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傻小子,真是!徐忻弘暗暗笑了笑,他不是没看到弟弟眼中那抹近乎有苦难言、甘苦在心头的幽怨,也不难猜出这小子不是正在暗恋,便是陷于苦恋之中,问题是,他该不该帮?该怎么帮?
“要不要我再去深造一番,考个教授资格,到你们学校去帮你追那个女孩子?”徐忻弘才不理会他的话题。“哪一系的?几年级?什么名字?”
“少来了!你要是去我们学校任职,只怕所有的男同学都要失恋了——以你这副比郭富城酷、比刘德华有魅力、比张学友够劲、比黎明还帅的尊容。”徐忻弘实在难以想像当他这个迷倒众生的哥哥,由和尚学校调到男女合校所将造成的轰动。
“你是说你吗?吉田荣作?”徐忻弘也不忘全力反击,难道长得帅也是罪过?那他弟弟的那张娃娃脸,罪过可就更大了。
“说实在的,你确实是该找个对象结婚了。坐二望三的人了,你不急,爸妈和二哥都急。”徐忻弘大方地切开了冰箱里那颗又大又红的西瓜招待哥哥。“二哥和他女朋友拍拖两、三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在你之前结婚的。”
“这么说来,在家里我是挺招人嫌怨的喽?”徐忻弘大口吃下西瓜。“哇!又冰又凉又好吃。”他才不管那些束缚。当老大的确该有传宗接代、承先启后的责任没错,可是人各有志,姻缘天定呀,还是等有了房子、车子后再说,反正忻哲耗不下去时,自然会结婚。
“你也真是的,放暑假也不回去,有爱情就不要亲情啦?谁把你教得这么见色忘义?”徐忻弘挖苦着。“什么时候带来大哥瞧瞧——人肯定比照片标致多了,小弟你真有眼光。”
“别想套出什么,我一句也不会说。”徐忻弘哪里不懂哥哥的把戏,他这个狡猾的哥哥,八成忘了他正是一家五口中,最不吃那一套的人。
更何况,相片中的那女孩,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相片是他在社团活动中,对相机焦距时,“不小心”拍下来的。那一天,他的镜头拉得极远,远到他没来得及上前去问她的名字、科系,她就不见踪迹了。那惊艳的一瞥,连同这张相片,因而成了他生活中值得细细品味的甜美印象。
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看来你陷得很深,也许已经不能自拔了。”徐忻弘望向窗外,远近驰名的爱河就在脚下,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像一座座山,此起彼落。“九楼,视野很好。”他觉得他会爱上这个他即将长住的城市。“我迫不及待想融入这个新环境。”
“你会喜欢这儿的,只要你有车的话。”徐忻弘关了电视。“对了,你的车呢?寄来了吗?”
“托货运,最慢明天就会到。”
“来吧!我帮你整理东西,缺什么,等一下我们就去买,顺便到处逛逛,或者买一份地图。明天我与胖胖约了去澄清湖烤肉,不能陪你了。”徐忻弘说着便动起手来。
“小子,要放你大哥鸽子呀?”徐忻弘佯装生气。
“是你来得不是时候。”徐忻弘双手一摊,把可能有的责任与义务推得一干二净。反正二十七岁的人,既然有办法自己找到这地方来,自然就不怕他迷路了。
“真是,连一句客套话也不会讲,你就不会问一问我要不要去之类的吗?”徐忻或倒是指责起弟弟来了。
“我才不会上当,像你这么厚脸皮的人,当然是一口答应,当个跟屁虫啦!”
徐忻弘得意地说。当然,未了还是得解释一番:“胖胖是邀了踏青社的社员联谊,算了人数的,你一个人去,要是落单了,多尴尬。”
“跟你闹着玩的,你大哥也不是这么没气度。迷路了我自己会去找警察局。”
徐忻弘笑笑。明天,他得到学校去办理交接手续,运气好的话早早办好了,说不
定就结交了新朋友,带他认识环境去了。“你好好去玩吧!”
“我看,你还是记下这里的电话号码,若真是迷路了,我接到电话,也能去接你。”
“放心,早记在电脑里了。”徐忻弘指指自诩为神通广大的大脑。身分证九个号码他都能倒背如流,这小小的七个数字当然难不倒他。
“电脑?是记在硬体上,还是软体上?”徐忻弘故意跟大哥抬杠。
徐忻弘将两只手指放在太阳穴处。“档案太多了,我得查一查。”
徐忻弘看大哥那副德性,真觉好笑。“需不需要密码?”
