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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介默然擦去嘴角的血水,那猛然窜起的缺憾久久挥之不去。

  僵硬、紧绷的背看起来有些寂凉,方修月突然有点同情他,伸手轻拍,给他安慰。

  关怀的手拍碎他努力支撑的心防,他用手抵在额上,无法理解自己的软弱。

  好奇怪,住进傻乐为之后,他的防御力变得好差,或许是受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的影响,也或许是放任自己的喜怒哀乐、率性而为的后遗症,总之,他无法装回以前那种世故冷静的样子。

  「想说吗?」

  「我不曾跟别人说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试试看喽,想到哪就说到哪,不用在意。」方修月一脸幸福地指着楼上方向,「如果没有平家三姊弟,我可能根本就撑不过来,你一个人死撑着,太孤单、太辛苦了,说出来,也许没什么帮助,但会觉得舒服点。」

  「你真是幸运。」

  「我也这么认为。」

  凉介深深地吸一口气,第一次不介意地向他人诉说往事……

  「其实,我爸妈的感情也不是不好,只是事业成功,交际应酬愈来愈多,我爸经常出入声色场所,禁不住酒色的诱惑,结果就沉迷下去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父亲老是不回家,母亲总是暗自啜泣。

  高二那年,在外面过夜的父亲突然心脏麻痹死了,不光彩的事件上了社会新闻,亲戚们觉得很丢脸,从那之后就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母子,好像他们是望月家族之耻似的。

  他觉得很难堪,只要谁敢在他面前提一个字,他就马上翻脸揍人,但整件事最难堪的是母亲,传统女性跳脱不出传统价值的束缚,更无法超脱亲戚的目光和评价,整个人差点崩溃了。

  于是,他更加努力读书,在别人面前装成乖巧懂事的孩子,只希望让母亲有面子,只为了让她能够抬头挺胸做人。

  凉介双手搁在膝上,仰头一叹。

  「不管我爸有多伤我妈的心、不管他做了多少荒唐事,也不管他让我多难堪,我还是很爱他,从小到大,他真的很疼爱我,我没有办法讨厌他,更不能忍受别人用那种轻蔑的口气说他的不是。」

  「我懂。」方修月理解地点点头,原来这家伙是这么走过来的,难怪有什么话都往肚子里放。

  「整个家族只有伯父和婶婶善待我们母子,我真的很感谢他们。」

  方修月猛然想起某事,「对了,楼上那三个女生神秘兮兮地叽叽喳喳,我也不是听得很清楚,听说你好像为了报恩要娶雀儿,有这种事?」

  凉介笑得好无奈,「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在我爱上她之后才知道的,可是因为报恩这件事让我们之间变得很奇怪、很混乱,她认为我是为了当社长才对她好,而我也没有办法坦然面对她。」

  「为什么?」

  「因为她和望月家的亲戚太熟了,从他们那边,她早就听说我家的事,别人,我忍一忍就过去了,但她,我不能,我无法忍受我所爱的人瞧不起我爸,和亲戚们一起嘲笑我家的事,所以我决定不再爱她。」

  方修月瞄了他一眼,用鼻子轻笑一声。「是这样吗?除了你刚来时候吵过几次之外,我看你们挺好的嘛。」

  凉介不知该哭自己没用,还是该笑能够偷欢,心情矛盾地说:「我也不知道,明明决定的事,却动摇了,不但动摇了,还觉得很快乐,你们这里好像我们的海角乐园,远离那些现实。」

  方修月用力戳戳他脑袋,「喜欢一个人不是用这里--」再戳戳他心窝,「是用这里--」顺手再补他一拳,「所以不是你决定要怎样就能怎样的,你别傻了吧,大哥。」

  「傻?是呀,我希望自己能傻一点,不要想这么多就好了。」

  方修月像哥儿们一样勾住他的脖子,「对,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也许过阵子,现在觉得过不了的关卡就过得去了,不要急着下结论,学学我,耐心点,苦守寒窑十八年。」

  「苦守什么十八年?」不懂中国典故的凉介一脸纳闷。

  方修月脸一红,不知如何,也懒得解释。从八岁认识平心到现在差不多也十八年了,人家王宝钏都等到薛平贵了,杨过和小龙女也早就结连理了,就他还挂在这里晾着,真是没用,算了,一醉解千愁。

