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够让她停放焦距的目标,大概只有宋湛耒,或许他应该要死心。
缓缓敛下长睫,他转身回房里穿好衣服,拎着西装便往外走。他不是故意要打扰他们的对话,只是要下楼,他只能往这边走。
「乃谦,你怎么会在这里?」宋湛耒一见着他,感到有点吃惊,一双桃花眼在他和顾思晨之间来回梭巡着,笑得有点暧昧。「不会吧,你们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关系了?」
「不是!」时乃谦还来不及辩驳,顾思晨便已早他一步澄清。「乃谦是因为太累了,我要他留在这边睡觉;要不然再开车回去的话,他会很累的。对了,乃谦,你怎么不睡?」
她抬眼看着时乃谦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微蹙起眉。
「不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做,干脆回家睡。」时乃谦对宋湛耒轻点着头,随即便从两人之间走过。
「不一起吃早餐?」宋湛耒轻按着他的肩。「我们好久没聚聚了。」
「不了,我很累,吃不下。」他很识相,才不会充当电灯泡,更不想让顾思晨有任何机会抱怨他。
「留下来一起吃嘛,不吃点东西不好啦。」顾思晨习惯性地又揪住他的袖子。
时乃谦随即甩开她的手。「我真的吃不下。」
她是木头啊?在心怡的人面前跟另一个男人这么亲密,难道她不怕宋湛耒会胡思乱想?
时乃谦微侧眼睐着她,却突地发觉她的脸色有点古怪,正想要问她怎么一回事时,却听见宋湛耒说话了。
「是吗?那你车开慢点。」
「嗯。」时乃谦轻点头。「思晨,我走了。」
他再看了她一眼,发觉她的神色果真有点不对劲。真是怪了,可以和宋湛耒共度早餐,她应该很开心才是,怎么会……
算了,不关他的事!
第二章
看来,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今天一早他要从夙苑离开时,便发觉顾思晨的神色有点古怪,现在被她的追命简讯硬逮回这里来,才发觉她的气色果真是糟到不行。
「发生什么事了?」时乃谦缓缓地走到她身旁,发觉她身上有着浓浓的酒味。「妳在喝酒?」
时乃谦感到意外极了。她不爱喝酒的,有时候闻到烈酒的味道都会喊头晕,现在他竟然在她身上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她坐的沙发旁还有几支东倒西歪的红酒酒瓶。怪了,外头又不冷,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呵呵……」一见到时乃谦,顾思晨突地发出一阵傻笑。
「呵什么呵?妳在搞什么?」时乃谦微恼地瞪着她,坐在她身旁,很仔细地看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的神情探出些端倪。
「我……失恋了。」顾思晨扁起嘴,泪水滑下香腮,呜咽地道。
「失恋?」他一愣,随即以手轻拭她不断滑落的泪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早上明明还看妳跟他有说有笑的,怎么一到晚上就变成这个样子?」
她早上还笑得跟个花痴没两样,怎么现在却哭得像个泪人儿?
眼泪掉得这么凶,哭得他的心都疼了。
「他说他去相亲。」她的鼻头抽动了几下,清滢的泪水又再度滑落。
「相亲?」他微蹙起眉,探手到沙发旁的茶几抽了几张面纸。「他没事去相亲做什么?他的条件有差到需要相亲吗?」
「相亲又不等于条件差……」她再次扁起嘴,而且眼泪掉得更凶了。「他说,他遇见了一个女孩子,倘若这一辈子错过了她,他可能会后悔,所以就叫人帮他牵线安排相亲。」
「哦。」
「你只有哦?」见时乃谦压根儿没打算要安慰她,顾思晨不禁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很可恶喔!看见我失恋,居然没有安慰我,只有哦了一声,亏我还把你当成我的好哥儿们、好兄弟……」
呜呜……她遇人不淑啦!
「妳要我怎么安慰妳?」若他真的说出真心话,她八成会被他气到脑溢血。
他能说,宋湛耒决定去相亲,他很高兴吗?或者是说,她终于可以切断对宋湛耒的单恋,所以他待会儿准备去买烟火放吗?
「你就不会说些好听一点的话?」她撒泼地吼着。
「比如说?」既然都说认识他许多年了,也早该知道他这一张嘴又毒又辣,从没说过什么好话,要他开口安慰,岂不是存心找死?
