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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牛哥,怎么会这样?”她嘶声哭喊着,这个发现让她太震惊了,谁能来给她一个答案啊?

  “如镜,在我死之前我能见到你,我心里实在有说不出的开心。过去的事情也不用再提了,我祝你幸福快乐。”邢天彪轻轻握着她的手,脸上是一片的心满意足,痛悔的泪水却是无法抑制的滚落。

  见到她现在过得很好,足够了。

  “阿牛哥……”刹那间,她也明白了。是她爹,他谎言欺瞒了他们。

  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就算他们都明了对方还活在这个世上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她已经是个有夫有女的官家夫人,而他却成了阶下死囚,很多事既己成为事实,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阿牛哥,我对不起你……”她呜咽着,不知道这些年来他是受了多少苦,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我们的孩子……他……他死了……”想到这个孩子,她仍是满心愧疚,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邢天彪凄然一笑。她不知道实情也好,不要再去打搅她的生活了。

  “他死了也好,有我这样的爹,有不如无。”失去她之后,他心性大变,对世事充满愤慨和不满,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造下种种恶行,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今天见到你,真的很开心。老天爷总算待我不簿,让我临死之前明白事情的真相。你走吧,我也可以安心走了。”至此他万缘放下,心里再没有一点不平。

  来生,他和如镜只有等待来生吧……

  “阿牛哥……”她明白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他们今生缘尽了。

  她收起涕泪,缓缓起身。

  “阿牛哥,你还有心事未了吗?如果有我可以尽力的地方,你尽管吩咐我。”

  这或许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我有一个义子,他为了救我劫持了你的女儿,希望你能看在我们的情份上,放他—马,行吗?”邢天彪平静地交代了他今生最后的心事。

  世珩,他的好儿子,他两母子今生有没有机缘相认,一切就看上天安排吧。

  她点了点头,哽声道:“阿牛哥,我走了,你……多多保重。”

  看着她慢慢走出他的视线,她一走后,大牢又恢复了一片幽暗。他愤世嫉俗了多年。从没有像此刻这么平静过。邢天彪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今天他可以做一个好梦了。

  * * *

  一个大汗琳漓、一身狼狈的年轻男子来到御史大夫宗家保的府宅,门前守卫的家丁看见有人上前来,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子。这种事他们可见得太多了,他们家老爷为官清廉,想是又有人要来申冤告状了吧?但是这里是宗大人的家,要告状也要到御史台去才对。

  “年轻人,你是要来告状吗?你弄错地方了,这里是宗大人的府宅,不是御史台,你要告状要到御史台去。”

  话刚说完,只见那个年轻人突然双膝一屈,碰地跪在地上。

  “你……能不能请你们家老爷夫人出来?就跟他们说宗小姐回来了。”年轻人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的汗水像下雨似的一道道流下脸颊,两只眼睛睁得奇大,神情非常紧张。

  小姐?两个家丁伸头一探,这个年轻人怀中的女子不就是他们找了好久的宗芷君吗?这下子他们惊呼起来,边往里头跑边喊着:“夫人!夫人!小姐,小姐回来了!”

  在内院的明如镜一听到宗芷君回来了,赶紧出来看个究竟。真的是她的女儿回来了?

  跪坐在门口的邢世珩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群男男女女,中间一个美貌的中年贵妇神情最显得担心,她就是芷君的母亲?

  “芷君?”她冲上前探视着昏迷不醒的女儿。

  终于到了宗家了。赶了数十里的路,再加上忧心交瘁,邢世珩将宗芷君交到明如镜手中之后,就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公子,公子!快,把小姐和这位公子抬进去!”

  明如镜赶紧叫人去请大夫为宗芷君医治。大夫看了她的伤势之后,摇了摇头不敢保证她能不能保住性命,因为她失血过多,伤势又大沉重,一切只能看天命了。

  明如镜听了差点昏厥过去。芷君会死?怎么会这样呢?

