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意评估,一个男子愿意入赘女家,通常不是什么有傲骨之人,这种人婚后大都受制于妻子,惟惟诺诺没有主见。更何况如虹的生母!四姨娘杜娇娥,出身贫户人家,可能自小穷怕了吧,嗜财如命,又精于算计,怕不把女婿吃得死死的,好由她发号施令,当个太上皇后啦!
悒悒地凝眸注视镜台中映出的芙蓉玉面,君如意素知自己姿色傲人。但她宁可舍弃美貌,如果可以向上天交换,她愿以袅娜仙姿换当一名长相平庸的男子。那么君家产业后继有人,她也就不用担负如此沉重的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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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家府第另一重院落内,君如虹正在大发小姐脾气。
“你这个死丫头!竟敢弄污我明天准备给爹拜寿要穿的新衣裳,我打死你这小贱婢!”
抡起玉掌,她“啪啪”左右开弓,直抽可怜侍女的耳光。
“小姐,我……下次不敢了……呜……”
“还有下次?你不要命了!”君如虹狠狠掐她手臂一把。
“哎哟!”丫环吃痛哭叫起来。
“还叫!不准鬼叫鬼叫的。”君如虹手叉腰,恶狠狠怒骂。
呵!她打人的当然不痛,说得可轻松。
君如虹芳龄十七,仗着是么女,母亲杜娇娥对她又极度宠溺,养成她骄纵蛮横的个性,动不动就对婢女打骂一番。
比较起来,姐妹二人的修养真是天差地别。君如意一向善待下人,君如虹则是作威作福,君府的仆妇都极怕被指派到九小姐的宅院伺候她。可,这哪由得了他们呀!被分派到的下人也只能大呼倒霉而已。
“虹儿,夜深了干啥还不睡,吵些什么?”杜娇娥也住同一院落,被女儿吵嚷的声响引了过来。
“娘,您看这死丫头,打翻了茶水,把人家明天要穿的新衣裳弄脏了。”
君如虹被母亲惯坏了,见到杜娇娥只会更加大吵大闹,毫无收敛迹象。
“你这丫头,干嘛这么不小心,笨手笨脚的。”杜娇娥也嗔责小丫环。
“四夫人,我……我以后会小心,请你们饶了我吧!”侍女跪地抽泣着回答。
“虹儿,明天是你爹六十大寿的好日子,这样哭哭闹闹不吉利,就饶她这次好了。”杜娇娥很难得息事宁人,规劝起女儿。
“看在娘为你说情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你。还不滚下去,省得我看了就有气!”
“是……谢谢小姐,谢谢四夫人。”小侍女如获大赦,三步并二步急往门外遁去。
婢女退去后,君如虹又缠着母亲撒娇:
“娘,人家明天要穿什么衣裳嘛?”
“你这孩子,不是有几大箱、几大柜的新衣服,还愁没衣裳穿吗?真是!”杜娇娥摇着头,溺爱地轻叱。
“嘻!其实我是故意整那死丫头,我看她就是不顺眼嘛!”君如虹终于说了实话。骄纵的个性展露无遗。
“好啦!闹也闹够了,早点歇息,明天早上才有精神向你爹拜寿。”
“娘,听说明天有很多王孙公子、富家大少要来向爹祝贺,是真的吗?”君如虹显得精神百倍,了无睡意。
“那还用说。咱们洞庭君家富可敌国,就连王亲国戚也想巴结咱们呢!来贺寿的当然都是些达官显要。”
“不晓得南京庄家的二少爷来是不来?”
“你知道庄二少?”杜娇娥面露诧色。
“不就常听娘您提起的吗?”
“喔,对喔!”杜娇娥这才猛悟。“我也是常听你爹夸赞庄氏兄弟,心想若你能嫁入庄家当二少奶奶,那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喽!唉,可惜你爹一心一意要替你八姐招赘,要不然你又何必嫁出阁?南京庄家虽富,但君家的家产也够咱母女吃喝几辈子了。”
“爹好偏心,习俗不都是由小女儿招赘的吗?”
“没办法,那丫头是正室所生,就是占了些便宜。”杜娇娥也恨声道。
“所以娘就想替女儿找个金龟婿,对不对?娘,您真好。”君如虹偎向母亲怀中撒娇。
“傻丫头,娘就你一个宝贝女儿,不疼你疼谁?”杜娇娥宠溺地笑说。“庄二少来不来我可不知道,不过,就算他没到,明天还是会有许多贵公子过府祝寿,娘定会替你留意最佳夫婿人选。”
“娘,明天我们会在内堂由女眷先向爹拜寿,那之后,我可以跟出嫁回门的姐姐们一起到前厅去吗?”