「你应该要跟我说,思晨,不要哭了,宋湛耒去相亲,又不一定会成功。」顾思晨自导自演的说着,还不忘拉起他的大手,往自个儿的肩上拍。「然后还要说不哭、不哭,妳一定还有机会……」
时乃谦看着她的独脚戏,没有回应,幽深的黑眸里透出一丝几乎快要遏抑不了的恼意。
顾思晨没听见他回答,不由得抬眼睐着他。「你不说喔,你真的不安慰我喔?」
「妳想听的,妳自己都已经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时乃谦没好气地缩回手,再次把目光抛到落地窗外的夜景,将自己几欲脱轨的心绪重整恢复。
「可是那是我自己说的,不算啦……要你说才有说服力嘛,」顾思晨执拗地再抓起他的手。
她要是这样就可以安慰自己,还要他来做什么?
「好啦、好啦,乖,慢慢等,等到最后一定是妳的,这样好不好?」时乃谦无奈地合上眼,发觉双眼酸涩得很。
「你敷衍我!」
时乃谦再叹一口气,「乖啦,他相亲一定不会成功的,说不定只是他一头热,别人根本就看不上他。」他怀疑自己的人格是不是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胡说,他条件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看不上他?」顾思晨扁起嘴辩驳。
宋湛耒的条件之好,是商界众所皆知的,有多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时乃谦微恼地瞪着她。「妳到底想怎样?」
她不是要安慰吗?现在安慰她,她又有意见了。
「安慰我啊!」
「妳没感觉到我正在安慰吗?」他没好气地吼着。
「你凶我……」顾思晨很可怜地缩进沙发角落。「呜呜,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坏人,全都是坏人,只会凶我……」
他斜眼睨着顾思晨,再一次发觉自己愚蠢到不行。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能够要求一个已经醉到开始胡言乱语的女人听他讲道理?
她根本已经喝到烂醉,脑袋早就混乱得一塌胡涂,跟她说再多也没有用,他是笨蛋才会真的想法子安慰她。
「妳早点睡,我要回去了。」他索性起身。
「呜呜……你要走了。」见他要走,顾思晨再次习惯性地拉住他的袖子。
都没有人陪她,她已经快要疯了。
「妳早点睡,不要再喝酒了。」时乃谦微恼地蹙起眉。
一个女人喝成这副德行,能见人吗?他要是宋湛耒,他也不要她;但,因为他不是宋湛耒,所以他很想要她,偏又得不到她。
这个混蛋女人,竟然因为宋湛耒去相亲而在他面前哭得柔肠寸断,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
「不要,你不陪我……我不要睡……」顾思晨开始大舌头地吼着,一只手抓袖子不够,另外一只手也抓住另一个袖子。
「妳……醉鬼!」很无奈的,时乃谦只能再次在她身旁坐下。「妳知不知道妳老是这么任性打电话要我过来,会造成我很大的困扰。」
她要是知道,肯定有鬼!
「连你都嫌我。」扁起嘴,她泪眼迷蒙地瞪着他。
「不是嫌妳,是我有要事在身。」见鬼了,他跟一个酒鬼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的事情会比我重要吗?」她紧缠住他的手,最后索性整个人都躺到他的大腿上,以防他待会儿又乘机逃跑。
「要是比妳重要的话,我会在这里吗?」他不禁低叹一声。
听,这对话像不像是一般情侣?然而,他们不是,他们只是一起长大、拥有一段孽缘的青梅竹马。
「真的喔?」听他这么一说,醉得东倒西歪的顾思晨不由得扬起笑意。
「真的。」反正他现在跟她讲的,等到天一亮,她也不会记得自己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
「那为什么他从来不觉得我重要呢?」说到此,顾思晨泪水不禁又盈满眼眶。
「他又不是妳的青梅竹马,更不懂得妳的好。」就属他的运气最背,一旦知道她的好,他便教她给拴在身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终究还是会回到她身旁;然而她却永远不知道,他是多么的痛苦。
「早知道当年就叫我爸妈搬到他家隔壁……」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不然也来个日久生情。
「他又不是我,就算他成了妳的青梅竹马,也不见得会像我一样付出这么多。」只有他这个笨蛋,才会如此死心塌地的任她差遣,一通电话打来,他随即马不停蹄地赶来,压根儿不管手上究竟在忙些什么。
总有一天……哼,总有一天,他肯定会死得很惨。
等到她站在红毯的那一天、等到她终于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就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他得要想想有什么好地方适合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