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受伤吧?」
幸好他摔下的地方是高高的沙堆,小男孩除了被摔得七荤八素外,倒没有什么损伤,楚洛轻轻地帮他拍去头上身上的沙子。
小男孩呆呆的看著温柔的她半晌,突然哇的一声,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楚洛十分愤怒,冲著那迦瞪眼。
「女人和小孩真是麻烦。」那迦看著眼前哭哭闹闹的两人,耸耸肩,然后吩咐道:「贯云叔,把他们领到你帐内,让贯云婶婶照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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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云婶婶是个面冷心热的女人,身形姣好,脸上却有一道长而丑恶的刀疤。
当贯云叔将楚洛和小孩领进帐幕内时,她瞅了小孩一眼,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拎到了矮桌子前,拿起布巾给他擦脸。
她一边擦一边大声数落:「笨丹朱,哭什么哭,每次闯祸回来就只知道哭。早跟你说了,就凭你,一千个一万个都不是那迦的对手,白白出去丢脸,自找没趣。」
丹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吼:「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他,为爹爹报仇的!」
贯云婶婶砰的一声,将晚饭重重放到丹朱面前,接著敲了他一个爆栗,「别光会嚷嚷,吃饭!」
丹朱想来也是饿了,拿起小羊腿哭哭啼啼地啃了起来。
贯云婶婶满意的瞪了他一眼,回头打量楚洛半晌,笑问:「好标致的小姑娘,是那迦的女人吗?」
楚洛的俏脸飞红,「不是,当然不是!」
贯云婶婶呵呵地笑,「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了。」
楚洛的脸红得更甚,「以后也不会是,谁要做那个大坏蛋的女人。」
贯云婶婶听了这话,收起了笑脸,正色道:「我们那迦有什么不好?放眼这大漠,有谁能比得上那迦和弥夏?他们是这片大漠上最矫健的雄鹰,是戈壁上最凶猛的苍狼,是我们沙堡的英雄。
小姑娘,我实话告诉你,他们两兄弟是由我和老头一手拉拔大的,我为他们的作为而骄傲。」贯云婶婶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丹朱狠狠地用牙扯了一块羊肉,大声嚷嚷:「他们都是该杀千刀的沙贼、大坏蛋,有什么好骄傲的!」
贯云婶婶生起气来,将他一把拎到帐幕前,指著插在帐幕前的一支绣著黑鹰的小旗,「小子,你给我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黑鹰是南赫连人的标志。」丹朱嘟著嘴咕哝:「南赫连是黑鹰,北赫连是苍狼,南北赫连两百年前是两兄弟,一家人。我死去的爹爹经常这样告诉我。」
「你知道就好,我天天看你嚷著报仇也看得烦了,今天就实话告诉你,那迦和弥夏出身不是什么沙漠强盗,他们两个都是南赫连戒日王的儿子,是我们南赫连人的小王子!」
贯云婶婶擦著腰,话闸子打开了就滔滔不绝。
「十年前,赫连鲁威派人谋杀了戒日王,接著派兵屠杀南赫连王族,还占领了我们南赫连人的土地。
我家老头子贯云带著那迦和弥夏两兄弟,还有一部分族人从大屠杀中逃了出来,为了生计,不得不在沙漠里干起了强盗的勾当。
但是他们就算抢,也只抢北赫连人,从北赫连人手里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南赫连的族人这些年来被北赫连人驱赶到荒漠里居住,过著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苦日子,全都是拜北赫连人所赐。」
说著,她指著丹朱,「你父亲两个月前带兵来攻打我们,结果败在那迦手下。孩子,那迦敬佩你父亲是个英雄,不忍心伤害你,留你在这里任你胡来。
但是那迦并没有欠你什么,而你们北赫连人抢走了我们的土地和亲人的性命,我们现在只是想办法夺回来而已。你根本没有权利指责那迦!」
「你说谎!骗人!那迦杀了我父亲,他是个大坏蛋!」丹朱不可置信地愤怒叫喊。
「这是摆在阳光下的事实,信不信由你。」贯云婶婶十分懊恼,「我本来是不该把这些告诉你们的,我就是大嘴巴,老头子回来又要骂我了,唉……」
楚洛相信贯云婶婶的话。
因为那迦虽然是沙贼的首领,为人霸道狡诈,然而身上总是隐隐有股王者之风,绝非打家劫舍、害人性命的下三滥强盗所能比拟。
她只是不知道,原来他的过去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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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那迦命人把楚洛带到主帐。
