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小雨,像你这么敏感的人,怎么会选择做警察这一行呢?”
“我都不问你怎么会一脚陷入泥淖了。你倒反而关心起我的志向来。”孝安有点啼笑皆非的说。
“说的也是,今天是你升官的好日子,瞧我。也不晓得是哪根筋不对,竟在这里与你伤春悲秋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他叫做骆司奇,记清楚这个名字了,你往后的日子平不平静、好不好过,恐怕都将与他脱离不了关系。”
骆司奇。
孝安的脸庞霎时转为惨白,血色尽失,一颗心更是不停的直往下沉去。
“他原本是年前才出殡发丧的王金印手下的头号猛将。姊姊骆司玲还是王金印最宠爱倚赖的三姨太,五年多以前……”
孝安手执话筒,一声不吭的任由虎子去叨叨诉说着她早已熟悉到几乎能够倒背如流的资料。
王金印,以经营高级应召站“王朝”起家的“生意人”,后来更凭藉旗下美女的皮肉,与政商两界人士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五年多前因自己首度中风,加上一妻三妾和她们所生的子女陆续病发或意外身亡,心灰意冷并省悟世阎果然真有果报情事的他,终於毅然决然的解散掉原有的“王朝”,运用多年来积存的雄厚财势,全权委由唯一幸存的妻子之弟——骆司奇,沿用“王朝”名号,开始致力於各企业的转型。
而骆司奇的表现果然也没有令他的姊姊及姊夫失望,举凡游乐场、旅行社、旅馆、餐饮等等服务休闲事业,全都掌理得有声有色,业务蒸蒸日上。
今日的“王朝”已非旧时的“王朝”,可以说除了仍保留原名之外。它已彻底的脱胎换骨,在骆司奇极力的经营之下,成为绝对正派的企业了。
此刻在楼下与父母畅聊欢笑的学文与之俊,一位便是原在王朝执壶卖笑的艳女之子,另一位则赫然是王金印唯一仍在人世的女儿。
他们因一连串机缘巧合而相识、相爱并相许,这当中孝安并曾与学文联手暗中追查过,还一直误以为司奇便是以毒品害死学文一对弟妹的主谋凶手。
后来真相大白,才晓得一切都是王金印另一名手下金锦祥所搞的鬼,对於旧王朝馀孽利用传播事业做为幌子,招摇撞骗,再以毒品控制上当的女孩,企图重振王朝色情艳帜,甚至犯下伤天害理的杀人勾当,司奇委实一无所知,却因为树大招风、目标明确,反而被孝安他们追查搅缠了好一阵子,堪称烦不胜烦。
为什么?为什么在一切误会都已解开的现在,他反而要重返那个黑暗世界?
“小雨,目前我们还不晓得他困来的最主要目的何在。只晓得此事绝不容小观,影响亦绝对非同小可,而且他心思细密、眼光犀利、行事狠烈、耳线遍布又从来不曾留下蛛丝马迹,对了,你将於今日升官的消息,也是他散出来的,所以我想。”虎子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再说:“如果你们有可能交手,那你一定要特别、特别的小心。”
“所以你才会难得的一直‘Call’我?”
“是的,记住了,小雨,千万要特别小心,可以的话……”他再度停顿了一下,时间且长过上回,彷佛对于要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有着极深的犹豫似的。“我知道这话不中听,你也一定听不进去。”
“那就别说了。”孝安一口堵道。
“不成,你自己刚刚也说了,我们好歹也算是某一种熟人,即便忠言逆耳,我还是要说,小雨,可以的话,就请调到别个单位去吧。”
“谢谢你还没有直言建议找离开警界。”孝安出言讽刺说。
“小雨——”
“对不起,我爸妈和朋友还在等着我一起庆功,谢谢你这宝贵的消息,至於骆司奇那边,如果他真有意思冲着我们来,我也会让他明白我的决心。再见了,虎子。”说完既不侍他回答,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孝安就把电话给挂了。
“孝安?孝安!”
“什么事?妈。”自冥想中恢复过来的孝安。不明白何以母亲会那么大声的叫她。
“有你的快递包裹啊,瞧你发呆的。喊了你半天都没反应。”
“对不起,对不起,大概是今天被恭贺了一整天下来,精神真的有些恍惚吧;什么包裹?谁送来的?”
