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听见斯祺杰的回答,可能是大表赞同吧!
她走回厨房重新冲了两杯茶,幸好小蜜「解放」完毕回来,把茶端走,她不必再去面对他们。
此时厨子也煮好女佣们的午餐,招呼着大伙。「午休时间到了,咱们可以开饭了。」
夜心毫无胃口,她没有留下来吃午餐,也不想见到斯祺杰,独自上楼回到房里洗把脸,打算等待午休时间一过,再下楼去工作。
当她走出浴室却不知自己该在哪里打发时间,她不想再触碰到那张床,连看一眼都心情沉重,她也无法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那是斯祺杰常坐的位子,忽然间她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个房间,甚至不该待在这个屋里,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满心酸楚,只想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痛哭一场,不再让任何人伤害她。打开更衣室的按钮,她走了进去,关上门,把自己缩在安静的角落,抱着膝忍不住泪流满腮,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吃醋了,深深的妒意告诉她——她对他绝不只是迷恋,而是爱着他!
「夜心,曲夜心!」
突然斯祺杰喊人的声音在房里扬起,惊扰了她。
不知他为何找她,她执拗地不肯出声回答,也不出去。倏然间更衣室的门被打开了,她看到他走进来,硬是别开脸去,无法面对他。
斯祺杰真不知她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在送走了安娜后,头一件事就是找她,急着想问她怎么了,他到过平常不曾进入的厨房,她不在;在院子里找她,也没见她人影;立刻上楼来,没想到她把自己关在更衣室里头,还哭得像泪人儿,更过分的是,她竟然在看见他之后把小脸别开了!
「你怎么了?」他走过去,蹲下身问。
「你走开。」她声音淡淡的,眼神落寞,看得他心碎。
「我得罪你了吗?」他故作玩笑地问。
「哪可能。」她闭上眼,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忧郁。
他一怔,她摆明了不愿理他,换作别人恐怕早被他轰出去了,但他却只想给她一个吻哄哄她,他的唇拂过她的,未料她一个反射竟伸手推开他。
「不要!」
他震惊,死盯着她的泪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想回家。」她捣着脸说。
「不可能。」他立即否定,站起身,情绪火焚似的,面对楚楚可怜的她却又生不了气。他对她的容忍度已超乎寻常,他真的在乎着她,想弄懂她心底想些什么。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她微颤地问,豆大的泪滚下。
「为什么要回去?我对你不好吗?」他低吼。
「好的定义是什么?」她知道自己不能要求他全心全意的对待,更知道她不能这么问,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他不由得一愣,不知她是否存心要激怒他,如果是的话,那她真的办到了!胆敢这么问他,那表示她完全感受不到他对她的好,这世上若有任何物质比钻石更昂贵,那便是他的感情,而他已经给了她;没想到当他真情相待时,得到的是她用这句话来回敬他?!
剧烈的痛楚在他胸口扩散,他甚至以为他们陷于恋爱中,原来只是他一个人在作白日梦,实际上,她巴望着离开他。可笑的是他还预备把私人收藏的顶级十克拉钻石送她当定情物,费心地请知名设计师安娜吃饭,私下讨论她可有什么特别的点子,可以把十克拉钻石切割成最完美的比例,做成钻饰送她,现在什么都免了。
一抹自我调侃的冷笑浮上他的唇,使他刚冷的面色更添阴沉之气,他竟相信她说什么他一直在她心底那些鬼话,被她迷昏了。对女人不能认真,女人不值得信任……这些教条他竟全抛诸脑后!
「好,你回去,下午我会派飞机送走你。」他冷酷地低吼,拿出行动电话,拨给他的专属机师下指令。「飞台湾,安排在今天之内的任何时间。」他很快地收线,又拨电话给小蜜,下达另一道命令。「曲夜心今天回台湾,你和她一同搭机,送她到家门,不得有误。」
夜心颤抖地抚着自己的唇,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而他竟然答应了!
这表示什么?游戏结束了吗?
她该为自己赢得这样意外的结果高兴,可相反的她竟是深深的悲恸,她并不想离开他啊!她的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觉得整个人掉落痛苦的深渊之中。
斯祺杰收起电话,铁着一张脸,扯出行李箱,把常穿的衣服全甩进里头,封箱,提着就要离去。
「你……要去哪里?」夜心张大婆娑的泪眼,很是诧异。
斯祺杰没有回答,更没有停止脚步,即刻离去。
夜心听见他甩上房门砰然的声响,没多久,敞开的阳台外传来汽车急速倒退又呼啸而去的声音。
他走了,并且不告而别?
