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糟的不只记性吧!」雀儿的炮火没停,倒想看看这个「临危不乱」的家伙打算怎么继续掰下去。
看见身边的男伴对另一个女人如此谦卑讨好,备胎小姐好气,虽然不高兴却也不发作,就在竹内高志准备自圆其说之前,她抢先出招。她像只被吓坏,亟需保护的小白兔躲到竹内高志背后,算准了男人最吃这套了。
「高志,她是谁?好凶、好可怕喔~」
「别怕,雀儿只是讲话大声了点,其实她人满好的,放心,她不会咬人。」他自以为幽默地说着笑话。
「你是说:会叫的狗不会咬人。」备胎小姐装白痴,狡猾地借力打力。
「还骂我是狗?!好过份--」本来就不爽的雀儿这下可火了,随手抓起桌上的水杯,往竹内高志那张嘻皮笑脸泼去。
他敏捷地往旁边一闪--
泼出去的水可不会转弯,直直地泼洒在坐在后面看热闹的凉介脸上--
顿时,猪羊变色,瞬间结冻的不只雀儿一个人,在场的人全瞪大眼睛注视着即将上演的连台好戏。
雀儿尴尬地看着倒楣的替死鬼,仔细一看,他长得挺好看的,只是……
英挺的剑眉滴着水,湿透了的前发贴在脸上,再加上一脸错愕的表情……看起来很好笑,在感到抱歉的同时,她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
还笑?!凉介一边抹水,一边瞠视着闯了祸还笑得出来的娇俏少女。唉,可爱的女孩子一不讲理就变得很可怕。
「要是我的女朋友这么凶的话,我也想另外找个温柔一点的。」
祸及无辜,雀儿本来是很有诚意道歉的,可是听他这么说,她就不爽低头了,昂起头,走到他面前,对方虽然坐着,视线可不比站着的她低多少。
「真受不了你们日本男人,难道女人的价值就只有柔顺听话而已吗?温柔?什么叫『温柔』?装ㄋㄞ、耍嗲就叫做温柔吗?肤浅!」
凉介愣了一下。「听妳的口气,妳不是日本人?」
「没错,我是台湾人。」
眼下雀儿火气不小,竹内高志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自讨苦吃,趁着她忙着教训无辜第三者的空档,偷偷拉着备胎女友从后面逃之天天。
「台湾的女孩都这么冲吗?」
凉介单手撑腮,兴味盎然地打量烈如南国太阳的小女人,年纪差不多二十一,胸前打着蝴蝶结的丝棉衬衫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她的青春可爱,剪裁合身的牛仔裤让她的一双玉腿看起来更加笔直修长。
「日本男人都这么武断吗?你又不认识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凭什么断定是我太凶了?难道被要都不能讨公道吗?自认倒楣、忍气吞声就是你所谓的温柔吗?」
她迎向他的目光,不太能够理解始终不动气、只是淡笑看着她的男人,他那恰然自得的态度反而让她感到些许局促。
据理力争?好样!他莞尔一笑,举手投降。
「有道理,我承认我是太武断了,Sorry。」
「这还差不多。」获得胜利的她得意地弯起嘴角,回头想找那个还算不上是男朋友的竹内高志理论,哪知一回头,后面空空如也,她讶然大叫。
「人呢?」
「从那边溜了。」凉介指指那对男女悄然消失的方向,这露天咖啡厅四面八方都有路,想开溜时还真方便,真不愧是约会胜地。
「你看见了?看见了为什么不叫我一声?要是让他给跑了,我找你算帐。」她把手中的玻璃杯塞给他,旋风似地追杀出去。
真是有趣的女孩,凉介发噱大笑。
热闹的插曲结束了,服务生送上毛巾给客人擦拭并且清理现场,大家笑谈几句,不消片刻,咖啡厅就恢复了原先的恬静与优雅。
继续等了一会儿,远远看见母亲快步过来,凉介挥手叫人。
「等很久了吗?」迟到的望月杏子不好意思地坐下,叫了杯冷饮,顺便歇歇腿。
代官山是个小站,只有「各驿停车」的慢车才靠站,搭到「急行」的望月杏子在涩谷下车,叫不到计程车的情况下,只好步行过来,比多预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
「不会,才坐一会儿。」掩不住的笑意从他的嘴角逸出。
「什么事这么高兴?」儿子聪明、话少、感情强烈却不外放,没事的话不会这样眉开眼笑,杏子惊喜追问。