“是个礼盒,”手棒着黑色镶金边包装盒子的之俊递给她说:“送来的小弟说里头有署名的卡片,你就打开来看看吧。”
孝安依言打开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一见署名“骆司奇”的信封,也不忙着掀开衬纸来看礼物内容了,即刻拿起倍封。抽出里头的信笺来看。
短短数行龙飞风舞、意态潇洒的字,竟看得孝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而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四个人也都不晓得信笺上写了什么。
因为她甫一看完。便将雪白的信纸紧紧捏住,扣在抡起的拳头之中。双唇跟着抿成一线,双眸则进射出炽热的光芒。
一旁之俊的心中,却不晓得为什么的会突然浮现孝安刚刚下搂时。所说的一句话。
“不怕跟我一起心碎的。尽管放马过来。”
她是在暗示自己早已心碎了吗?
如果是,那么又是为了谁而心碎的呢?
第二章
听到扣门声时,孝安正要射出手中的飞镖,于是一边扬声应道:“请进。”一边仍让飞镖离手住镖靶笔直飞去。
“正中红心,帅!”来人虽让飞镖自耳边掠过,却能一派镇定,丝毫不受影响的赞道。
“秦督察?”孝安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以后,立刻满面笑容的迎上前去。“怎么有空过来?”
“过来看雷副队长,怎么会没有空呢?就算本来没有,也应该要特别抽出时间来,你说是不是?”
“秦督察就是爱调侃我们这些警界小兵。”孝安比个手势,请他坐下。
“堂堂刑事局里的副队长,也好称做‘小兵’,你也太谦虚了吧,怎么样?新官上任的滋味如何?”
“即便有三把肝火,也只敢在自己肚子里烧。”
“这话似乎颇有玄机,愿意跟我聊一聊吗?”
孝安盯住这位年方三十五岁,便已当上保安警察总队督察的秦胜晖看了一会儿,终究摇了摇头说:“咱们做警员的,哪一个没有满腹的牢骚。如果每一个人心情不好时,你都想听他倾诉,跟他聊一聊的话,恐怕秦督察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孝安,”他突然直呼她的名字说;“你明知道我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如此的,对不对?”
孝安闻言一窒,幸好又马上恢复过来说:“那就好,你若真是那样的话,总队长不急得跳脚才怪;对了,要喝什么茶?”
“炎炎夏日。你还喝得下热茶?”他倒也颇懂下台之道。
“心静自然凉嘛。”
“难怪太极拳也打得这么好。”胜晖一语双关的说。
“才没有呢,只是会打而已,案子不多的时候,勉强还可以陪我爸在院子里‘画’上一、两回合,不过我比较擅长的,仍是你来上过课的柔道。”
孝安丝毫不假以辞色的说:“是因为我想学。”
“就像年年打靶,你都拿冠军一样?”
“对。”她乾净俐落的应道,再问一次:“香片还是乌龙?”
“香片好了。”望着她冲茶时的清丽侧影,胜晖顿觉心猿意马起来。
早几年在妻子一人随她娘家移民加拿大时,他便锁定雷孝安为目标,心想有这么一个如同小辣椒的女警为伴,玩起游戏来,应该也能够持久一些,不会再像从前那些花花草草,长则三个月、短则两、三个礼拜就生厌。
反正他跟结婚十年的妻子,早就没了感情,当年她贪恋的是他俊朗体面的外表,他则想借重她财势两全的家世背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所以除了离婚之外,其他的一切,他几乎都无须顾忌,反正每次逛完花园后,他总不会忘了回家,这样应该就已经够了吧,不是吗?
谁知道雷孝安还真的不同於一般的花花草草。对他虽然不像他见惯的那些女孩一样,相约数次后,便近乎主动的投怀送抱。却也不曾给过他断然拒绝的难堪。
但话说回来,他自己可也从来不曾对她挑明了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难道连交个“合则聚、不合则散。”的临时女伴,也得挖空心思的甜言蜜语一番?
饶了我吧,秦胜晖在心底说:这种事本来就是两厢情愿,各自享乐一阵的。
然而说是这么说,雷孝安终究是不同的,若即若离、滑不溜手,在在增添了她的魅力。
以前无论是在警校就学,或正式踏入警界时,胜晖总是严守不和一起工作的女警约会的原则,除了不想弄得公私不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於穿上制服后的女警,总是令他兴趣缺缺,觉得她们缺乏女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