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没有道理呀!她困扰地想,姊姊终于有了美满的归宿,爸爸的怒气也有软化 的迹象,一切都雨过天青了,她却作恶梦。
晨曦落在馨白漆黑如墨的秀发上,照得人暖烘烘的振奋起精神来。
有人说过,梦境和现实往往相反,一定是现在的幸福顺遂让她不安,才作了悲伤的 梦。馨白乐观地想。
期末考后就是今人期盼的暑假,馨白兴致勃勃地探望外甥女。
“姨……姨……”牙牙学语的雪妃甜甜地唤她。
“雪妃好乖!嗯香一个!”心花怒放的馨白在外甥女颊上啧然有声地亲一下。
刚吃完餐后布丁的雪妃咯咯笑,两个月下来,不怕生的小可爱已经对馨白产生了亲 匿与依赖感。
两个保母轮流照顾雪妃,在攀谈之下,馨白才发现她们都具备幼教与护理的专业素 养,照顾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孩不仅绰绰有余,甚至还稍嫌大材小用。
她们不讳言这份工作清闲而且待遇优厚,才是吸引她们应征的主要原因。
“其实雪妃很乖巧,惹人怜爱,照顾她很轻松的,就像在度假。”曾做过护士的保 母李佑华说。
另一位年纪稍长的保母林清珑接口说:“我教了四年的幼稚园,从没看过这么听话 懂事的小孩。”
“如果太太肯抽出时间多陪陪她就好了。”李佑华心直口快。
馨白大惑诧异,她以为姊姊是因为度蜜月才会将雪妃全天候托付给保母照顾。而今 从她们口中才了解,雪妃从香港回到台湾时,居然是由港、台两地的保母们互相接手、 交换小雪妃的喜恶及照顾方式。
“太太忙嘛!”领人薪饷的保母为雇主掩饰。
“不然也不用花钱雇用我们了呀!”李佑华开玩笑地说。
和保付熟稔的馨白乘机提出藏在心中已久的请求。
“今天是星期日,我爸妈都在家裹……能不能让我抱雪妃回家看看外公、外婆?”
馨白一脸期盼。
考虑了数秒,两人颇有默契地同意。“应该可以吧!看看外公、外婆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雪妃的午睡时间要到了,还是请姜小姐等她睡醒再走,好吗?”
“好!”馨白迭声答应。“我先打电话告诉妈妈,她一定很高兴。”
看著馨白兴匆匆离去的背影,两人不禁慨叹。“同胞姊妹竟然是天差地远的两种性 格!怪的是,明明足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容貌,姊姊让人又敬又畏,而姜小姐却娇憨可亲 。”
““养移气,居移体。”看太太通身的气派与气质,谁不以为是名门千金?原来也 不过是平常人家。”
“真的是麻雀变凤凰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为了物质享受,有哪个年轻小姐愿意 嫁给半百老翁做第三任继室?前要的儿子远比后母大一截!”
“嘘!这种豪门内幕不是我们能了解的,还是谨慎点说话。”
蝉声如雷,热热闹闹地在浓务绿荫下高唱喜悦。
躺在林荫中吊床上的馨白舒适怔意地翻阅《仲夏夜之梦》,为书中扑克小仙的谈谐 而莞尔一笑。
不消说,这本书正是书房中大为可观的收藏之一。
夜莺,曼妙地陪我们合唱催眠曲睡呀,睡呀,睡眠去……如果真有小仙……馨白打 个呵欠,心想,那么所有的爱情都将是一出喜剧。
吊床在黛风中摇晃,林梢的树叶沙沙作响,交杂著唧唧蝉鸣,演奏著属于夏日的催 眠曲,今她昏昏欲睡。
夏日炎炎,绿荫招凉正好眠。馨白合上浓密的双睫,面带微笑地跌入梦乡中,欢乐 的《仲夏夜之梦》由寝甘梦甜的少女手中滑落。
夏日倦读幽梦长。
轻微的脚步声并未惊醒馨白,来人倾长的身影在吊床前立定,怔忡半晌后发出会心 一笑。
他俯下身来,在如茵绿草上抬起书本,这部浪漫诙谐的喜剧想必为伊人带来了美梦 吧?他猜。
睡梦中的馨白安详甜蜜,黛眉如翠,颊生芙蓉,粉红色的樱唇如花苞微绽,让人有 一亲芳泽的冲动。
花木扶疏,九重葛花棚在吊床与日光之间提供了良好的遮荫效果,是偷得浮生半日 间的好去处。
他著魔似地伸出右手,轻轻抚过馨白的左颊,为她拢起黑缎般的长发。
人如其名的清丽少女何时才会长大,为某个幸运的男子绽放初恋的香花?他心荡神 驰地想著。
仿佛回应著他心底的呐喊,馨白缓缓睁开双眸,神秘如蒙娜丽莎的微笑在嘴角漾开 。
就像一只撒娇的猫咪般,馨白模糊地呢喃:“……等你……好久好久……”半梦半 醒之间,她微恻粉颊,轻轻地磨蹈著骏逸温暖坚实的大手。
骏逸身体一僵,有种疑幻似真的喜悦像泡沫般浮上心湖。他不确定地呼唤:“馨白 ?”