她泪汪汪地奔出阳台,看着远去的车,没想到这儿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结局,她颓然哭倒在台阶上。
一切都结束了……
斯祺杰亲自驾车前往机场,打算独自去北海道,一个人沉潜,远离所有干扰他的人事物,不想留下来看着她离他而去,他深怕自己会临时改变主意挽留她。
经过这一次,他对女人不只是不信任,更失去了耐性,他感到灰心至极。
第七章
一年后——
当当当……
F大校园响起下课钟声,夜心收拾书本离开教室,准备下楼到停车场牵脚踏车,她一身轻便的运动服,长发编成一串麻花辫子,清秀白皙的脸庞无须粉妆修饰,自然散发出淡雅的气质。
「曲夜心,你的笔掉了。」一个年轻飞扬的声音在楼梯上叫住她。她驻足回首,喊她的是宋学仁,她在社团认识的一位学长,他帅气的脸上常挂着爽朗的笑容,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下楼,把她的笔递给她。
「谢谢。」夜心道了谢,接了过来仔细的夹在课本里,往楼下走去。
「下午有课吗?」宋学仁追上来问,和她并肩而行。
「没有。」夜心摇头。
「一起去打球如何?或者看场电影?」宋学仁被她动人的神韵深深地吸引住,很希望她能点头。
「下午我要去市立运动场,今天我爸的公司在那里开夏季员工运动会,我报名了快步竞走,待会儿就得去报到。」这是实情,而不是推托之词。
「这是你第一百零一次拒绝我。」宋学仁好生失望。
「是吗?你怎么算得这么清楚。」夜心悠然一笑。
「可不可以透露一下,要怎么样才能追到你?」宋学仁半开玩笑地问。
夜心澄澈的眼掠过一抹愁绪,幽幽地说:「别浪费时间,学长。」
宋学仁刹然止步,没有再「追」上前去,感到挫败,他是真的很喜欢她,但她好象一点也不把他看在眼里,真不知是为什么?他在学校可是万人迷,但就是迷不倒她。不成,他得想些别的花招,就算第一百零二次她仍拒绝,他还是要追她,相信有朝一日她一定会被他的耐力感动。
当下他有了一个不错的点子,既然她是要去参加她父亲公司的运动会,那他得去订一束花,无论她得不得名,他都要送到她手上。
大庭广众下,她一定不会不接受他的,而且他还可以顺便会一会「伯父」,让他知道他是个青年才子,无不良嗜好,正对他女儿大力展开追求。
他说到做到,管不了下午还有课,立刻到停车场开出他新买的房车,到附近的花店订花。
夜心独自走向成排停在老树下的脚踏车,找到自己的,把书放到车篮里,牵出来,轻盈地骑出校园。
她无法接受别人,因为她封闭了自己,心不再对外开放。
离开斯祺杰一年了,这一年来,她考上大学,过着单纯的学生生活,试图忘记和他的过去。表面上她做到了,但心却仍被他霸占着,他像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刻痕,永难抹灭的印记,她再也没有空间去容纳其它的人;她时常想念着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在茫茫人海中试着想找到一个神似他的人,但没有人和他一样那么出众、那么吸引她。
在她回到台湾后,她的父母都小心地对他避而不谈,深怕伤了她。其实她偶然从父母的谈话中得知,父亲的曲氏电子和斯氏财团一直都有往来,斯祺杰不但救了曲氏,这一年来斯氏财团下经营的电脑公司,时常大量向曲氏下订单,双方的合作互动良好。
她明白公事和私领域的分野,父亲既然从不主动提及,她也不好去过问,也从不想知道,怕对父亲造成困扰,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生活又起波澜。但在她心底对斯祺杰仍抱着感激,那大过于其它的情分。
阳光好大,把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晒得红艳艳的,她缓缓地踩着脚踏车,直接到达市立运动场,停好车后,她进了里头,正值中场休息时间,运动场上无人竞赛,公司员工全穿著同一款式的运动服,集中在主席台的遮阳棚下吃便当,神情显得愉快且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