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寒一怔,火气在他那份认真的眼光里不知觉消下几分,“什么怎么样?”
“昨天不是才说,你答应要想结婚的事?”他低沉的语气转为温和,眼光也转柔。
李安寒望着他,光想起自己笨笨地被他耍着玩,就又一阵微恼,反感而排斥地,“不要。”她想都没多想。
沈东白淡淡一笑,“真的不要?”
那双眼光仿佛看穿了她别扭的个性,惹起她更恼
“就是不要。”
“真的?”
“不要啦,罗唆!”她扯回手。
沈东白笑望着她,“那怎么办呢?家里那几个闲来无事的人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我,这一次相亲我没给他们留面子,我看明天开始我日子不好过了,唉。”
李安寒听他自怨自文,疑惑的眼光又带着丝丝质疑扫向他……到底说真的假的?
沈东白还是那抹优闲的笑,“那几个热心过度的长辈,也在我应付不了的名单里面,以他们的个性,是真的会找一群经过他们精挑细选的女孩带到公司来,光一天一个我就吃不消了。”
李安寒顿时升起一把火,一个拳头又挥过去,“很好啊!一天一个,你去吃不消吧!”
“安寒。”他抓住她的手,凝视她,“那可不是我愿意,你对我生气也没用,难道教我得罪自己的长辈?”
她看见他的眼光在笑,笑得很优闲,很自在……
该死的!
“你到底要我怎样啦!”骗她来,然后呢?……不会真的是拖她来结婚的吧?
“去见一个面,如何?”
李安寒狐疑地眯眼,“只是见一个面?为什么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他的笑容让她头皮发凉。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他微笑,眼光特别温暖。
是吗?她可怀疑。
……见他的家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此刻她还在北部,没到这中部来,她死都不会要答应,因为那很奇怪,无缘无故去见他家人,那种莫名其妙会引起心里一阵骚乱不安的感觉,她避都唯恐不及,也不知道见了要做什么?
“不要见行吗?”她眉头开始纠结着困扰和烦乱,仿佛心里有一面墙,她正不知道该不该越过。
“干嘛,丑得见不得人?”
李安寒瞪他一眼,别给她用激将法,这时候什么都不管用,“我不去了。”
“又要逃啦?”她转身要下车,沈东白凉凉地在她背后扔来一句。
“我哪有逃什么!”李安寒回头怒瞪,一脸的恼。
沈东白笑望她,“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家父过世了,你只要见一个婆婆,别太紧张。”……还有一个舅舅,一个舅妈,还是暂时别说。
婆婆?他在说什么啊?她又没说要嫁给他,也只是开始要想的阶段而已……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令她烦躁定不下心来的莫名其妙的乱,和微微的颤抖
“你还是去相亲好了。”她很快的下车。
“安寒。”沈东白拿高钥匙在她眼前晃,嘴角挂着笑,“不要啦?”
李安寒回头瞪着他,向他要一定不肯给,强抢又抢不过他……暂时把车放着,搭车回去——
她脑袋里转着什么主意他都看得一清二楚,随即扬起笑容,“你要是回去,我就把钥匙丢进水沟里。”
“你敢!”她一把火起,几乎就要过来踹他的车门。
这混帐家伙——
“接着。”沈东白忽然抛出钥匙。
李安寒及时接住,拿在手上,征了好一会儿,疑惑的目光锁住他……究竟又玩什么把戏?
沈东白凝望她,勾魂眼里多了一份柔,一份认真,低沉嗓音充满诱惑,“已经来到这里了,你要是还打算回去,我不会勉强你,只是……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回去?真的不想看看我生长的地方,不想了解一下?”
她站在那儿,竟难以抉择了……
沈东白只是微笑,还不敢太明目张胆的露出满意的表情。老实说,他本来还真的要把钥匙扔进水沟里,是及时想起她这个人硬碰是不行的,有过一次经验,他很快的改变对策,才免于车门遭殃,幸好。
第十章
过午,中部的阳光有些刺人的耀眼。
两栋在一起的又宽又深的两层楼房子,前面有一个大广场,包围在一道半人高的树墙里,车子开进广场停下来,沈东白熄火抽出钥匙,李安寒忽然握住他的手。
沈东白瞅着那只微抖的手,眼底是笑意,“紧张啊?”
李安寒微恼地瞪他一眼,手一缩……最后还是抓住他不肯放。
“我只是想……人家也许在午睡,还是算了。”
真嘴硬。
“他们不会介意的。”沈东白拉开她的手,打开车门。
“——他们?!”不是只有他母亲吗?