广场上有篝火夜宴,密密麻麻的火堆不断地延伸,以乎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在通往主帐的路上,许多男人都冲著她暧昧地笑,使楚洛感到非常的尴尬和不自在。
来到主帐前,侍卫掀起主帐的帐帘,让她进去。
主帐非常宽敞,地面铺著豹皮,虎头三角鼎内燃著熊熊炉火,布置简单却极有气势。
那迦独自坐在中间的矮桌前,衣袍随意披在身上,神情有些疲惫与慵懒。看到她进来,他高兴地笑了起来。
「过来。」他指指满桌子的伤药,懒懒的笑,「帮我换药。」
「不,我拒绝。」楚洛白他一眼,直截了当地拒绝。
她好歹也是个公主,虽然现在身分是俘虏,但也不能随意指派她干这干那,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几乎半裸著。
那迦肩背上的绑带已经松散,他把绑带扯掉,眼神有些危险,「你不能拒绝。这是因为你而受的伤,当然应该由你来处理。」
「如果不是你把我抓了来,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还是好端端的当我的新娘,你还是稳稳当当的当你的强盗王!」楚洛恼怒地叫了起来。
「你就那么渴望当赫连鲁威那老家伙的新娘?」那迦有些发怒,冲著她冷冷的说:「可惜,现在你是我的俘虏,不但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不!不会的!我不会永远当你的俘虏!」楚洛握著拳,骄傲的仰著头。
「逃了那么多次,失败了那么多次,你还是不死心啊?那你就试试吧,我万分期盼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从我手心溜走的一天。」那迦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掌,嘲讽的笑笑。
「放心,你一定能看到的。」她也冷冷的回应。
「拭目以待。」那迦冷冷的挑眉。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那迦裸露的伤口开始出血,鲜血慢慢的流淌,染红了一大片肩衣,他却理也不理,抓起桌上的酒壶,倒酒,冷著脸饮著。
楚洛并不想看,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移到他的肩背。他每流一分血,她的心似乎就紧了一分。
僵持了半晌,楚洛终于受不了,叫了起来:「你就不能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吗?血快流得满地都是了!」
「你来处理。」他还是那一句,看也不看她一眼。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外面有的是女人!」楚洛又急又气,不懂为什么他这么坚持,更不懂自己在紧张什么。
「我高兴!」他冷冷的扔给她一句,仍旧在喝他的酒。
「我不高兴!」她气得跳脚。
「那就让我流血流干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她瞪著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迦绷著脸坐在矮桌旁,仰头一杯又一杯的大口喝酒,每一举手,鲜血就从伤口流出,染红衣裳,而他却眉头皱也不皱,毫不在乎的样子,彷佛流血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旁人。
楚洛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伤药与绑带,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瞪著他,咬牙切齿命令道:「脱衣服!」
那迦耸耸肩,蛮不在乎地脱下了上衣,嘴角却悄悄地逸出了得逞的笑容。
昏黄的光影中,有种莫名而瞹昧的气氛在涌动。
那迦的肩膀宽阔,裸露的身躯如高山雪豹一样优雅漂亮,大理石刻般的俊脸能够让所有女人都唇干舌燥,脸红心跳。然而楚洛眼里只有他肩背上不断流血的创伤,对他漂亮的身体毫无感觉。
她冷著脸,一言不发,手上却极温柔、极仔细地为他处理伤口。纤美修长的身躯在那迦眼前晃动,几缕青丝落在他颈间,欲望悄悄的被她撩拨起来。
他屏著呼吸,按捺著自己。
他不是和尚,他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只是需要他去做的事情太多,肩上承担的责任太重,女人向来都不放在他的眼里、心上。然而此刻,这个女人莫名地叫他动心。
他想要抱她、吻她,放纵自己跟她放肆的欢爱一场!可是她一直紧绷著脸,似乎没有跟他相同的打算。
那迦只好继续忍耐著,闭上了眼,任由她柔软的小手在他赤裸的肩背游走,就像是情人的抚摸。
老天,他快要忍耐不住了,可是他又不舍得推开她,他爱极了这种亲昵的触摸。
接著,她来到他的身前为他包扎伤口,跪坐的姿势几乎像是伏在他的怀里。美玉般的脸颊几乎贴到他的颈项间,呼吸如兰,胸前柔美的曲线静静的起伏。那迦紧绷著身躯,双拳紧握,不断的压抑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