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恨自己把商场上的态度也带到私生活中,连跟这些蚂蚁们说话都是如此技巧性地婉转拒绝,平常生意往来惯了,他习惯圆融客套回应,商场上总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只是现在的池,实在需要更多的安静……
他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仍然没办法冷静,过往的那些记忆还是困住他,总是让他在夜深入静的时候伤心地反刍回忆……
不!他一定要忘记!不能让自己就这么消沉下去!他给自己一个期限,这段度假期间,要彻彻底底的清除那些不愉快,到台湾後,将又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算了,坐缆车到另外一端滑雪吧!他记得饭店小姐说过,那儿没什么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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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什么人。
袁满意站在缆车前方,手里拿著比她高的滑雪用具,在长年无雪的台湾生活惯了,这些用具对她来说实在有些笨重。
滑雪工具出租店的老板好心地告诉她像她这种滑雪初学者,最好找空旷一点的地方练习,还比手昼脚地告诉她哪边比较好,而她也从善如流地来到了这里,准备大滑特滑。
突然有几个白点飘进袁满意的视线,又下雪了?
观景缆车一台一台地过去了,前面排队上山的队伍并不长,很快就轮到了她:
车厢门「嘶」一声地打了开来,下一秒,她便已经坐了进去。
「等一下!我也要坐!I
就在门快要关上时,突然有一个身影硬是赶在关门前闯了进来,力道有些过猛,震得整个车厢微微晃动。
这……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粗鲁?
袁满意皱了眉,谁知那个男人一抬起头,两个人一对眼……
「色狼!」
「女鬼!」
两个人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不是日文、英文,而是彼此都熟悉的中文!
「你会讲中文?」
「你会讲中文?」
只见两个人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切!会说中文还装什么日本人?」袁满意最不屑这种人了。
「看到女鬼谁还会想到什么中文?」他冷冷回答,脸上充满不屑。唉!真是流年不利,居然大白天又见鬼了!
「你是哪里人?」可恶,有好几个国家跟地方的人都会说中文,希望这个女人不要跟自己是同跑,不然真是呕死了。
「没必要跟大色狼自我介绍。」
切~~想钓她?门儿都没有!只见她立刻鼻孔哼气,双手在胸前交叉,眼睛则瞧著窗外的飘雪,摆明了就是对他不屑一顾,外面的白雪都比他好看,只不过……看来窗外的风雪似乎有猛烈加大的徵兆。
自从她恢复原来的美貌妆扮後,这种想要钓她的男人她见多了,可她现在却对异性的追求退避三舍!
「也对,要是认识了个大陆妹,我岂不是自贬身价?要是『人家』黏了上来,更是个大麻烦!」他冷冷嗤笑,对她的挑衅猛烈反击回去。
这么小的一个缆车车厢内,两个人却像是怕惹上传染病一样,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你——」
哇哩咧~~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袁满意本来想要大声驳斥,可就在这个时候,车厢突然天摇地动了起来……
「啊~~」
只见小小的车厢内,突如其来地失去了平衡,两人原本刻意营造出的疏远距离瞬间消失,随即重重地跌撞在一起!
缆车的输送线,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突然断了一边,整个车厢因为失去了平衡而倾斜地吊挂著!
「啊~~」袁满意因为重力加速度而被甩撞上另一边的泰尚煌,她扯著喉咙直叫,原本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一张小脸紧张得瞬间刚白。
「别再叫了!女人!」泰尚煌的耳膜快要被袁满意的声音给震破,原本修养算是不错的他,忍不住以更高分贝的声音吼了回去。
「呜……」
被泰尚煌这么一吼,袁满意立刻吓得住了嘴,然而小手仍死命抓著泰尚煌的雪衣,害怕得连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这女人真是教他哭笑不得!
刚刚还装得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怕,既刁钻又爱找麻烦,结果碰上这种突发状况,却只会抓著他不放?
