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玉云姐还把很多事情都告诉我了。」她心里是憋不住话的,为了厘清心里的疑虑,她将张玉云说的话完全转述,忍不住期期艾艾地问:「相公,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你不告诉我呢?」
「这么危险的事,妳何必担上一桩心事?」淡淡地为自己解套。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至少我可以知道哪些人对你不利,才好提防他们啊!」凤翎着急地拉住他的袖子。「那……还有那个大胡子的老板一天到晚想派人杀你,又是为什么?」
萧子暮暗自喟然,想是再也瞒不住了。「他有篡位之心,我不愿协助他,又与他作对,因此他要杀我。」
「那怎么可以!要杀你之前,必须先踩过我凤翎的尸体!」她以另一种方式宣誓她的决心,他永远别想再将她排拒在外!
闻言,萧子暮又是一声叹息。她总是将他排在第一位,若被卷入这件事,她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人身安危,而非他这个时时暴露在危机之中的人啊!
他一直不愿牵连她,因此有意无意地排斥她的爱慕,将她的殷慰视而不见。但人非草木,他的坚持正在无意间一点一滴被她侵蚀崩溃,就怕哪天便决堤泛滥。
纵然萧子暮一直逃避着这个现实。
「妳很傻,知道吗?」面对一双痴迷的眼神,他不禁想抚上她娇媚的脸,大手伸到半空又愕然停下,最后克制地收了回来。
「真的吗?」以为他在骂她,娇颜变得更加沮丧。「玉云姐也这么说。」
「这就是我担心妳的原因。」她太容易被看透。浅浅勾起唇角,从某一天起,他竟开始懂得笑了。
「相公,我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她艰涩地开口。「我……我在你心目中,有没有一点份量呢?」
她居然在担心这个?他忽然觉得荒谬。「若没有份量,我何必担心妳的安危?为何要教妳那么多事?若没有份量,为何妳每次对我的要求,我皆无法拒绝……」
话声顿在这里,再也无法接续下去。萧子暮这时才慢慢发觉,她在心目中的份量,早已重到无法估算了……他开始质疑起自己对她,真的只有关怀,没有爱?
「太好了!」疑虑一下子消了,娇躯陡然靠近,玉手顺势环上他的腰。「我就知道相公对我很好。」
很好?真是容易满足,然而他并不认为自己对她很好。深夜,美人,以及她毫不矫饰的爱恋,交织成一种缠绵的诱惑,凤翎这个动作他应该早已习惯,但此时竟冲动地想回搂住她,还想进一步……
这远超出于他应该对她抱持的情感。
微甩头拋去一切杂思,回到正务。「妳这回出城,有无遇见什么事?」
「嗯……」她偏头努力回想。「啊!对了,相公,最近城外山贼出没,你一个人千万别出城。」
「山贼?」似乎与他设想的有些不同。
「是啊,我到城外树林时,看到一群山贼正在围攻三个人,其中一个好象叫什么……牛公子还是马公子的。」
「应该是朱公子。」
「对对对,相公你怎么知道?」反正他好象没有不知道的,凤翎也无心追问。「那群山贼功夫好差,若是可以,真想带他们回来操练操练……」
那就对了。他这么做,实险中求奇,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她。
第七章
「夫人,如仪郡主来访。」
萧子暮上朝去了,杨姑也出了门,萧府内唯一可作主的,只剩下顶着萧夫人名号的凤翎。长工来到了庭院里,向她禀告这个消息。
听到如仪的名字,凤翎反射性地皱了皱眉,放下手中大刀,拭去香汗,揣测起她来这里的用意。
「请她到大厅吧。」总之,相公说别得罪了这批坏蛋,即使再不愿,她也只能虚以委蛇一番。
慢吞吞地来到大厅,便见到秀雅细致的如仪浅笑盈盈地起身,有礼地福了一回。
「凤姑娘您好。」连声音都似黄莺出谷。
凤姑娘?「妳该叫我萧夫人吧?」人都还没坐下,听见刺耳的称呼,凤翎不客气地反驳。
要让这群坏蛋进萧府大门已是她能忍让的最大极限,休想她如萧子暮般多礼。
「唉,奴家很想这么称呼,但是……」卖了个关子,美人如仪,连说话的神态都像在撒娇。「凤姑娘可能很快就不是萧夫人了呢!」
「什么意思?」她险些就冲过去拎住如仪的衣襟。
「其实,妳今天真不该让萧先生入宫的。」一下又揽起秀眉,一下又故作姿态地叹气。「我昨天到宫里陪伴几位公主聊天,想不到让我听到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实在按不住脾气,凤翎冲口又问。可恶!一句话不能快点说完吗?偏要三五个转折再叹口大气,难道美人说话都是这般要死不活的?
