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难过了?”见洛蓁掉泪,欧阳老夫人立刻递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
“不,我没有哭,可是不知怎地,眼泪就是不听话地一直往下掉,好像无法控制似的。”
“没关系,你大概累了,好好睡上一觉会没事的。翠墨,送你们小姐回房。”
“不!”洛蓁脱口说出连自己也没想到的话,“我想留下来照顾他,可以吗?”
所有的人,包括欧阳老夫人及翠墨.都张大眼睛盯视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这是方才想不开的人吗?怎么现在竟有如此大的转变?
掩著口的洛蓁,更是诧异不知如何是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想留下来他的话,只觉冥冥中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拉扯着她和欧阳濂,自从父亲订下这门亲事开始,到现在见了卧病在床昏睡不醒的他,那种毫无理由、挥不去的熟悉和伤感.甚至心碎的椎心之痛,都是前所未有的。奇怪,自己真的不认识他啊!
见洛蓁掩着口呆立的模样,欧阳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过了门他俩就是夫妻了,妻子照顾丈夫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相信也没有人会说闲话,只是这转变委实太突然、太奇怪了。于是她留下洛蓁和翠墨照顾儿子,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房间。
“小姐,你为什么会想留下来?刚剐不是还……”翠墨见老夫人离去后,便扶着洛蓁坐下,一面不解地问着。
她摇摇头,满脸困惑。“我也不知道,从一看见他,我便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为了似的,还莫名其妙地想哭,他……难道我见过他?”洛蓁黛眉微蹙,幽幽凝视动也不动的欧阳濂。
“不可能!小姐长这么大,根本投出过几次门,唯一
认识的一个梅家以外的男人就是表少爷,你怎么会有机会
去认识他?况且瞧他的样子,别说认识,只要见过一次,
就令令人终生难忘。”翠墨偏着头俏皮地说:“小姐该不
是在梦中见过他吧?”
“你这丫头就爱瞎猜,什么作梦梦过他.所谓日有所
思,夜才会有所梦嘛,我既然没见过他,怎么会梦见他
呢?瞧瞧你,没出嫁的丫头,说出什么见过一次就忘不了
的害臊话,幸好他昏睡着,否则不让人笑死了?”
翠墨低着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小姐终于会说教
了,这下大概可以放心了。原来翠墨怕洛蓁又胡思乱想,
才胡诌些话来逗她。不过说真的,这位姑爷还真是个罕见
的美男子呢!如果他没这病,和小姐一定是天造地设的一
对,只可惜,怎么会是个一觉不起、中看不中用的空壳子
呢?
“翠墨,今晚我们俩就一起在碧纱橱里挤挤,反正好
久没有一起睡了。”洛蓁起身为欧阳濂放下床幔后.转身
对翠墨说。
“好啊,不过,有点委屈小姐就是。”
洛蓁知道她的意思,嘴角微微苦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她梅洛蓁的洞房花烛夜,没有闹洞房的客人,没有疼爱她的丈夫,有的就是一个自幼陪地到大的贴身婢女,但总比一个人孤伶伶的好多了。“别说傻话,快上床睡觉!”
话是这样说,但她睡得着吗?当身旁的翠墨传来稳定的呼吸声时,她却仍睁着一对大跟,脑海中不断闪过昔日与游彦文快乐嬉耍的景象,这辈子他俩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可以重温旧梦呢?洛蓁不去想也不愿去想,也许她只能一天过一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就这样终老一生吧!
就这样,一晃眼十天过去了,欧阳濂依然没有起色,这结果让欧阳老爷欧阳老夫人从希望到失望。原本想藉着成亲的大喜使儿子的病能有起色,不过显然没有效。对此两位老人家倒是很明理,丝毫没有怪罪媳妇儿的意思,欧阳老夫人甚至说,如果一年后欧阳濂的病没有好转,或者不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欧阳家愿意送她回娘家,毕竟不能就此耽误她的终身幸福,更何况他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对此.洛蓁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自己的终身不必尽耗在无此尽的等待中;忧的是,就算回到梅家,她还能过着以往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吗?她和彦文会有结果吗?
