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幅,是什么?”戚赫然开口,不带情绪的冷声,像自问、也像问她。
言灿俞偏头想,说:
“嗯……托尔斯泰说人生的目的是幸福,其实这分幸福并不假外求,它原就深植于人们心中,在生存需求的满足中。还有位美国哲学家说幸福是……”
“你说呢?”戚赫然打断她掉书袋。
“我说啊……”她直觉的想到莫宇,失神的喃喃。“幸福是水中的倒影。”
“为何?”戚赫然一贯的逼问。
“噢!”惊觉她有些失态,她瞥他一眼,提起咖啡壶倒了两杯咖啡,改说:“幸福就是闻着咖啡香,有人陪伴,像现在一样。”
“这么简单?”熊绍本问。
“不简单的!”她微笑着瞥过墙上的钟九点半,这是她多年来难得有人陪她吃晚餐、饭后陪她喝咖啡聊天的日子,比起孤零零的生活算是太太幸福了!
熊绍本啜饮一口咖啡,旋即满是享受的眯起眼睛——
“唔……灿灿的咖啡有幸福的滋味喔!”
“真的吗?”言灿俞雀跃的,捧着另一只精致的瓷杯到威赫然面前。
“他只喝黑咖啡。你的幸福滋味跟他无缘啦。”熊绍本说。
“喔?”言灿俞跪在他身边,怀疑:“真的不喝吗?”
他盯着她的小脸,想着“幸福的滋味”。
“好吧,给你一杯黑咖啡。”言灿俞将杯子搁在茶几上,困惑道:“可是,黑咖啡有什么好喝呢?”“简直像穿肠毒药。”熊绍本说。
“嗯,好苦,好难喝。”言灿俞附和的点点头。
“咖啡就是要加奶精加糖,又香又甜,像……呵,经过萃取的爱情,才不会伤肝伤肺伤脾伤胃。”熊绍本胡乱说,递出自己的空杯。
将一杯黑色液体榈在威赫然面前的茶几上,忙碌的小手接过熊绍本的杯子,再倒满一杯黑咖啡。她望着杯里的黑色液体,跟着随口说:
“那……一对幸福的男女就像一杯好喝的咖啡喽?”
“怎么说?”
她朝熊绍本摆摆手,他跟着跪坐在地毯上。
言灿俞拿小银匙搅动两人中间的那杯黑咖啡,再加入白色液体,奶精沿着咖啡漩涡转着……一串令人不舍搅混的涟漪!
“你是说男女的关系就像黑咖啡和奶精?”熊绍本看她垂挂眼镜的小脸,惊觉她像个挖掘不完的宝藏。她不知道自己潜藏了多少令人惊奇的特质吧。
“一场温柔的邂逅!”言灿俞迎上他的目光,灿烂笑着。
戚赫然盯着靠近的两人,闷哼:“你们两个真有默契呵。”
熊绍本端起那杯解说品,坐回原位。“嘿,你嫉妒我们的默契吗?”
言灿俞端起那杯戚赫然放弃的“幸福滋味”,啜饮了一口……嗯!好香、好醇、好好喝喔。
戚赫然面无表情说:“我要你那杯。”
“嗯?”发现他盯着自己手上的杯子,言灿俞迟疑一下,将杯子递给他,心里嘀咕:还摆酷哩,根本像个霸道的孩子,说要就要。
他就着她喝过的杯沿和她做了“间接接吻”,灼灼的黑瞳似笑非笑的射向她。
哦!言灿俞的脸颊倏地绯红——他存心让她联想到早上的热吻缠绵!
她忙拿起书本遮住脸,假装用功,怦然的心跳竟微妙的有些些兴奋?!
“感觉到幸福了吗?”熊绍本嘲笑。
戚赫然闷哼一声,给他一个“别无聊了”的眼神,但是咖啡的香醇滋味却已从唇舌蔓延到了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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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韦老头跟银行借贷千万企图板回颓势,我看他这种困兽之战撑不了多久。”熊绍本说。“咳,我说……你要不要干脆算了,给他一条生路?反正属于戚家的产业都已经物归原主了。”
“妇人之仁。”戚赫然嗤声道,转头看趴在沙发上睡得酣甜的人儿,脸部线条瞬间变得柔和——
傻瓜,叫她上床睡觉她说不困,结果还是睡着了。
“妇人才有大智慧。”熊绍本注意着他的转变。“柔能克刚,如果不是她,我担心你早晚要像韦老头一样心食恶果。”
戚赫然一转头,眼光再变得锐利。
“不是吗?搞垮了毒邦,你敢保证他的儿孙不会找你报仇吗?”熊绍本悲天悯人的性格总认为得饶人处且饶人。
“尽管冲着我来,我等着迎战。”强硬的语气充满绝决。
“别忘了,你现在不是孤身一人。”熊绍本提醒他。
戚赫然转看熟睡的言灿俞,心里有着莫名的骚动。
“我会加强她的安全防护。”他已经派了两个保镳跟随她,而且她的活动范围很有限,安全该是无虞。
“好吧,就算韦家动不了她,你以为她愿意跟一个充满仇恨的人生活在一起?”
