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微风拂过幽静的小庭深院,院中杨柳在清凉微风的抚弄下,轻盈地摇摆著纤细柳枝,与池塘里花办初落的翠绿莲蓬,相互争宠地点缀著庭院,教人一踩进这儿,便不舍得离开。
荷莲池畔边驻足著一名体魄雄武的男子,他已经站在这儿沉思了好一阵子。直到从深苑楼阁传来优雅的琴韵声时,他才缓缓地转过身,让人清楚地瞧见他威风凌厉、气宇轩昂的脸孔。令人难忘的是他那双浓黑的剑眉与深邃炯亮的眼眸,在他眼里看不见喜怒哀乐,却可以感觉到它们冶酷中带点忧郁的气质。
与庭院为邻的阁楼台上,隐约可见一名古典清灵的女子正拨动著古琴,而拙人心弦的乐音声声动人,就连初春新啼的黄莺,也为之动容地停留树梢,与她的琴声和鸣著悦耳的乐章。
显然是琴声吸引了他,似海深邃的眼眸流露了一丝柔光,他迈步寻向琴声的来源,留下满庭的杨柳与荷花独自飞舞地摇曳生姿……
“不,别走,我还没问你的姓和名!”
程湘绿伸长手指想唤住他,怎奈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他还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忽地,她惊惶醒来,满身大汗湿透了单薄的白色T恤。
又是这个梦!她已经连续好几晚都作这个奇怪的古代之梦,梦里那名伟岸男子的脸孔一次比一次清晰,她几乎可以描绘出他的模样;然而那名弹琴的古典美女,程湘绿却一次也没能看清楚她的容颜,隐约只觉得她散发著典雅的浪漫诗意。
虽然她自小就经常性地半夜作梦,但连续几晚都作相同的梦,这还是头一次;而且每次醒来,还能清晰地记得梦中的一切。
为什么会作这个梦?
大概是她历史书籍看太多了,所以才会老是梦到中国古代的情景。不过,这或许跟她预定到中国大陆旅行的心情有关。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是她的心扉早就飘到大陆,迫不及待想一览故国山河的浩瀚景色吧!
第一章
程湘绿,二十二岁,大学历史系的应届毕业生,亦是研究所相关科系的准研究生。由於从小对中国历史有种莫名的迷恋,因此一路求学走来,她早已订定自已的人生目标。她梦想当个研究中国历史的学者,并希望能在大学讲课,传授她对历史的热爱与执著。
这次能参加旅行社的黄山、长江三峡十二日游,是父母亲送给她奖励辛苦考上研究所的礼物。一双舒服的运动球鞋、一条刷自的牛仔裤、一件轻便的棉质T恤,和一支银框的太阳眼镜,她就这么背著背袋跟随著团员的脚步通关、候机、起飞、降落及入关,然後在香港作短暂的休息,随即又转机前往上海。
第一次踏上故国山河的土地,程湘绿内心的澎湃是无法以只字片语来形容的。或许是因为她特别热爱中国古文明的缘故,连带地跟历史、文学有关的事物,都能引起她内心的激荡。
由於是一个人参加旅游,所以程湘绿在成群结队的旅行团中,总是单独行动;直到下榻上海的饭店後,她才有所谓的室友出现。
她被分配到一间四人房的房间,所以很快便认识了同行的三个女孩子。
“真的?你一个人出来旅游?好厉害喔!要是我就没那个胆量。”蔡霈芬是三人行的成员之一。当地知道程湘绿独自出国旅游时,一脸称赞的表情。
“你呀!别说叫你一个人出国去玩,就算让你晚上自己去上海外滩逛一圈,我看你都没那个胆量!”同行的好友吕佳玲故意糗著她说。
蔡霈芬不服气地扁扁嘴。“我不敢,难道你就敢呀?不然晚上你去逛一圈试试呀?”
程湘绿瞧她们两个你来我往地拌著嘴,不禁抿起唇地微笑。
“程小姐,看你这副打扮,应该还在念书吧?怎么不邀你同学一起出来玩,也比较有伴呢。”游素莲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名。
程湘绿放下扎在脑後的马尾,及肩的直发她让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她笑了笑道:“我刚从大学毕业,大部分同学都去找工作了,就只有我还在混日子,因此不好意思找她们出来玩;而且在台湾我也经常一个人旅行,所以都习惯了。”
“真看不出来你已经大学毕业了,我还以为你是高中生呢!”蔡霈芬又露出惊讶的表情。
程湘绿大学四年一直保持著清汤挂面的发型,所以经常被系上的学弟误认为学妹而猛寄情书、热烈追求,搞得她常常啼笑皆非。
“当学生真好,看起来总是年轻又有朝气!不像我高职一毕业就进社会工作,才二十三岁,看起来已经像LKK的老处女了。”吕佳玲自怨自艾地说。
“什么是LKK呀?”年龄较长的游素莲问道。
蔡霈芬不禁喷笑地说:“连这个都不懂,就是‘老叩叩’嘛!”
