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月好没气地吹吹落在额前的头发,他不怀疑平心看人的眼光,也不吝于收留雀儿,只是难得的两人时光就这么结束了,他不免觉得失望。
「别这么小气嘛。」平心用手肘推推他。
「是是是,我小气,妳大方。」方修月转头对雀儿说:「她说了算,妳就放心地住下来吧。」
「谢谢--」雀儿心中一阵感动,展开双手抱住他们,在这陌生的祖国里,他们的温暖稳住了她飘浮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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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
雀儿活力十足地招呼刚进门的一对情侣,递水、送菜单,忙得不亦乐乎。
冲回台湾,事先一点计画都没有,要不是有他们收留,现在的她可能一个人躲在旅馆里把枕头当沙包打,要不是能在咖啡馆跑腿,有点事情忙,她一定会闷到发慌。总之,她非常满意目前的状况。
「阿修,什么时候想开了?开始请漂亮美眉当服务生了。」坐在柜台边的熟客笑着消遣方修月,他和平心煮咖啡的手艺都是一流的,如果有心经营,生意的规模绝对不只眼前这样的小店面。
「她不是服务生,是家里的食客,心姊忙着准备过年,她下来加减帮忙。」方修月边说边找钱给客人。
雀儿脚步轻快地过来,「修哥,一杯卡布其诺,一杯拿铁,还要综合三明治两份。」
「妳好,妳精神满好的嘛,妳叫什么名字?」熟客笑嘻嘻地攀谈。
「我叫雀儿……」
「麻雀的雀。」方修月笑着补上注解,她像只麻雀叽叽喳喳的,一个人可抵好几个人,当然会热闹,心姊果然高见。
「才不是呢,我是朱雀的雀,」雀儿朝他挤了挤鼻子。他呀,标准的刀子口、豆腐心,所以她一点也不怕他。
「不是同一个字吗?」
「这是感觉问题。」雀儿举例说明,「比如说,方修月的修,是老不修的修,听起来怎么样?」
方修月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熟客却忍不住放声大笑,揉着笑痛的肚子离开了。
才刚关上的门,马上就被推开,挂在门后的风铃,随着新的客人进门再度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
雀儿忙不迭地转身,欢迎光临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冻住了--
凉介?!他怎么来了?!
一颗早已伤透的心竟因他的出现而狂跳不已,痛下的决心也因为他追来而摇晃不定,心底有那么一点点带着酸楚的欣慰,至少他还在乎她。
凉介站到雀儿面前,好没气地看着老是做出惊人之举的丫头,跷家就算了,一跷就跷到千里之外的台湾。
「你来干么?」雀儿用日文问,怦怦跳的心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回答。
「伯父和婶婶要我来带妳回去,大家都很担心妳,妳不要再任性了。」
一听他是领命前来的,最后的一丝丝欣慰瞬间冷却,她拉下脸,不客气地指着外面。「你回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能不管,妳没有必要为了我离家这么远。」
「臭美!小姐我高兴回台湾住几天,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大可放心地滚回日本,当你的社长。」
「我不是社长,也没想过当社长。」看她元气十足地要着脾气,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叹息,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找条绳子,五花大绑地把她绑回日本,只是不知道这个样子上不上得了飞机。
方修月一句日文也听不懂,但是看雀儿气得赶人的样子,他担心地靠过去。「他是不是妳的朋友?需要我帮忙?」
「不好意思,这个忙你帮不上。」凉介用字正腔圆的国语回答,有些不快地打量多管闲事的年轻男人。
雀儿怔了一下,差一点忘了凉介会说国语,看他脸色凝重地打量方修月,鬼点子一来,她亲热地挽住方修月的手臂。
「忘了跟你介绍,这是修哥,我的新男友。」
两个男人全都被吓到了,错愕地看着兀自笑得甜美的小妮子。
「知道了就快回去,我在台湾有修哥照顾,用不着你担心,再见。」
「到台湾才几天妳就……」凉介气结,一急就迸出日文,虽然是他提分手的,但是看到她另结新欢,他还是会吃醋、还是会心痛。
「为什么不能?我们分手了,记得吗?」雀儿用日文堵了回去,随即用凉介听不懂的台语拜托方修月帮忙演一下戏。
