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门铃,佣人开门欢迎侄少爷回来,他不要带路,一个人慢慢地走过前庭,到了大宅的玄关前,远远看见伯父正在大庭院中散步,他走了过去、。
「伯父,我回来了。」
「凉介,你回来了。」看到侄子整个人神清气爽,完全摆脱一个月前的烦躁不安,望月新一高兴得阖不拢嘴。这一个月的大假虽然放得很尴尬,但很值得。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凉介深深鞠躬。
望月新一笑着摇头,伯侄两人沿着大水池散步,水池边的柳树新绿,假山边的红梅盛开,庭院中春意处处。
「这次你离开的时间比预期的长很多,海外部又不能没人顶着,所以我已经另外找人补了你的缺,现在才告诉你,抱歉。」
「没关系。」凉介淡然一笑。
望月新一微微一愣。侄子的话还是一样少,可是感觉却大不相同,要是以前的话,他大概会说些「该说抱歉的是我」、「给您添麻烦了」这一类的客套话,现在却只是一笑带过,笑容虽淡却颇为怡然自得。
「福田那家伙最近身体不太好,他想要提早退休,我想他的缺就由你接吧。」
「由我接福田常务的位子?」
凉介吓了一跳。福田常务不但是公司的元老,职务也是举足轻重,接下他的职务就等于直接晋升到公司经营核心。
「没错,下个星期回来上班,他很欣赏你,会很乐意跟你交接的。」望月新一拍拍侄子的肩头,一脸满意地说:「这半年来你做得很好,我也可以放心地把公司交给你了,常务是第一步,接下来是代表取缔役,副社长,社长。」
「您别开玩笑了,接任社长那件事只是误会一场,谣言罢了。」
「会有这种谣言是因为大家看出来我偏心,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暂时盖牌而已,既然底牌都被猜到了,干脆掀牌,大家省事。」
这下凉介真的给吓到了。社长,这可是他从未肖想过的大位,伯父这么轻易地就要给他,他受宠若惊,更是受之有愧。
「伯父,真的很谢谢你,可是我不能接受。」
「你和雀儿在台湾住了一个月,重修旧好,高高兴兴地一起回来,接下来就是办喜事了,成家之后你就可以专心于事业,正是接我位子的好时机,我想不出来有什么不能。」
他的脸色一凝,苦笑着摇头。
望月新一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纳闷。
「我们是住在一起,可是并没有『在一起』,我们避谈敏感的话题,所以我们才能够和平相处,难得跟她和好了,我不想再打坏感情。」
「不会吧?一个月的时间你啥事都没干?没用你威猛的身体驯服那匹野马?」望月新一不敢相信地大叫。
「伯父!」凉介脸红地大声抗议。
望月新一软了下来,一脸失望地问:「和平相处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顺其自然,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就这样?」
「有人教我不要太心急,所以暂时就这样了。」说得简单,做起来很难,刚才和她道别,那种心硬生生被割成两半的感觉好痛。
「好吧,感情的事暂且先搁下,你就好好努力工作,不管你有没有帮我报恩,社长的位子还是你的。」
凉介再度摇头,一脸愧疚地说:「长久以来,我一直想报答伯父对我们母子的恩情、对我的栽培,所以我很乐意到会社工作,并且全力以赴,如果这一次我没去台湾的话,不管什么社长不社长,我都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还是不要?!」望月新一诧异地追问,「在台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在台湾,我碰到了一些人、一些事,我学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他的眼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整个人充满追梦的干劲。「偶然接下的一份打工让我回想起属于我自己的梦想,一旦想起就忘不了、放不下,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考虑,最后我决定了,我想回去投资那家公司,想和那群有趣的伙伴一起做自己喜欢的电脑设计工作,我想做『凉介』,更胜过做『望月凉介』。」
「你错了--」
望月新一的怒斥惊醒沉浸在梦想中的凉介,看到伯父气到不行地喘气,他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辜负了您的期望,可是我真的很想……」
