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出去……我想一人静一静。」现在,唯有惯用的淡漠语气才能为他掩饰怅然若失。
烈少严一开口,立即得到宁静,却冷清到令他空虚。
这是他这辈子从未有的感觉啊!
激动过后,他才想起惜恩那不怕苦难,一味承认自己有错的个性--她会这么做,他曾认为别人习惯要她去扛那责任……那么,刚才……她的承认会不会是无可奈何?!
烈少严愈想脸色愈是铁青。他不敢看梳妆镜里的自己,那会大挫其傲气,想别过头去,不经意发现桌上的手表。
这是他送给童惜恩的手表?一直都放在这?
当他发现这只手表的同时,林娟的话突然从脑海里跳出--
那只表就像是针孔摄影机,录音、映像,都操控在表上,只要一扣上表带,主控器就会启动,随时收录、拨放,绝无仅有--
目前这个表带是扣上的,那么.....
「盟主!」许医生气喘吁吁地开门进来。在事情未发生之前,烈少严曾打电话给他,要他过来看看童惜恩的手。而他在进别院大门之前,就听到守卫说着设计图的事,他奋力赶到,想不到,还是迟了……
烈少严突然握紧手表,大步朝门口走去。
「盟主!事情应该不是这--」
「林娟呢?」烈少严心想,如果这手表真拍到什么,不管是他错还是对,他都非得抛下骄傲去承认不可!
「首领夫人并不在基地……盟主--」
「通知关总堂主聚集所有堂主,说我和夏玉马上到!」
许医生不再紧跟着他,反而大声道:「惜恩根本不会偷设计图!」
烈少严仍兀自迈着步伐。
「如果惜恩是偷盗者,古蔓羽为什么不护着她?反而赶尽杀绝?!倘若不是掩盖真相,一个姊姊又怎忍心让妹妹送死!」
烈少严顿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
*****
林娟坐在豪华车内,悠哉地看着报纸。口中道着流利的日文:「果然……还是家乡的报纸比较温暖。」
对座的贴身护卫忍俊不住,笑道:「要是让首领知道夫人说这些话,一定见您看台湾报纸就撕一次。您嫁的可是道道地地的日本人喔!」
「离婚不就行了。」
护卫脸色一沉,「我什么也没说……」生怕让首领知道了是他促使林娟说这句话,一定会杀了他。
驾驶者见弯道,转着方向盘,且道:「夫人,不是说不能让烈盟主别院的人知道你来台湾吗?」
「事情已经谈妥了,不打紧了……临走前还是得去见烈盟主一面。」
「烈盟主生得好看,也有权势,多看几眼,小心首领不高兴。」
「那就离婚。」
驾驶者脸也沉下来。「也当我没说。」首领的可怕,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
「是她……」林娟惊呼一声。
「怎么了?夫人。」护卫与驾驶者齐同问道。
「古蔓羽,烈盟主的女人,刚刚过去的车子。」
「夫人眼力真好。」护卫赞道。
「现在可不是夸奖的时候……那辆车里好像有人被麻袋套着头。我该不该过去看看呢?」林娟佯装苦恼。
「请夫人不要涉险。」每回跟林娟出国,他们总是心惊胆颤。
「如果你们两个不是废物的话,就不会让我有危险。你们两个是不是呢?」
「不是!」两人不自觉地被抓住弱点,自傲道。
*****
原本在路上没有目的走着的童惜恩,猝不及防地让人带上车,并且套上麻袋。路上,她不断地挣扎,直到听见海声,她的心莫名地得到平静。
良久,车子停靠在安全岛上。童惜恩教人半拉半拖地带出车外。
「领主,现在解决吗?」抓住童惜恩的男人问道。
「等一等……」童惜恩忙道。「我知道你们要杀我,但在我死之前,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阳会!」在场的三名男人森冷道。
童惜恩无惧无畏地笑,「姊……可以这样叫你吗?你还是习惯我叫你古小姐吧……」
古蔓羽愀然变色。「我本没怨恨你这么多,只怪你夺走少严对我的重视。记得我曾说,要接受你可以,除非你死。」
童惜恩静默一会儿,道:「那么……永别了,也请你保重。」
「扔下去!」古蔓羽摇下窗,看也不看一眼。
三名男子高举着童惜恩,随后双手一推!
