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我的心只随你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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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要再次误会我,”程勋急急忙忙的拉住她的双手,往下解释道:“我绝对不是要占你的便宜,更无意嘲弄你的单纯,只想藉由最直接的方式让你明白:我们相距的,的确不是九岁,而是难以丈量的差异,你太纯真,我太复杂,所以我不要你对我存有任何不必要的幻想,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我就打算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献给‘风影海’了。”

  他说的话,她并不全然听得懂,但他眼底翻飞的痛苦,却是她无法不为之心疼的挣扎。

  “就为了从政,你便甘心割舍掉个人的七情六欲?”

  “不,不是的,羽嫣,我绝对没有那么伟大,”程勋竟急得额头上都已经冒出冷汗来。“而是我不配拥有个人的幸福。我有极为阴暗的一面,那是连启鹏和司奇都不知道的角落。”

  看着他前所未有的惊惶表情,再咀嚼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是连启鹏和司奇都不知道的角落。”终于连羽嫣都深信他有不得不如此面对人生的理由了。

  虽然跟在他身旁还不到三个月,但是对于他和余启鹏以及骆司奇的交情,印象却再深刻不过,羽嫣当然知道无论就他们当中的何者而言,其他两个人,都会像是另一个自己,所以如果是连面对“自己”都无法启口的事,那她又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去挖掘呢?

  最重要的是,她怎么忍心这样对待自己由衷眷恋的男人?

  于是羽嫣做了个程勋最熟悉的动作,她放弃了倔强的念头,不再追根究底,缓缓的垂下浓鬈的眼睫毛,再慢慢的低下头去,然后自程勋掌中抽回她的手,俯身捡起行事历,翻回到记载今日剩余行动的那一页,再迥异于过往或依赖、或雀跃、或愤怒的清亮嗓音,彷佛两人是刚刚才认识的朋友般说:“既然你都叫我羽嫣了,那从现在开始,私底下我也直呼你程勋好了。”

  “好。”程勋把自己抛向椅背,完全不晓得,也不想去追究刚刚为什么会对羽嫣讲那些话,那些已经远远超越他自制限度的话,他不是三人之中,一向最高深莫测、沉稳内敛的“海”吗?“那件事”不是已经被他压缩到内心的最底层、最不见天日的一角去了吗?为什么今天又会在完全失控的情况下,差点冲口而出呢?

  是因为这五天以来,羽嫣和郭志宏融洽的相处,令他心烦气躁吗?

  如果原因真是如此,他又敢不敢再往下深究,问自己为什么亲手安排的约会成功,不但没有带给他预期之中的轻松感,反而让他首度面对几乎无力掌控自己的陌生情绪呢?

  程勋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浑然不知羽嫣那忍了半天的泪水,仍然罔顾她的努力,一滴接一滴的,纷纷碎落在行事历上,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溅湿了纸上的字迹。

  第四章

  “骆先生!”本来坐在“富家”车中驾驶座上的羽嫣,瞥见司奇的身影闪现,立即推开车门下车来轻声唤道:“要回去了吗?我这就发动车子。”

  司奇却快她一步把住车门说:“他们才刚刚谈及重点,距离结束,恐怕还早得很。”

  “那你怎么……”

  “许尚明摆的虽是鸿门宴,但有启鹏陪着程勋应付,已是绰绰有余,我对于所谓的政治议题,向来就没有太大的兴趣,索性溜了出来,想想你一个人坐在车里等,大概也挺无聊的,不如由我开车,咱们出去兜个风,在这山里绕上一圈,回来的时候,我看他们的会差不多也该散了。”

  羽嫣还在踌躇着,司奇却已经绕过去帮她打开驾驶座旁座位的车门,并笑容可掬的比了个“请上车”的手势,让羽嫣无法再拒绝下去,便乖乖上了车。

  等到司奇将车子顺畅的开上路后,才说:“对了,麻烦你伸手到座位底下,找一下孝安要我带过来给你的礼物。”

  羽嫣依言照做,果然找到了一个约占满她膝盖的精致纸盒。

  “你不打开来看看吗?待会儿我回去,可是会被逼问你的反应的。”

  羽嫣应了声“对不起”后,赶紧掀开盒盖,发现整整齐齐放在里头的,竟是一件又轻又软,而且一看即知质料极好,价码肯定不低的红色羊毛上衣。“好漂亮。”她忍不住轻拂那柔软的丝毛,由衷叹道。

  “喜欢吗?”