“你是未出阁的闺秀,恐怕你爹不首肯。”
“那为什么八姐她就可以到前厅招呼宾客?”
“傻丫头,外人一直误以为她是君少爷,不出去接待贵客岂不太失礼数。”
“那我也如法炮制,巧扮男装混在宾客中凑凑热闹。”君如虹异想天开。
“你行吗?人家可是从小男装到大,除了长相太过柔秀之外,举手投足倒颇有男子气度,你临时要仿效也学不来;再说,若教你爹识破,准会被训上一顿。”
“那……”君如虹顿足噘嘴不依。
“别恼,明日娘会陪着你爹出席寿宴,届时定会为你留心佳婿人选,你乖乖待在后堂静候佳音吧!”
“娘又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知女莫若母,娘岂有不知之理。再说,哪一个闺女不爱俏?娘的眼光错不了,包你嫁个有钱又俊俏的公子爷。”“真的?!那就先谢谢娘喽!”君如虹喜得眉开眼笑。
明天,各地权贵纷抵洞庭君府,这是一场祝寿喜宴,也是一场择婿盛会么?
没错!杜娇娥正为君如虹打着如意算盘。
可巧,君啸天也刚好有这个盘算。只不过,他是为八女如意择偶。长幼有序,暂时还轮不到小女儿。
而庄逸为婚事避离南京,焉知洞庭又有个“婚姻陷阱”等着他跳,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章
寿堂上精致的紫檀高台,两支巨大红烛高烧。大厅正中的锦轴上,贴着一个斗大金色的“寿”字,显得喜气洋溢。洞庭首富君啸天的六十寿诞,排场之盛况空前不言可喻。从一大早,君府就贺客盈门,川流不息。
府内轩敞的庭院中,席开百桌;府外则是摆上流水席,让一些流民及贫户也能饱餐一顿、同沾喜气。
君啸天领着一妻三妾,端坐中堂接受众人道贺。出嫁的女儿们也都回娘家拜寿,好不热闹。
君如意还是以一贯的男子装扮示人,里外穿梭打点,帮忙招呼接待客人。
“老爷,老爷!”君府管家君大海,自长廊外匆匆急步而来。
“大海,什么事?瞧你急的。”
“老爷,南京庄家的二少爷,亲自前来拜寿啦!”
“嗄!真的?”君啸天大喜过望。
他正想利用冠盖云集的寿宴,好好为爱女如意挑个夫婿,庄二少爷正好不远千里而来,着实乐坏他了。因为庄逸在君啸天眼中,是属一属二的最佳女婿人选。
“快请,快请。”君啸天从座位上站起,正待出厅迎贵客,却已耳闻爽朗笑语传入屋内——
“不敢当、不敢当,君老爷子客气了。”
大厅宾客均久仰“南京庄家”兄弟大名,皆好奇地伸长颈项,循向厅口声音来处探视。
众人一见庄逸亮相露脸,不禁为他俊雅轩昂的人品所折倒。
他,身穿一袭雪白绸衫,飘逸潇洒。论骨架,身长玉立、风度翩翩,犹如玉树般高挺;讲相貌,长眉侵鬓、月朗如星,宛似神 般俊美。
难得的是,这位富家少爷不端架子,脸上永远带着一抹微笑。那如稚子般无邪的笑容亲切真诚,令人如沐春风,也因此更具魅力及女人缘。
相较于他的兄长庄严,庄逸少了份冷俊威仪,多了份洒脱随和,无怪乎不少怀春少女暗地里为他茶不思、饭不想地深深着迷。
只见他帅气地撩袍跨槛,进入寿堂后拱手朗笑道:
“庄逸拜寿来迟,君老爷子莫怪才好。”
“这位就是南京庄家的二少么?果真一表人才,凤毛麟角,幸会呀幸会。”君啸天也忙举步向前寒暄。
“君老爷,这幅‘百寿园’是家兄特地差我送来,好为您的寿辰添个热闹;礼虽轻情却重,尚祈笑纳。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哪!”庄逸这几年游刃商场,生意人惯说漂亮的场面话,他倒也学得有板有眼。
“庄大少爷真是礼数周到,老夫敬受。”君啸天笑呵呵接过庄逸递上的卷轴,迫不及待当场展画观赏。
“百寿图”,是幅以摹写古今名家“寿”字各体一百个字,而书成的祝寿吉图。
它虽非价值连城,但用在祝寿场合却相当贴切合宜。
尤其庄严早摸清君啸天性喜搜集名家书体,遂不辞千里遣弟呈图,果然教君啸天大为受用,直呼是件意义不凡的寿礼。
庄严深知君啸天家财万贯,库房珍玩宝物不缺。花钱要花在刀口上,送礼则得投其所好,才能突显礼物不流俗的另一种“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