「别急。」如仪好整以暇地整整头发,像在欣赏凤翎着急的样子。她父亲说过凤翎性子鲁直,是个好解决的小角色,只胜在武功高强,要接近萧子暮,第一个必须以计逼退她。「在宫里,五公主是最受皇上喜爱的女儿,而萧先生是现在皇上跟前的红人,我听公主们说,皇上似乎有意将公主赐婚给萧先生呢!」
「赐……赐婚?」差点儿就咬到舌头。
「是啊。皇上赐婚,谁敢反对呢?萧先生恐怕非得消受这飞来艳福,而皇上更不可能委屈五公主做小,所以妳这个『萧夫人』的名号,可能保不久了!」她又妩媚地笑了笑。「恐怕,皇上现在便正在询问萧先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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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暮,关于朕上次和你提到公主的事,你意下如何?」朝会之后,朱棣嘱萧子暮到御书房见他,便是要说这项重要的事。
回视朱棣一眼,萧子暮三言两语化解他的逼婚。「皇上,国家乱源一天未除,臣实无心谈论儿女之私。」
「乱源?你说的可是齐王?」无所谓地一笑,朱棣对这名阴谋不轨的兄弟再无纵容之心。「他已走到穷途末路了。上次在城外行刺朕未成功,还被朕的护卫肌了两、三名刺客为证,虽然他们口风很紧,不过,主使者是谁,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顿了一顿,他闲适地啜了口香茗,拋向堂下的目光多了丝赞赏。
「你建议朕在青州暗设间谍,刺探齐王谋反的证据,最近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回来,说齐王已开始集结重兵,甚至私下与附近诸王接触。这些行动,都和你先前的推测相吻合。」
这并不难猜。萧子暮打铁趁热地进言:「既然如此,皇上应趁此持快刀斩乱麻,在他尚未公然谋反之前先动作。建议皇上近月可诱齐王来京,予以近距离控制。」
「可是……」朱棣抚抚下巴沉思。「这会不会太躁进?他毕竟都只是小动作,刺客又尚未招供,且朕担心……」
萧子暮明白他的顾忌。朱棣自视甚高,且非常重视众人对他的评价,若在朱榑未真有谋反的行动前便宰了他,怕后世史简会派下一个多疑猜忌及滥杀胞弟之名。
「皇上,这便是臣劝您现在要先下手为强的原因。目前事证虽还未到必须处死齐王的地步,但他都派人行刺你了,要再放任下去,反可能欲不杀之而不得!兄弟手足毕竟血浓于水,拖到兵戎相向最是不智。诱他来,只是箝制,而非格杀。」
「你真的很清楚朕的心意!」一番话正中朱棣下怀,他并非不想杀朱榑,而是有所顾忌,想不到萧子暮连这一层都替他想到了,足见此人心思之深密。
这般人才若能加以掌握,将是极有力的臂膀;但若不能令他完全效忠……
「子暮,朕一个不经意,竟被你转移了话题?」又把话题绕回方才的事。「朕的五公主艳名远播,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你才子佳人,正好匹配。这样吧!朕把公主赐给你,明天我便在朝会上宣布,择日替你们完婚。」
「皇上……」萧子暮的面容一下变得凛然,弓身长揖,冒着丢脑袋的危险回道:「臣无法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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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不会答应皇上赐婚的!」凤翎义正辞严,她相信萧子暮。「没有感情,只是误了公主一生,相公绝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妳想得太简单了。他即使再不愿意,也无法拒绝,否则令皇上失了颜面,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眼看没人端茶送水的,如仪向身后侍女使个眼色,后者马上上前倒上一杯茶。「妳恐怕只能乖乖的让出萧夫人的名号了。而且奴家与五公主颇有私交,知道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夫婿纳妾的……想到这里,奴家也不禁替妳担心起来,日后妳一个弱女子怎么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