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得一年一季守着你,以免有人趁我不在把你教坏了。告诉我,那些粗话打哪儿学来的?”完全是情人口吻。“邬嘛婶,让您见笑了,卓莲年纪轻不懂事,说了许多奇怪的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真是见鬼了,他不是打定主意见死不救了吗?他现在干么?还替她道歉?他是哪根筋秀逗了,该不会又是她的桃花命在作祟吧?
邬嘛婶听了天辰的话,惊骇的脸笑开来,又恢复和煦慈祥的样子。“你们从下午到现在都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时间,趁现在出去散散步、看看云海吧!”
“好,那我们走了。”好?好个屁!他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开溜而已,鬼才要跟这黄毛丫头去散步。天辰心里啐道。
“天气冷,记得多加件衣服。”邬嘛婶叮咛着。*9*9*9
虽然冬夜的寒风凛冽,山区的空气又稀薄,但,卓莲是喜欢这样的夜晚的。
没有尘埃蒙蔽,这里的星星格外晶亮;没有废气污染,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没有人群拥挤,这里的空间格外宽广……
虽然夜色笼罩着,但映着月光,依稀可见远近层层叠叠的高峰峻岭,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有如幽灵般的云朵,飘然而过……而云朵的家,雾霭袅绕的群山深处,就是登山人争睹风采的——云海。
卓莲虽已看过几次,她却觉得今夜不同以往,怎么说出这种感觉呢?星星特别的多,又特别的亮;风特别的柔,还带来清清淡淡的芳草香;感觉是这么好,只是这么奇特……
“我想跳舞,”一直走在前面的卓莲突然回过头来对正想闪人的天辰说。“和风、和云、和满天星子。”说完,不管天辰的反应,旋身跳起舞来。
“又不是神经病……”他恶毒的嘀咕,却在不经意的惊鸿一瞥后,忘了怎么说话和呼吸。
她在黑夜中旋转,优雅、亮丽而动人。柔顺的长发和翻飞的裙摆呼应出曼妙的弧线,每一道美丽的弧线之后依稀迤逦着淡淡金粉,金粉纷纷洒落在她舞过的每一个角落,令人想弯身撷取,却又在刹那间幻化不见。
映在月光下的她仿佛乘着风的翅膀,幻化成月光的精灵,在夜风中,在草木间,在千岩万壑、岚雾缭绕中,翻翩飞舞。
天辰突然觉得他不认识她,她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歹毒、邪恶、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桃花命女巫”,而是一个坠落凡间的仙子、精灵。因为贪玩,而错过了回家的机会,却让他无意中遇上了……一股陌生的情愫在他孤寂的心中微妙地酝酿起来。
他目光不能稍移地膜拜着她动人的倩影,心情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落,他愈对她着迷,他的心就愈如铅般沉重。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为自己点上一支,让烟薰眯了他的眼——他宁愿把这一切当作是场迷的梦境,也不愿去面对自己心中的迷惑,和那个危险的感觉。
“又是桃花命在作祟!”他宁愿相信如此。遂把自己重重封锁起来,毕竟像她这样一个宛若出尘仙子的女孩,不是他这种人所能着想的。他这一生中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如人,却没想到今天竟为一个小女孩自惭形秽起来。
卓莲的舞停下来了,正边喘气边走向他,他不自觉地看向她剧烈起伏的胸部,却在目光接触的同时惊恐地收回视线,大骂自己下流。
唉!这太不像他自己了,他可是花名在外的情场老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调戏女人,几时觉得自己下流过?怎么突然间像个青涩的小男孩了?不信邪!再次把眼光投向那个女性的象征,而这次他觉得自己亵渎了她。
“你的心情不好吗?”她问,看见他的眉心深锁。“否则干么用香烟污染空气。”
她的脸因激烈运动而呈漂亮的粉红色,尤其她又一派天真的仰脸问他,微启的红唇让他有股一亲芳泽的骚动……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直到卓莲的声音再次响起,天辰才知道自己失神,而他所渴望的红唇居然近在咫尺——他差点就变成了吞噬小红帽的大野狼。
“你的问题是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拉开彼此的距离——虽然有点舍不得。
“我说,”卓莲虽然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也不明白他那一瞬间的不自在是什么,但与这些抽象的感觉比起来,天辰不把她的话听进去最令她生气。“这座山与你无冤无仇,你干么教它抽二手烟?”她几乎是用吼的。
“这座山与你非亲非故,你又干么替它抗议?”他心里那股微酸味,连他自己都嗅闻到了。
“怎么?你不高兴?你吃醋?”卓莲故意挑衅他,想看看他生气的样子。“你怎知我与它非亲非故?和你比起来,我和它的感情深厚多了。”至少她与它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与天辰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恐怕不及一个月的十分之一,这怎么比?