「你错了--」望月新一打断侄子的话,语重心长地说:「栽培你,并不是要你报答我什么,而是因为我爱你、因为你是浩二的宝贝儿子、因为你是杏子的希望,我们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互相照顾,这不是恩情一是亲情,你太见外,见外得让我火大--」
「伯父我……」听到这样真诚的话,他的喉头一紧,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想把会社给你、想把本家给你,只是一个父亲想把东西交给儿子的心情,不是想用这些东西来套住你,比起由谁来继承的问题,我更在意你的感受,我才不要你有这种做牛做马、衔环以报的愚蠢想法,你以为我会领情吗?超级大白痴--」
伯父如此情深义重,让他感动得想哭,眼眶热了起来。
望月新一好没气地喷喷气,最后忍不住伸手抱住那个红着眼、低头不语的笨孩子。
「不过,我很高兴,很高兴你终于愿意跟我说出你的真心话,放得下那些笨想法,就代表你已经从往事里超脱出来了,太好了。」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趟台湾之行虽然没有如预期的和雀儿复合,却找到更重要的自我,太值得了。
、望月新一用力拍拍那比自己还要高的肩头。当年那个在他怀中痛哭丧父的少年已经长大了,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由孩子自己去做吧。
「想去就去吧,我的『凉介』,要记得常常回来让我们看看。」
凉介感激地看着慈爱如天的伯父,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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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猪呀?」
朱石秀抽走女儿手上的一大桶爆米花。才刚吃饱晚饭没多久,她就又再吃,回来以后她闷着头猛吃,她这个做妈的不由得担心起来。
「人家想吃嘛。」雀儿过去抢回爆米花,坐回电视机前,漫不经心地看着X曜剧场。
「这么能吃,该不会是……有了吧。」小俩口在台湾窝了一个月,会发生什么也应该发生了,再说能让女儿这样蹂躏还不死的也不多了。朱石秀已经默认凉介是她的女婿了。
「有什么?」愣了一下才会意的雀儿脸色猛然爆红,羞慌地跳了起来,一大桶爆米花洒得一地都是。「我们才没有--」
看女儿的表情是真的没有,朱石秀纳闷地问:「那妳干么一直吃?」
她静了一下……那声再见让她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拿食物填补心中那个大洞。
「我想……他讨厌我了。」
话一说出,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软弱地投入母亲怀中,朱石秀心疼地抱住女儿,好声好气地哄着。
「怎么可能?他真的这么说吗?」
「他没说,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就是知道。」送她回家之后就没有任何联络,行动就是最好的佐证。
「别哭了,有空,我再探探凉介的口气。」
「不要,妳什么都不要说。」
「真不要?那就算了。」
朱石秀装出真要弃之不管的姿态,雀儿可怜兮兮地拉住她,用小狗般无辜的表情哀求,朱石秀好没气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她这才破涕为笑。
「哭得丑死了,快去洗把脸。他刚回去工作,一定很忙,等过阵子妈再想办法。」
「谢谢妈。」哭过之后郁闷的心情抒解许多,雀儿在母亲身上赖了一会儿才甘愿地回房梳洗。
朱石秀笑着收拾一地狼籍的客厅,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未佐子和克己母子俩,她颇为意外。
「不好意思,都已经晚上了还冒昧拜访,我们也是刚听说雀儿昨天回来了,赶紧就来看她了。」
未佐子脸上堆满笑容,心里却焦急难安,很担心雀儿跟凉介在台湾这段时间已经成其好事,那么她的一番苦心安排就全成了泡影,一听女主角回来了,迫不及待过来探探虚实。
「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真是的。雀儿呢?」克己东张西望,急着见人。
「你们太客气了。」朱石秀请客人进客厅坐,送上茶点之后,转身进房叫女儿出来见客。
「未佐子阿姨、克己,你们好。」雀儿坐到客人前面,不意对上投射过来的目光,她微微一愣。咦,是她敏感吗?为什么未佐子阿姨用那种奇怪的眼光打量她,害得她好不自在。
「看妳精神这么好,阿姨也放心了。我们家克己一直吵着要去台湾接妳回来,实在是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