“查到了,查到了,”徐忻弘眉峰一聚。“是在保全系统上。”
“得了,还在警铃上哩!”
“答对了,就在警铃的波长上。”
徐忻弘这下可高兴,有个“频率一致”的大哥在,不怕没人陪他抬杠了。
“哇!这么晚了,我的闹钟呢?谁把我的 闹钟拿走了!”丁曼雯扯着刚睡醒
的嗓子,又慌又乱地大叫。“姊,你怎么没叫我?妈,我那件红色休闲服呢?姊,我的牛仔裤呢?”
丁曼雯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把全家弄得鸡犬不宁,把房间掀得有如台风过境却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的记性不太好——闹钟明明是上个星期六,被她从楼上砸下去,伤重身亡了;红色休闲服,她为了减少皱纹,昨晚费了一番手脚,摺得平平整整,压在枕头下了;至于牛仔裤,她不是前天送洗,还没有拿回来吗?
等一下八成又要找袜子、球鞋了。丁巧莉未雨绸缪地朝着楼上喊:“袜子在你橱柜的第二个抽屉,球鞋在书桌底下。”
“姊,你的牛仔裤借我。”末等丁巧莉应允,丁曼雯已经穿了丁巧莉最钟爱的牛仔裤下楼来。“彤彤还没有来找我吗?”丁曼雯从冰箱里倒了鲜奶。“那只猪八成还没起来。”
说着便打开大门,朝外吼叫了起来:“汪晓彤,太阳晒屁股了。”
对面二楼的窗户应声而开,汪晓彤捂着嘴打呵欠,睡眼惺忪地对她吼:“等我一下,五分钟。”
“干么,今天佳人有约呀?昨天也没听你说。”林素芸正用着拖把拖地,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脚抬起来。”拖把拖过丁曼雯的脚下,留滞一层水光。“叫你别把鞋子穿进来,又说不听!”
“是,妈,明天听。”丁曼雯吃完了早点,站起来,才刚移动脚步,就听见妈妈的叫嚷。
“看你踩得到处都是鞋印,去拿破布来擦干净。”
果然,低头一看,她所到之处,无不尘土斑斑。
“妈,好心的妈妈,可爱的妈妈,慈祥的妈妈,拜托您帮我拖一下吧!彤彤在等我,公车要过站了,您就大发慈悲吧!”丁曼雯卖弄着她的好演技,逗得母亲哭笑不得。
“妈,我和同学去烤肉,中午不在家吃饭。”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汪晓彤的时间果然控制得刚好,五分钟就是五分钟,不多也不少。
只见她叼着面包、背着包包,在对面朝丁曼雯招手。
“快走,公车要来了。”这一站的公车十分钟一班,班次很多,丁曼雯却是一分钟也耽误不得,因为这班车没坐上,她们就要迟到十分钟了,那铁被小胡骂死。
“小胡怎么突然想办联谊?她不是崇尚大自然?我以为她现在应该在玉山上或阿里山上。”搭上公车,啃完了面包,汪晓彤不解地问,好像小胡会出现在澄清湖是一个奇异的现象。
“拜托!澄清湖就不是大自然?她昨天才从万寿山下来,今天叫她去阿里山?你要她的命不成?”丁曼雯消息灵通。
“你怎么知道?她打电话给你?”
“废话!她没打电话给我,我怎么知道要找你出来?”丁曼雯一副这女人好傻的表情。“只可惜敏敏补习去了,不然,她一定会又叫又跳,高兴得不得了。”
“是啊!她真辛苦,还要再补习、再重考。”汪晓彤惋惜着,如果敏敏也跟她们一样,
有个轻轻松松的暑假,不知有多好。“我们班还有谁打电话给你?”
“小安啦,阿芳啦,”丁曼雯伸出手指头,点了起来。“那天,我半夜还接到阿霞的电话。那个大三八,打电话来叫我起床尿尿。”
“不是吧!?她真的敢打?”汪晓彤可笑歪了。“你有没有痛骂她一顿?”
“有!我那一晚从半夜两点开始骂,骂到天亮。”真够高竿,也不知是好本事还是坏习惯,丁曼雯就是能找到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拉着人扯上几个小时。据说丁明崇有不少相亲对象,就是这样被她吓跑的。
“天呀,电话费多贵。”这要是汪晓彤,早就被骂惨了。
“反正又不是我付。”丁曼雯装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聊着聊着,公车已经到了澄清站。“下车了。”
“丁小姐、汪汪小姐,你们终于到了。”小胡一见公车上下来的丁曼雯与汪晓彤,便感激涕零地上前迎接,可见她真的已经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