“很好。”他阴鸷地扫过她一眼。“我现在就放把火,把这座山烧了。”说完,把手中的香烟扔向草丛。
“啊!”卓莲轻呼一声,赶快到草丛里找出烟蒂,用力把它踩熄。
“白天辰,你疯了?!”她气呼呼地对他跺脚。
这恐怕是他们看法一致的唯一一次,天辰觉得这真讽刺。
他真是疯了才会有这种幼稚可笑的举动,她与一座山谈论感情关他屁事?他干么神经病似的放火烧山?这真是没道理。
一直以来,他不都是以自身利益为第一考量?烧山对他而言又不见得有什么实质利益,他干么这么做?再说,他管卓莲的感情做什么?她与他又非亲非故。莫非他在乎她?在乎她有什么好处?他既不可能占这种黄毛丫头的便宜,她更不可能因此给他亿万财富,那在乎她根本毫无利益可图。他今晚真是疯了才会花费这些工夫在无利可图的事上。
但,明知这一切反应毫无意义,他的心为什么就是潇洒不起来?
“别装那种臭脸色给我看。”卓莲气死了,才说他一句,他居然摆出一副癌症末期的阴郁表情。“你敢真的放火烧山,我这辈子跟你没完没了!”
“怎么个没完没了法?”天辰的心情低落得不得了,他打算破例与她吵个天翻地覆。“我就是要烧山,你奈我何?”说着,掏出了整盒烟来,边走边点,边点边丢。
“白天辰!你这个可恶的大恶魔!”卓莲只能尾随其后,边忙着灭火,边拿杀死人的眼神瞪他。
“怎样?当灭火器很有成就感吧?”白天辰对她讪笑,她真是纯真得太可笑了,生气盎然的草丛,怎么烧得起来?没知识也要有点常识嘛。
“世上就是有像你这种没有环保观念的人,才会滥垦滥伐、乱丢垃圾、乱丢烟蒂;就是有像你这种制造空气污染、破坏水土保养的人,生态才会失去平衡,大自然才会不自然,地球才会渐渐衰老腐败。你有没有听过‘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句话?它的意思就是……”卓莲正要发扬“环保科”之长才,怎奈被天辰抢了白。
“没有皮怎么会有毛。”天辰轻易地一两拨千金。虽然她闪闪发光的表情、熠熠生辉的眸子非常吸引人,但那并不表示她可以把所有罪名栽赃给他。“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说地球毁灭时,罪魁祸首就是我,就是这根烟?”他又丢了一根。
卓莲赏他一记白眼。“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不是有你们这些烟——”
“森林不会大火,空气不会严重污染。”天辰顺口就接,自然得像早就有了相当的默契。
他又截她的话!卓莲气炸了,脚一抬就往他的小腿踹去,自己再拔腿快溜。像个偷袭大人的小孩。
“哎哟!”痛觉还没传到天辰的神经,卓莲居然发出惨叫。
“偷踹到我,也不用高兴得去跳山沟吧?”看她跌在山沟里的样子,不难判断她是乐极生悲。
“臭白天辰、死白天辰,难道你看不出本小姐跌伤脚了吗?”该死!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在山沟上放那么多杂草,害她跌得惨不拉叽,又伤到她美丽的脚。四周乌漆抹黑,也看不出到底伤得怎样,是不是血肉模糊?
“那不关我的事吧?还是要我恭喜你?”天辰一脸“他母亲忘了生同情心给他”的表情。
卓莲又气鼓了腮帮子。“你还是快滚吧!”省得她在痛死之前先被他气死。
“这可是你说的,”天辰促狭地说。“小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既打躬又作揖,仿佛得到天大的恩赐,然后自顾自地往下山的方向走。
“不知这山里有没有狼或饥饿的山猪之类的动物?”临走之前,他故意留下这句话,把卓莲吓得全身发抖、牙齿打颤。
“白……天……辰……”她的耳边仿佛有一声紧似一声的狼嗥,而原本悦耳的风声,顿时阴风惨惨、鬼哭神号,美丽的夜晚变成了凄厉的恐怖之夜。“白……天……辰……”她连声音都是抖的,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