※ ※ ※
这天夜里,洛蓁独自一人坐在凉亭想着心事,一面静静欣赏夜色。
今晚的月儿特别明亮,弯弯的月牙儿挂在树梢,好似女儿家耳朵上亮晃晃的耳坠子,银光闪闪,好不动人。偶尔飘过的几朵淡云则像煞仙女的彩带,轻挂在枝头,仿佛随时会迎风起舞似的!
这时远处传来清脆的打更声,已经三更了,洛蓁这进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再不回房,翠墨醒来见不着自己怕又要担心了。
于是她拉拉披在肩上的外衣,起身走出凉亭,忽地.眼前一条白影晃过,洛蓁眨眨眼,想是自己太累眼花了。当她转身面对那条几天来走了不下数十次的鹅卵石小径时,又看到一闪而逝的白影,这次她确认不是自己眼花,真的有人从她面前闪过,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窜过。
这欧阳家上下会武功的人虽不在少数,但深庭后院是不准男丁进入的。而那唯一会武功、可以自由进出的欧阳濂却又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难道是…
想到这里,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洛蓁的脚底直往上冒,顺着腰际爬上脊背,全身也开始不听话地颤抖着。她想移动脚步快速回房,无奈双脚仿佛钉住似的,一步也无法移动。这时那白影子好像知道有人在看,竟轻飘飘地飘往这方向。
“谁’是…谁在那里?”洛蓁语不成句地说着,声音因为极度紧张害怕而显得尖锐刺耳。
“你看得见我?”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到底……是谁?”她惊骇地钉在原地,连动也不敢动,更别提抬头了。
“别怕,我不是鬼,也没有恶意,我不会伤害你的。”那男人轻声说着,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看得见我?一般人是看不见我的。”他缓缓地在洛蓁身后站定,身子轻飘飘地。不是鬼?那么是仙还是妖?为什么他说别人看不见他?自己明明看见个白影飘来飘去的呀!对方这样说,并没有减轻洛蓁的惧意,相反的,她极力移动双脚想往房间的方向走,不断那男人竟飘往洛蓁前面阻止她。
“别走!我走伯没有恶意,我只是在找一个人。”
“不要!走开!走开!”洛蓁害怕地大喊大叫,猛一抬头,一个看似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正紧盯着她。
“云儿!”男人怔怔地瞧着她,惊喜地叫唤:“你是云儿!”
“走开!走开!”过度的恐惧让洛蓁哭了出来,她双手乱挥,排拒着那男人的接近。
“别哭!云儿.我是渊哥哥啊!你不认得我了?”男人有些激动地伸出手想为洛蓁拭泪,“我找你找得好苦,云儿,原来你在这里。”
“不要!”男人的手并没有碰着洛蓁的脸,而是穿了过去。洛蓁见状,身子一软,整个人昏了过去。
第三章
迷潆中,洛蓁仿佛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头好重好痛,身体热得像要爆炸般。她极力想睁开眼睛,无奈眼皮却像有千斤重似的根本睁不开。此时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耳际响起。“来,云儿,喝口水。”
然后是两片湿润灼热的唇贴上地的唇.缓缓将水传进她口中。洛蓁如获甘霖般地吸吮着,那人也一口一口地喂着她。
“云儿,快醒过来!我们已经离开琉璃谷了,云儿!”
洛蓁浑浑噩噩中觉得自己闭着眼,却又好像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周遭的一切。她看见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不!应该说有一个女人,就是那个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女人躺在一个男人怀中,可是为什么这女人长得和自己如此相像?而男人既温柔又怜惜地说: “云儿,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我们好不容易才离开琉璃谷,你可不能病倒了。”
洛蓁听到自己……不!应该说是那个叫云儿的女子回道:“渊哥哥,我好像听到娘在叫我,你有没有听到?”
“这里离琉璃谷有十来里路,不可能听得见的,你别胡思乱想。”
“可是我真的听见娘在叫我,又来了,渊哥哥,你听听。”
这次男人静下心来聆听,但寂静的山林中,除了虫呜鸟叫外,根本没有别的声音,他摇摇头说: “你大概听错了,这里除了我和你,没有其他人啊!”他无限怜惜地拥紧怀中里面昏睡里刚清醒的爱人,显然云儿是生病了。
“娘!不要生云儿的气,娘!”
“云儿,镇静些,别胡思乱想!”男人双手紧紧搂住云儿,好声好语地劝着。
神智有些混乱的洛蓁,不!该说是云儿,她感觉到母亲愤怒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