻化至纸上来,对我的意义非凡,所以我不卖。”
做画的当时,她对霍鹰豪的思念如潮水一般源源不绝,那段刻骨铭心的情意也因为思念而变得痛苦,虽然当时对他的记忆鲜明,但又怕多年后会忘了他的长相,忘了他的一切,因此便把当时的记忆藉由纸笔传达出来,往后见了画,就好似见了他一样,这种感觉可不是眼前这位局外人所能了解的。
“此人果真对你如此重要?”男子又问,嘴角似乎带着一抹笑。
“重不重要是我的感觉,你似乎问大多了。”此人更是 唆,说了不卖,却偏偏问东问西的。
“在下只是好奇姑娘不把画卖我的理由。”
“不卖就是不卖,你请吧!”赵落月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
男子忽地缓缓走近她。“若我执意要买,你又能如何?”
赵落月把脸一抬,想看清对方的脸,无奈对方斗笠压得极低,她只能看见他的唇及下额,那唇形……她总觉得似曾见过。
“这位公子,你究竟想做什么?”赵落月怀疑这位男子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果你的画不卖我,我只好把你带回去,好押着你多画几幅给我。”
男子一步步靠近她,眼看身子就要贴上她,她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背抵着壁面,才朝对方叫道:
“你马上出去,否则我要喊人了!”
“这么僻远的地方,你喊破喉咙也没人会听见的。”男子倏地将身子贴上她。“更何况,你早已是我的人了。”
“你到底是谁?”她惊慌地看着他,想从那修长健壮的身形瞧出端倪。
“一个想你想到心痛的男子。”
只见男子缓缓摘下斗笠,赵落月睁大了双眸,由那满眼的不置信,看出她惊诧的程度。
是他!他终于还是来了。
她的眼眶倏地溢满泪水。
这是多久的期盼才盼来的!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此刻他却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这不是梦吧?
“你过得可好?”霍鹰豪看着她发上的玉钗子,其实由此已经可以确定她对他的情意了。
一句体贴的关心话,把她带入了无边的震撼,顿时,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滚滚而下。
她泣不成声,登时无法启口。
“随我回去吧。”他怜惜地拥她入怀。
随他回去?难道他忘了她是赵守连的女儿,忘了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错愕中,她连忙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