  「突然好想喝啤酒,家里没了,我们去转角的便利商店买一些回来,几罐下肚,舒舒服服地睡一觉,Tomorrow is another day.(~飘~女主角郝思嘉的名言--明天又是展新的一天)。」

  凉介心中一阵感动。原来有个难兄难弟支持的感觉这么好,就算事情没有解决,至少没了那种有苦说不出、茫然无依的感觉,他忍不住满腔热血,反身抱住方修月,感谢他的关怀和开导。

  「谢谢你,阿修,真的很高兴来台湾、很高兴住在这里、很高兴认识你。」

  「好了,别说了,肉麻死了,放手--」

  方修月急着扒开巴过来的无尾熊,而他不知所措的紧张劲害得凉介更不想放开。

  「是你先抱我的。」

  「勾勾肩不算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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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儿坐在咖啡馆的柜台边,心情愉快地哼着歌,手中的铅笔不停地画着设计图稿。这些可是她自创品牌「雀儿喜」的首批作品,一定要别出新裁、与众不同才行。

  「雀儿,电话。」

  她笑咪咪地接过电话,「喂,你好,我是朱雀儿。」

  电话交给她之后,方修月就去忙别的了,回来之后看她难得地哭丧着脸,电话一通接着一通打,每打一通脸色就愈沉重。

  「刚刚是谁打来的?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急如焚地说:「刚刚是房东打来的,说在约好的时间,大鹏没有出现,手机打也打不通,问我还要不要租,不然他要租给别人了,我试着联络大鹏,可是怎么找都找不他……他不见了。」

  「谁不见了?」刚进门的凉介听到话尾,问清楚之后,觉得事情还OK,拉着雀儿就要出门。「先别管周大鹏了,我先带妳去和房东把店面签下来。」

  「没钱怎么签?钱都在他那里啦。」

  「都?全部?」

  雀儿甩开他的手,不知所措地支支吾吾。「一下子要这个钱,一下子要那个钱,我觉得好麻烦喔,干脆就把整个户头都交给他,我知道你一定会反对,所以才没敢跟你说嘛。」

  「嫌麻烦?所以把三百万的开店资金全交给他?妳这种管理态度要怎么自行创业?二泺介差点昏倒。

  「他是我的老同学,人又这么好,我相信他,才把钱交给他,人家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焦急事业做不成、难过被老同学欺骗、害怕被凉介责骂,眼泪扑簌簌地滚下她那通红的粉颊。

  虽然气她的白痴,但看她都难过地哭了,他也不忍心再责骂她,大手一伸。「拿来,所有可能联络到他的方法,还有妳那票同学的电话,全都拿来,我去找他。」

  她索性把整本通讯录全丢给他。

  「妳给我乖乖待在家里,不准乱跑。阿修,你帮我看着她,对了,她一毛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自己保重。」交代完毕,凉介就匆匆出门去了。

  雀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臭骂。

  事业做不成固然让人沮丧,被老同学骗钱更让人难过,但这些都比不上在凉介面前失败的难堪。

  故意做给他看,却惨败,还要他帮忙收拾残局,在他的心目中她一定是一个只会闯祸、任性、没用的女孩吧,一点都比不上那个美艳又能干的江文晴吧,她多希望凉介能用那种肯定的眼神对她微笑,结果……全完了。

  啊达、啊达、啊达达达……气到不行,搥打柜台出气。

  方修月送上飘浮冰咖啡给她消气降火,笑趴在柜台上看一个想赤手空拳劈了柜台的小女人。

  「听起来妳很猛,妳对他做过什么?说来听听。」

  「只是泼过他水、呼过他巴掌、撞烂他的法拉利,大概就这样而已。」

  这样还叫「而已」?!方修月吹了一个又大又响的口哨,「等一下妳不会拆了我的店吧?」

  她脸一红,低下头,好没气地用吸管戳着飘浮在咖啡中的冰淇淋。

  「修哥,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女人温温柔柔的?像我这样凶巴巴的,很讨人厌,对不对?」

  「谁不喜欢温柔?女人也喜欢男人体贴,不是吗?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更重要……」方修月神秘一笑,转身换了张CD,永不退流行的一首老歌随之响起,给她重要提示。

  「 When the night has come, and the land is dark, and the moon is the only light we see. No, I won\'t be afraid. Oh, I won\'t be afraid. Just as long as you stand by me, stand by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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