“咳、咳!”
李安寒一把又把他给抓回来,沈东白差点给自己的衣领勒死,她放手,却瞪着他,等他解释,她以为她要见的只有一个人而已,那个“他们”,不会是一堆人吧?那她成为什么?观赏植物?
……难道又被他骗了一次?李安寒死死的瞪住他。
“沈东白——”
唉……早晚给她谋杀成功。沈东白摸着他可怜的脖子,回头笑着指给她看,“你看,左边这栋房子是我家,家里确实只有一个母亲大人在,我没有骗你。”
“右边呢?”李安寒死瞪他,看这房子盖的样子就不像是“左邻右舍”,这家伙到现在还敢敷衍她。
“哦,那个你要叫舅舅,是我母亲的弟弟,这个时间应该只有舅妈在……两个人,我保证,你只会见到两个人,好吗?”沈东白扬着嘴角笑得迷人,勾魂眼里特别温暖。
这狐狸!
“下车。”沈东白跨出车外,把她的瞪视给丢在车里。
……都到这里了,她不硬着头皮,能怎么办?看她回去不找他算帐!
李安寒钻出车外,高佻的身材和独特的气质在阳光下显得特别醒目,迷人。
沈东白望着她,微微一笑,过去拉起她的手,“来。”
一起进入屋里,楼下是挑高的客厅,相当宽敞,相较外头的温暖,里头多了一份凉爽,身子不由自主瑟缩一下,李安寒忽然莫名地心跳加快,要不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给抓着,她也许早已经夺门而出……她忽然目光往上睇……
楼上……是什么声音?蟋蟋萃萃的——
“砰!”李安寒猛地一震。砰?
……打麻将?
沈东白望着自己那只手给抓得死紧,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眼光没敢移向她——当作不知道比较好。
好像他也没这么幸运。
“沈东白!”李安寒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像要啃食他的肉。
“嗯?”他微笑望向她,那脸上摆明了粉饰太平。
“楼上在打麻将!”是从齿缝迸出来的声音,一双深咖啡色目光几乎穿透他。
“咦,是吗?你耳力真好。”那温暖眼光仿佛瞎了,
“打麻将最少要四个人!”她紧紧抓住他衣领低吼。
沈东白挑眉瞅着她,又是一笑,“原来如此。”
“你说只有两个人!”一张俊脸明显有切齿的痕迹,脸色却开始有些苍白。
“怎么可能,我也知道打麻将要四个人。”沈东白优闲地笑,不着痕迹地从他的衣领拉下她的手。
“该死的,你再装蒜——”她冲动地两手揪起他衣服。
“咦?东白你回来啦?”一个接近女高音的声音从楼梯传下来。
“什么,回来啦?”
“怎么现在才回来,人家等那么久了。”
“阿嫂啊,你儿子回来啦。”声音陆陆续续随着人一起下来。
李安寒全身一僵,脸色完全转白,猛然发现两手还揪着沈东白,赶紧收手背到身后去,眼光有一刻几乎想逃,结果还是敌不过那份倔强的脾气,刻意的昂高下巴,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去。
“舅妈,你们在打牌啊?”那微笑和语气无意中透露着自己的无辜,而事实上他知不知情,也只有他的良心知道。
“等你无聊嘛。”一个看上去不到四十的女人走下来,穿着合身的旗袍,身材、容貌都没话说,举止相当优雅,她是孙慈的老婆。
紧接着下来的还有沈东白的表姑、表婶,表姨妈,也是一群保养到看不出实际年龄的美丽高贵女人,在衣着打扮方面,随便一个站出来都能被称为专家。
“知道要回来,那知道怎么跟我交代吗?”声音传下来,略带着不悦和威严。
李安寒整颗心几乎揪住,直觉知道这个人就是沈东白的母亲,她看见一个穿黑色旗袍的女人走下来,身材维持得相当好,脸上几乎看不到一条皱纹,姿态从容,气质高雅……她忽然知道沈东白的眼睛像谁了。
他们母子,很像,只是这个人,更有一股高贵不可侵犯的威严……她不自觉紧紧握着拳头。手心里淌着汗。这一辈子,她可有这样的紧张过?
……她看,她还是悄悄溜走——
“这个,就是给你的交代。”沈东白一把抓住这个转身要逃的胆小鬼,还把人给推到前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