他拧眉,起誓般的声音迸出牙缝:“她必须愿意。”
“唉,你这不是爱,是占有。”
“我不需要爱上他就是想占有她。
“却强迫别人爱你!”熊绍本不觉地提高音量。
“嘘……”他盯着言灿俞侧睡的小脸。
她眉心微蹙,紧闭的眼睛轻颤了一下。
熊绍本笑着摇头。他说破嘴还抵不上言灿俞拧一下眉头,白说了。
“要我帮你抱她上床吗?”熊绍本不怀好意的哼说,企图将一座冰山激怒成火山。
戚赫然端着酷脸瞪他一眼,起身先拿开她膝上的书,再打横将她抱起。
“唔,春宵一夜值千金唷。我也要睡觉喽,可惜啊……”熊绍本在他背后大开玩笑。“孤枕难眠喔。”
熊绍本伸个大懒腰想:一物克一物啊,哪需要他多嘴,戚赫然遇上言灿俞,他的人生注定最大逆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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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赫然凝视着怀里紧偎着自己的人,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俯身替她摘下眼镜。她因为冷而挪动身子,习惯了他体温,睡梦中本能地环上了他的颈项。
他双手撑在床上,半身悬空,俯视着熟睡的她,眸里两簇光芒耀动着,坚毅的嘴角缓缓上扬。他把身体重心挪上她身畔,和她共枕,拉高被毯覆上两人,鼻尖和她相对汲取着她的馨香,想就这么搂着她一觉到天明却感不舍……
怕夜太短呵。
第八章
知道戚赫然有晨跑的习惯,言灿俞跟着起了大早。
她帮早起离去的熊绍本准备了丰富的营养餐盒让他带走,等戚赫然上班前两人对坐着,她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拿起刀叉送进一口食物,迫不及待的问:
“好吃吗?”
他看她一眼,面无表情。他不是娶她来当厨娘的,不解她何须如此在意。
“喔,不好吃吗?”她困惑的喃喃,受挫的拿起自己的刀叉,盯着盘中的食物。
“我找了一个帮情,中午会过来。”他摊开报纸说。
“喔……”她拨弄着盘中的食物,泄气的低语:“我不知道你喜欢的口味,但是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达到你的标准。我会做很多家事,不懂的我可以学……”
他抬眼看她。“你喜欢做家事?”
“唔……”她偏头想了半天——喜欢吗?倒也不,有“家”才有“事”可以做嘛,她很珍惜他给她的家,当然要把家事做好喽。
他感到闷恼,她对熊绍本算是畅所欲言了,对他却总显得别扭。不等她反应,他摊开报纸遮住僵硬的脸部线条。
怎么了?言灿俞敏感到他的不晚,愣愣地看着遮住他的报纸,怯怯的发声:
“敛……一定要看报纸吗?”
他放下报纸露出冰雕般的眼,闷声问:“什么?”
她悄声说:“我知道你的工作繁忙必须善用时间,可是……吃饭的时候可不可以用心吃饭?跟你吃饭可是看不见你的脸,感觉很奇怪耶。”
用心吃饭?他微愣,想起她说的——用心志心爱的人做饭只会觉得幸福!
他笑。原来如此。不论他是否是她心爱的人,至少她为他“用心”了。
“你不生气了?”她惊问。
“我有生气吗?”他反问,搁下报纸,全心在面前的早餐上。
“喔?”她不解的瞅他,他的多变情绪总让她摸不着头绪。
他饮尽马克杯里的香甜咖啡,说:
“家事可以交给你。但,不许把双手弄得像老太婆又粗又破。”他喜欢握着她柔嫩的小手。
言灿俞仍是一脸困惑。她会戴手套做家事啊,哪会弄粗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嫌她做的不好吗?
咦!他将早餐吃光光了耶!
“还有,我的口味很简单。”他笑睨她,柔嫩的粉颊让他好想咬上一口。“你喜欢就好。”
他推开椅子,起身。心想:简单的滋味相当难得阿!就像她。
她圆睁着眼,想不透他的转变。
“你打算继续发呆吗?”他抬起椅背上的西装和领带,走向客厅。
“喔!”她惊醒,跳起来跟上去,看他翻起衣领不禁问:“我……我可以帮你打领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