蛊惑两人的魔咒在瞬间被打破。
由梦境中迅速回到现实,眨了眨灵秀的双眸,馨白恢复原先的清明,“罗大哥?”
语气中仍有迷惑。
等到她回想起刚才的撒娇举动时,潮红顿时涌上双颊。
天!她作了一个梦,梦裹有一位英姿挺拔、风采出众的男子,一段琉璃光灿、刻骨 铭心的恋情……醒来时,梦里男主角的脸庞却与骏逸重叠在一起。
“啊!”她低呼出声,连忙坐起,却因为起势太猛而弄翻了吊床。
“小心!”
下一秒,馨白已经跌靠在骏逸胸前,纤细的腰枝被稳稳搂住,好让她平安落地。
痴痴对望的两人都感受到了亲匿的讯息。
先恢复常态的是骏逸,他泛起一抹微笑,“《仲夏夜之梦》有没有让你在夏日的午 后偷得一个好梦?”
“我……”她羞郝地低头靓:“忘了。”
忘了梦中的情景,也忘了那名男子的长相,只留著一丝心甜意浓的喜悦,久久不应 该是个好梦吧?馨白乐观地想。
谦和温厚的骏逸不再继续这个尴尬话题,和馨白并肩走向主屋。
空气中隐约有股暗流,将两人的命运卷向漩涡:兄妹之情也慢慢产生变化,酝酿而 成的是男女之间的情怀。
夏季,是欢庆爱情的盛宴。
“奶奶!奶奶!爷爷!”
血浓于水的亲情天性,使雷妃很快地和程思兰熟稔,一迭声的稚嫩呼唤直甜到程思 兰心底。
,“乖!我的小孙女比录影带上还要漂亮、聪明!”她笑中带泪地说。“德承,你 快来看!”
粉雕玉琢般的雪妃笑得像个小天使,软化了姜德承僵硬的脸部线条。
犹豫了好久,他才伸手抱住了外孙女,却还放不下老脸,感伤地咕哝:“漂亮伶俐 有什么用?女生外向,迟早还不都是别人的。”
这个明显的让步今馨白欣喜不已,只要一有空闲,她便急著带小雪妃回家探望外公 、外婆,不是由罗园的司机接送,就是由骏逸陪同,罗宅上下早已见怪不怪。
花了三个月时间环游世界的罗氏夫妇终于回来了。
沿途不忘为妹妹寄回礼物的郁紫笑吟吟地询问:“寄回来的礼物还喜欢吗?房间住 得舒服吗?”
她为馨白布置了一间公主般的寝宫,所有少女会用到的物件一应俱全,两相比较之 下,馨白家中小巧玲珑的卧室就显得寒胶简陋。
“太过奢华了。”馨白老实说:“住在裹面感觉就像被仙女魔杖点过的灰姑娘。”
郁紫发出轻笑。
门上传来轻敌声,她扬声道:“进来!”
保母牵著雪妃走进来,“太太,小姐醒了。”
“来!乖女儿。”郁紫优雅含笑地伸出双手。
“姨……姨!”两岁半的雪妃摇晃著白嫩的小胳臂,蹬蹬蹬地往坐在地毯上的馨白 跑去。
郁紫一僵,笑容消逝。
馨白开心地抱住雪妃直冲而来的心身躯,咯咯而笑,“雪妃,你看谁回来了?”
小孩子是健忘的,更何况近三个月不见,在馨白的劝诱下,她只是敷衍性地叫了声 :“妈咪!”又急著回头缠馨白玩。
郁紫的不悦并不明显,直到第三天她才集合下人,风威不露地数说一顿。
主人三个月不在家,仆佣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偷安怠惰,露出马脚:心思缜密的郁紫 只要有心,不难找到把柄,尤其是司机和保母。
“……馨白要带雪妃出门是没有关系,可是老王,你不能偷懒不去接送,万一她们 姨甥俩出了什么差错,谁担得起?尤其是你们两个!馨白虽疼雪妃,可是她自己也还是 个小孩子,万一出了什么状况,雪妃受了伤或生病什么的,她能处理吗?你们也太过大 胆放心了吧?”郁紫质询道。
两位保母噤若寒蝉。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类似情况发生!”她断然总结地说。
罗观岳的兴致颇佳,招来了家人大开宴席,沾亲带故的人们也赶来凑趣,美其名为 新人“接风”。略一盘算,也有二、三十人的规模并没发请帖,仅以口头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