鼻中窜入袁满意发际柔柔淡淡的馨香,再看到她一改刚刚刁蛮的模样,娇小的身子靠著自己,不停发抖,泰尚煌突然生出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念头。
不,这一定是错觉!理智不断地告诉他,他一定是把舒芙的形象跟她重叠了,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你有没有带手机?」他赶快转移话题,也转移自己的思绪。
「我……没有耶!」为了要躲避台湾公务或者私人的电话,袁满意把手机关机,留在饭店里。
「我也没有。」泰尚煌叹了一口气,唉!自己为了要躲开「大业公司」的热情招待,也索性把手机放在饭店。
「啊!那里有对讲机。」袁满意大眼一转,看见倾斜一边的缆车车厢斜对角上,有一具小小的对讲机。
「你试著用你的滑雪杖去压,快点跟缆车站联络。」泰尚煌提出了一个建议,「你比我轻,适合移动,我拉住你,你动。」
「好……好!」
只见袁满意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旁的滑雪杖,两个人的重量加上缆车车厢,全依靠著上头唯一一条摇摇欲坠的缆线……
原本在车厢两边的窗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天窗」跟「地窗」,他们得仰著头,才看得到车窗外狂飘雪的天空,还有低下头,就可看见两个人踩在另一扇车门上,地窗外则是一片白茫茫不可测知的高度。
长长的滑雪杖发著抖,慢慢地、慢慢地往对讲机的方向前进……
袁满意眼泰尚煌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深怕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让原本脆弱的缆绳无法承受……
「哔——」
当滑雪杖的那一端轻轻地敲击到按钮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只是他们没有多少时间高兴,因为在下一秒,又开始了天摇地动,仅剩的那一根缆绳,也、断、掉、了……
「小心!」
袁满意还来不及像刚刚那样尖叫,就被这第二次的坠落感给吓呆了,倒是泰尚煌还大叫了一声,一把将她抱住,用自己的身体紧紧裹住了纤细的她……
「咻~~砰!」
雪地里,远远的听到了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
然後漫天的雪花,开始急促地落了起来,逐渐掩埋了他们两人所在的车厢……
时间慢慢地过去,不晓得过了多久,开始有了人声吵闹。
「快点拿担架来!」
「这两个人可能骨折跟失温很严重,快点拿保温的东西过来!」
好吵!
袁满意的耳畔传来了好多她听不懂的话,她很想叫他们不要扰人清梦,但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很想动,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动。
眨了眨眼皮,却发现眼睫毛上面全是白雪,一接触到自己的体温,就化成了水,一眨眼,便见一条水痕从眼角滑落。
「怦怦!怦怦!」
耳畔出现了一阵规律的跳动声,她最喜欢这种声音了。袁满意还记得,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她最喜欢陈正富抱著自己,而她依偎在他身上,静静地听著心跳,感受两个人美好的共有时光……
好久没有这样了,正富……
袁满意张开了唇,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一阵虚弱的气音。
蒙胧的视线中,只能隐约看见漫天雪花纷飞。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却看到了陈正富在眼前。
正富?
他不是抱著自己吗?怎么会突然站在自己眼前?
就在袁满意感到困惑时,陈正富的身影却越飘越远,她想要去追,却发现自己身上有著莫名其妙的剧烈疼痛……
那么,抱著自己的,到底是谁呢?
袁满意很想追究,可是眼皮却好重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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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持续下雪,入了夜之後,患者的伤势十分沉重,新闻媒体的炒作却是一片喧嚣沸腾。
「哒哒哒……哒哒……」
医院的长廊上,远远出现了一道匆忙的影子。
只见行色匆匆的郝诗斋拖著自己的行李箱,身上的雪衣从头盖到尾,帽子、手套一应俱全,连撕下行李上航空公司托运标签的时间都没有,一路马不停蹄地从机场赶到医院。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袁满意做事总是胆大心细,这会儿怎么会出这么大的意外?
这次的旅行,袁满意是瞒著家人出发的,她不想让父母亲担心,也不想要听到别人得知她惨遭事业,爱情双重打击之後对她的同情、安慰。所以知情的人只有郝诗斋一个,而她在公司第一时间接到从日本旅馆打来的电话後,便立刻风尘仆仆地从台湾飞往日本,再转机到大雪纷飞的北海道。
匆匆忙忙来到病房外,一打开门,只见袁满意糁白著一张脸,安安稳稳地睡在靠左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