童惜恩闭起双眼,好好感受这最后的海声,和身子直下坠的飘然。
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好依恋的?没有了……
第十章
炎盟基地 参谋处密室
烈少严静坐在角落,在场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展夏玉望定那教烈少严毁坏的萤幕。
此时,殷老由上面蹒跚地走下来,神情也跟着凝重。
在来的路上,他早已听总堂主关靖平说了,他能谅解烈少严对设计图的重视,而失去冷静误会了童惜恩,不过看情形,最不能谅解的是他自己。
「那个叫高得贵的堂主已经抓到了?」殷老低声询问关靖平,没想到堂堂一个首领,竟怕吵到似将自己封闭的盟主。这种异常的平静,实教人担心。
关靖平点点头,他连声音都不敢出。
殷老抬头愕视着偌大的萤幕,上面还有玻璃摇摇欲坠。
「这是怎么回事?」
展夏玉遮着嘴侧头道:「烈盟主的杰作。」
「带来了……带来了!」一人出现在一楼的通道口。
烈少严乍然回神,首先往通口冲去!
愈接近参谋处,烈少严就愈不能冷静。当古蔓羽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连话都不想说,只想她死!
「少严?」古蔓羽见烈少严神情肃杀,她后悔来了。
事实上她一回到别院,就让「炎盟」的精锐分子带到这里,说是烈少严有事交代她,她便让首次进入「炎盟」基地的得意,掩盖了她该有的疑虑。
此时此刻,她巴不得立刻离开「炎盟」基地!
戾气充斥的场合登时掺入展夏玉阴恻的笑声,更是让古蔓羽大感踏进死亡边缘的恐惧。
「你也会怕?」展夏玉扬高嘴角,把玩着手中的表。「什么事让你这么害怕?」
「你们这么多人拿枪对着我,我能不怕吗?」古蔓羽全身打颤,现场每位堂主都持着枪,外头又有近三十多位的精锐分子守着,她知道自己光是参谋处都走不出去了,更何况规模庞大的基地。
她不清楚基地到底有多少人,可她清楚,每一个人开枪,都是瞄准心口,必死无疑。
「好吧,那大家都把枪放下吧!」展夏玉见大伙一动也不动,他耸耸肩,「抱歉,他们不敢……因为少严想杀你!」
古蔓羽倒抽一口气,「少严,为、为什么?」
「古小姐还是别让他开口的好,现在……他只想说『开枪』。」展夏玉笑的阖不拢嘴。
古蔓羽骇到两腿一软,瘫了下来。
「想知道为什么?」展夏玉扬一扬手中的表,「你应该记得你拿起过这支表,接着叫惜恩收藏你父亲的照片,而你趁惜恩一转身,就把设计图放进床铺下,我说的没错吧?」
古蔓羽脸色立刻惨白。
「这只表可说是个完美的摄影机啊!」展夏玉对着表心亲上一口。「而且……还有录音的功效。」
古蔓羽为之惊骇,「那只是普通的手表.....可别污蔑我!」
「这是普通的表?不错,任何人都会被隐瞒过去,这正是井上博士的动机,你身为『黑阳会』的首领,不可能不知道『佐藤集团』有这么一位知名的人物,井上博士是全世界知名的发明家,这只录音兼摄影的手表,正是他的杰作!」
关靖平接着道:「也许你还能为放设计图的事做另一种解释,但你没有这机会。当你一听到展先生回来,就猜事情不对劲,首先通知高得贵,接着再陷害童惜恩,不过,你万万想不到,我们会在机场等他。
从一开始,盟主就知道高得贵有嫌疑,所以才设下陷阱,当时交易盟主和展先生用韩语交谈,除了曾住在韩国数年的高得贵,谁听得懂?你若没和他勾结,又怎知设计图放在何处?」
「不……」古蔓羽拚命摇头,不敢相信她的失败。
关靖平再道:「高得贵怕死,为了保存性命,连你一年多前和『佐藤集团』的堂主角川弘文等三人仿制设计图的事,都一并说出……为了扩大『黑阳会』的势力,利用设计图这么大的诱惑,来寻求其他组织的支持......妳野心真大。」
「可恨的是,你竟狠心让自己的妹妹,为你承担所有的错!」展夏玉一面说,一面看着烈少严脸上的痛楚。
「惜恩?」古蔓羽大声否认:「她不是我妹妹!她没有资格做我妹妹……那野种该死!」
烈少严神色一厉,他无法接受古蔓羽对童惜恩身分所用的措辞,他发誓,从今以后不能再有人伤害她。
当他发现事情的真相时,他才知道他的心已被割去了一块肉,除非找回童惜恩,否则谁也填补不了他心中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