  “喜欢。”

  “那就好,孝安说她研究过你的穿着,发现非黑即白,顶多再加件淡粉红色的短羊毛上衣,或者深蓝色的牛仔裤,应该要来点鲜艳的色彩,所以就帮你挑了件火红色的毛衣,希望你不会嫌她多事。”

  “怎么会?她好细心,骆先生,有这样的未婚妻,你真幸运呢。”

  “关于这一点,我从来不会与人争论,因为得蒙孝安青睐,确实是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之一。”

  “付出的爱有人珍惜,孝安又何尝不是个幸运儿。”羽嫣有感而发的说。

  司奇转头看她一眼,深知她目前正在为情所苦,但这种事情,即便亲如启鹏、程勋与他,也是不便、不能插手的,所以他在沉默了半晌以后,便只问了句:“你知道根据统计,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认为政治人物并非理想伴侣吗?”

  羽嫣闻言一怔,但仍接了句:“却非百分之百。”

  又是个勇于在红尘情爱中打滚的痴儿,但程勋需要的,又岂止是深情款款的女子而已,这位商羽嫣会是足以突破程勋多年心防的第一人吗?坦白说,司奇并不知道。

  “程勋明天的行程如何?”

  “照例绝大部分都会花在扫街拜票上,虽然这样做,接触的人有限,又无法说些什么,感觉上好像有点吃力不讨好,但见面三分情,握个手,有时又比对人阐述三个钟头的政见来得有效,很矛盾,也很奇妙,是不是?”

  “选举中的矛盾现象,又岂止是这桩而己,立法委员照理说是个国会议员吧,问政的重点,也应该是要放在‘止法’,尤其是攸关全国人民的法条上。但是你看光是竞选期间,程勋就接到多少张红白帖,有些人甚至会说:‘你不来,就是不给面子,本来我们全家都要把票投给你的。’很荒谬,是不是?立法委员又不是乡镇代表或里邻长,如果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做这些应酬,以求巩固票源的话,那哪里还有时间去研读法规?真不晓得为什么选民都没有仔细的思考这个问题。”

  “不是说好要示范一次不一样的选举吗?我相信程先生进入立法院后,也一定能做个不一样的国会议员。”

  “如果他进得去的话。”

  乍听这句前所未闻的话时,羽嫣甚至差点反应不过来,从头到尾,他们全体工作人员,几乎就都没有考虑过吃败仗的可能,怎么由程勋挚交的口中,反而会吐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呢?

  “骆先生?许尚明约见程先生,究竟有何目的?”

  “除了要他退出选战以外,还会有什么目的?”

  “后天就是投票日了,他在开什么玩笑!”羽嫣不由自主拉高声音说。

  “是,”司奇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扣紧了,泛白的指关节和浮现在他唇角的冷笑,让羽嫣首度见识到这个昔日黑道教父级人物狠厉冷峻的一面。“的确是在开玩笑,而且还是个既拙劣又恶毒的玩笑。”

  “他凭什么威胁程先生?”

  “凭程勋和我及启鹏的亲密交情,凭我曾在黑道纵横十几年的背景,凭启鹏大笔的政治献金,凭风云与王朝给予程勋雄厚的财力后盾做支援。”

  “全是冷饭,炒来何用?”羽嫣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果然爽烈,看得司奇也会心一笑,难怪今晚三人的秘密赴会,程勋会放心让她担任司机,其余的人,一概没带。

  “这些的确都是冷饭,但程勋的身世背景,可就不是老调重弹,而是爆炸性的新鲜话题了。”司奇灵巧的转过一道弯路。

  “程勋的身世背景?”心里一急,便忘了在他人面前坚持的“程先生”称呼,脸上也跟着写满了对程勋的由衷关怀,以及满心的不解。“有人规定父母双亡的孤儿不能出来竞选吗?我看许尚明不是气坏了,就是急疯了,一票姻亲走私贩毒的事被你揭发,以前和林兆瑞官商勾结,间接利用马进兴之手,害死余先生父亲及兄长的往事,也由媒体再三炒作影射,的确够他头痛,但因此就拿程勋弱势的背景作文章,岂不是更加暴露出他的蛮横与无知?”

  “有没有听过‘狗急跳墙’这句话?人在走投无路时,可是什么下三烂的恶劣手段都做得出来,我就是不想再弄脏耳朵,刚才才会退席,顺便找你安排一下明日的记者招待会。”

  “谁要开记者招待会?”

  “我、启鹏和程勋,”司奇绕过山腰,开始折返许尚明约他们见面的山中茶坊。“所以要麻烦你更动一下明天的行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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