  她坐在床边,忧心焦急地守着昏迷不醒的宗芷君,忽然门外有人在喧闹着:“你不可以进去,这是我们家小姐的闺房。”

  “滚开!”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下一刻,房门被粗鲁的推开来,闯进来的正是那个抱着宗芷君回府的男子。无视于房中还有其他人在,他直奔到宗芷君的床边。几个仆人想挡他,全都被他一掌推开了。

  她……她没事了吗?邢世珩凝视着宗芷君,两眼流露着忧心。

  “多谢你送芷君回来。”明如镜从这个年轻人对宗芷君关怀备至的一举一动看来,他对她极有情有义啊,而这一段感情又是何时发展出来的?

  邢世珩这才注意到另外还有一位贵妇在一旁。她就是芷君的母亲吧?喊了声:“宗夫人。”草率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又把目光调回宗芷君的脸上。这时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宗芷君的安危。

  她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的伤会不会好起来?

  “芷君是怎么受伤的?”大夫说她受了剑伤,有什么人会这么残忍对她无辜的女儿下毒手?

  “是我,她为了救我、为我挡了一剑。”邢世珩愧疚地低下头。他真希望这一剑是插在他身上,而不是她。

  明如镜叹了口气。她最明白宗芷君这孩子心地有多善良,而她甘愿为这个年轻人牺牲性命,由此可见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宗夫人,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宗小姐。我做的错事我甘领罪罚,但是在她醒来之前,可以让我留在她的身边吗?”邢世珩急急的道。

  看他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宗芷君身上,就算她说不行,恐怕也没有人能拖得走他吧?

  她柔柔的道:“你可以留下来,但是你也要休息一下,别把自己累垮了。芷君要是醒来看见你憔悴不堪,她也不会欢喜的。”

  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明如镜叹了口气。和邢天彪的重逢让她到现在仍然心神震荡,问世间情之一字,为何教人生死相许?他和芷君之间又是怎样一段纠葛缠绵的情缘?

  * * *

  邢世珩守在宗芷君身边好几个时辰,可是她始终没有醒来。到了亥牌时分,她甚至发起高烧,灌下去的救命汤药对她一点用场也没有,她的呼吸愈来愈沉重。

  难道她真的要离开他了?

  这个念头一现起,就像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教他从头顶心冷到了脚底。芷君会死?不!不会的!她不能死!他对她那么坏,他还没有机会向她赎罪呢,她不能死,他不允许她死。

  “芷君,我愿意听你的话,我不杀人,我不找邢天彪报仇了。我现在知道了,很多事是说不清也看不清的。”就像田少洋三番两次要找他的晦气,他又何尝欠他什么,但是他就是不肯甘休。而宗芷君为他挡剑,更让他看清自己的心意,真心难寻,难道他要因为一段可以过去的仇恨而毁了两人吗?他执起她冰冷的小手,低低的祈诉着:“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你醒来,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之外,这个世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你别走,不要离开我。芷君,芷君。”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喃喃自语着,希望能够唤回她的神智。

  宗芷君有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他不知道,但是上天肯定绝对没有听见。在更打五更的时候,他一夜未眠,两眼布满了血丝,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宗芷君突然痛苦的扭动起来。

  “芷君!”他抱住她的身子,好冰冷,冷得像是万年玄冰。

  他惊恐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就要死了吗?不!

  “芷君,你不要死!”他紧紧搂住她,仿佛这样就能不让她被死神带走。

  只是很可惜,他的希望得不到上天的回应。宗芷君的呼吸愈来愈微浅,他再怎么抱紧她,也温暖不了她一点一滴晰渐消失的体温。一旁守夜的丫鬟们见情形不妙了,赶紧跑去请宗家保和明如镜来。

  他努力的要偎暖她的手,这时宗芷君搁在他肩上的头颅一歪,就再也不动了。

  “芷君?”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探她的鼻息,没有一点热气呼出。

  她……死了?

  邢世珩不可遏止的全身颤抖起来。不!不会!她还年轻,她这么善良温柔,老天要收也应该先收他,该死的是他呀!

  他把有掌按在她的背心,拼命的将内力输送过去,半盏茶的时分过去了,可是她仍然动也不动。

  “芷君!”他惊呼着。不该是这样啊!他仰天呼喊:“天!你不要让她走。我什么事都答应你,只要你不让她死去,所有的责罚我都愿意承受,我求你让她回来,让她回来啊……”他收紧手臂,紧紧搂着她像木偶似的一拨才一动的身子,放声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浸湿了他的面颊,哀切的哭声回荡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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