演演戏当然可以,只是被平心看见就有得解释了,方修月紧张地东张西望。
新欢怪异的神情引起凉介的怀疑……
罢了,拆穿又如何?现在不是跟她辩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将她平安带回家,不要让她在外面流浪。
他赖定似地坐下,语言频道切换回国语,「除非妳跟我一起回去,不然我绝不走。」
「哪有人这样?!」雀儿不敢相信地跳到他面前哇哇大叫。
他淡笑着回应她的驱赶,转头对店主人方修月说:「先谢谢你对雀儿的照顾,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干么要指教你?」
「在她跟我回去之前,我就不客气地住下了。」不管是真是假,他可不放心让雀儿和这个俊秀的混血儿同住一个屋檐下。
「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你住下来了?」方修月瞠目结舌。
「你别开玩笑了,这里可不是东京,住下来的话你要怎么上班?」雀儿用他最重视的工作来赶他走。
「托妳的福,我暂时留职停薪。」凉介双手一摊,顺道撑起下巴,一副悠闲得不得了的样子。
那天雀儿那么一闹,谁将继承会社的流言像森林大火一样烧遍公司,未佐子婶婶整天进出会社探虚实,干部们也一直追问伯父这件事,克己那家伙直接就冲到海外部找他追问究竟,场面愈演愈烈。
他以为自己能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事实证明他不能,接下来的日子他一直做错事,一件接着一件,搞得他心烦意乱、焦头烂额,最后他接受了伯父的建议,暂时离开是是非非,暂时离开工作,等调适好自己之后再回去,于是他奉命到台湾接雀儿回去。
她害他被冷冻了?!雀儿突然觉得很过意不去。
「怎么了?」采买年菜的平心回来了,提着大包小包进门,看三个人杵在柜台边对望,纳闷地问道。
「心姊,这家伙刚刚Check in要房间,妳说该怎么办?」方修月哈的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对不起,我会叫他回去的。」雀儿不好意思地道歉,打算把凉介拖到一旁好好问个清楚。
凉介轻轻推开她的手,诚恳要求另一位店主人。「我是受长辈之托,来带她回去的,只是她还在闹脾气,在这之前,麻烦让我留下,拜托--」
平心看他眼神清亮有神,表情也相当坚定,看样子不是随便说说的,很好,她喜欢,笑着把手中的大包小包塞给他。「帮我拿上楼,我帮你找个房间。」
「谢谢。」凉介喜出望外,提起东西和行李,连忙跟着平心上楼。
「不会吧--」雀儿和方修月错愕互望。
咖啡馆真的变旅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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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夜,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准备好了。
「雀儿,麻烦妳去叫那两个男生上来吃团圆饭。」
因为楼上的平家已经没有空房间了,最后凉介被分配到二楼方修月那边,两个大男生住在同一楼层也比较方便。
雀儿领了命下楼叫人,一踏进二楼客厅就看见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凉介,她趴在沙发椅背上,看着既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他。
感觉……他不一样了。
棉T、毛衣、休闲裤取代了西装、领带、公事包,头发不再往后梳,略长的前发只是随意地塞在耳后,看起来有点痞,也年轻了好几岁的感觉。除此以外,不再拚命工作的他,好像发条松了、人也散了,连大白天也蒙头大睡。
听见脚步声,方修月从房间探出头来,看见雀儿目不转睛地偷看睡美男,忍不住掩嘴偷笑。
「修哥,吃年夜饭了。」被逮个正着的雀儿尴尬地脸红了。
「起床了,吃团圆饭了。」方修月摇醒他被迫收下的室友。
凉介懒洋洋地起身,睡眼惺忪地跟在他们后面上楼。雀儿刻意放慢脚步,到了楼梯转角,拉住凉介。
「你真的不要紧吗?你变得好奇怪,该不会是丢了工作,开始自暴自弃了吧?」
「没事。」他恰然自得地一笑。
离开心更宽,在这边,他不必装世故、装懂事,也不必拚命工作证明自己的能力,更没有那些烦心的人与事,他就是他,纯粹的自己,有股从某种桎梏中解放出来的自由感觉。
「事情因我而起,我去拜托新一伯伯让你回去工作。」她担心地说。
「妳愿意跟我回去了?」他迷茫的双眼顿时一亮。
「你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