这个新名词程湘绿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也忍不住地跟著大笑。
“领队先生叫我们七点钟到餐厅集合吃饭,现在才五点多,你们想不想到处去晃晃?”开完玩笑,吕佳玲提议道。
年纪最轻的蔡霈芬马上拍手附议:“好啊、好啊!我第一次到大陆,还没看过上海究竟长什么样呢!”
三人一致决议,晚餐前先出去逛逛,顺便邀著程湘绿:“程小姐。一起来嘛!”
程湘绿浅笑地摇头道:“你们去就好,我想先整理行李,顺便冲个凉後再出去。”
蔡霈芬一脸可惜的模样道:“你真的不来呀?”
程湘绿再次摇摇头。“不了,谢谢你们。”
既然请不动人,她们三个人只好微微笑地扬长离去,留下程湘绿一个人在寝室喽。
其实她不是故意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只是从以前到现在,她总是喜欢—个人默默地欣赏优美的景致,因此像这样热闹的四人行,并不太适合她。
在上海仅过一夜,隔天就展开紧凑的旅游行程。首先乘车前往黄山,而後搭机飞往武汉,接著又驱车游览黄鹤楼、归元禅寺等地;直到搭上轮船游三峡,都已经是行程第五天的傍晚了。
倚靠在甲板栏杆边,程湘绿任由黄昏微风吹拂著她的发丝与脸颊,这种清静幽闲的恰然心情,真不是一般旅游可以体会的。远山层峦叠翠,风景如诗如画,程湘绿忍不住按下一次又一次的快门,让照片帮她记忆这些美丽的景色。
“嘿!程小姐,你来了。”从背後轻拍程湘绿肩膀的是蔡霈芬。
程湘绿将手中的单眼相机挂在脖子上。“听人家喊我小姐还真不习惯,你们就叫我小绿吧,爸妈跟同学都是这么唤我的。”
这几天程湘绿都是跟她们几个住同一间房,所以自然而然便成了朋友。
“小绿这个名字真好听,不像我的名字这么SPP!有那么多人叫什么芬的,好讨厌喔!”蔡霈芬埋怨地说。
吕佳玲一听,又禁不住要逗逗她:“好啊!不然以後我们不叫你霈芬,改叫小蔡、还是小霈,你说好不好?”
蔡霈芬翻白眼地道:“不要啦!小蔡好像男生的小名,小霈也一样,我还是习惯别人叫我霈芬。”
“那你还抱怨?”吕佳玲戳戳她的额头。
“说说也不行啊?”朝她扮扮鬼脸的余光忽地扫到船边的另一隅。蔡霈芬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尖叫起来,对她的同伴说:“你们看,那边有个超级帅哥在那里耶!”
船梢的另一头,有个俊逸非凡的男子,同样拿著相机在捕捉著江岸的风景。
他的脸被相机挡著,却掩不住高挺的鼻梁、薄抿性感的嘴唇,光瞧半边脸就足够让女人为之著迷。程湘绿猜想,他那张脸蛋大概会让女生尖叫吧,不过,她不喜欢他长及肩胛的乌溜黑发,她认为那应该是小混混或嬉皮才会有的外型,那种发型跟这个看似刚毅狂野的男子,实在不大搭轧。
“他好像是一个人耶!我们过去跟他打打招呼好不好?”蔡霈芬对他似乎兴趣浓厚。
“想搞旅游艳遇?不怕被你的‘阿娜答’知道,他可会抓狂吃醋呢!”吕佳玲立刻糗她。
“什么‘阿娜答’!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为了这次旅游,我们大吵一架後,他一直都没有向我道歉,我打算把他甩了,另筑新巢。”蔡霈芬一脸的任性。
吕佳玲对她挤眉弄眼。“真的不理他了啊?那我可要对他下手喽?”
“请便,送给你好了。”蔡霈芬的嘴噘得半天高。
吕佳玲马上搭上她的肩,亲密地说:“林世杰可是咱们公司的黄金级单身贵族,你真的说甩就甩,不考虑一下吗?”
“甩就甩,有什么好考虑的!”她还在气头上,当然毫不加考虑就说出口。
吕佳玲叹口气:“唉!枉费人家痴情种,拜托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谁知伊人可一点都不领情哟!”
蔡霈芬的脸色一变,既紧张、又腼腆地问:“他什么时候拜托你,我怎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