「也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对了,妳和阿姨们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决定了吗?」
几个志同道合的老朋友邀望月杏子一起在武藏野开一家餐厅,凉介很鼓励妈妈去,赚钱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和老朋友一起做事业的快乐,反倒是杏子瞻前顾后,下不了决定。
「你高中毕业就去美国读书,一去就是六、七年,你才刚回国,我就又忙着自己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杏子面有愧色地说。
凉介笑着打断母亲的话,「妈,也许别人不懂,我懂,这些年来妳做得够多、够好了,我都已经二十六岁了,妳不用再担心我了,也不要管别人会说什么,尽管丢做。再说,武藏野又不远,想到随时都可以回家,不是吗?」
杏子眼眶一热,感谢地轻拍体贴的儿子的手背,自从丈夫去世之后,全靠他支持软弱的她。
「时间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母子俩沿着热闹的大街走了一段路,拐进恬静的小路,沿着长长的乳白色石墙,来到一道古色古香的大宅正门前,这里是望月家的本家。
按了电铃,佣人出来领着访客穿越深深庭院,走进格局宽敞的玄关,大大的木制屏风后是二十迭的气派大客厅。
「我等你们好久了,快上来坐。」
五十出头的望月新二看到弟媳妇和侄子到了,高兴地冲到玄关迎接,一点本家的架子都没有。
望月家在江户时代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只是随着时代没落了,在上一代的时候差一点连本家大宅都要卖掉,所幸望月新一和望月浩二两兄弟联手创立了望月电机产业会社,赚了大钱,挽救了衰败的家道。
可惜弟弟浩二早死,留下了遗孀杏子和独子凉介,现在本家、会社两方面都是由望月新一当家做主。
「伯父、伯母,好久不见。」
凉介恭敬行礼,杏子也跟着深深鞠躬。
望月惠高兴地招呼客人坐下。丈夫望月新一看到侄子就像看到命根子,这也难怪,她只为夫家生了个宝贝女儿,幸好这个乖巧又懂事的侄子填补了这个缺憾,夫妻俩都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佣人送上茶和点心,一家人和乐融融地闲话家常。
「才半年没见,凉介,你愈来愈帅了。」
「连我老婆都被你迷去了,怎么办?」望月新一最爱说笑了,特别是捉弄这少年老成的侄子,有时还真想看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
「你们就别取笑我了。」凉介腼腆一笑。
父亲死后,伯父一家对他们母子俩照顾得无微不至,更让他感动的是他们像大海一样的包容和关怀,对他而言,伯父就跟父亲一样重要。
望月惠笑打了三八的老公一下,转头对侄子说:「之前你老说要专心学业,现在学成归国,应该有时间交女朋友了吧,婶婶帮你介绍一个漂亮可爱、聪明伶俐的女孩子,包君满意。」
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望月惠想把侄子介绍给好朋友的女儿。
「才刚回来,应该先努力工作,等做出一番成绩之后再说。」现在的他只想报答伯父的恩情。
望月新一收起开玩笑的心情,一脸认真地说:「说到这个,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上班?我帮你保留了两个缺,海外部部长(部门经理)、营运部常务(常务是比经理大的Director),你喜欢哪一个?」
「我没有工作经验,一进去就是部长、常务这样高的职位,恐怕……」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落在肩上,伯父用那赞叹的微笑,以及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凉介的心头微微一震,感觉到一股慈爱与信任缓缓地从温暖的彼端传来。
「会社本来就是我和你爸爸一起打下来的,你是浩二的儿子、我的侄子,以我看人的眼光我确信你是个人才,光凭这三点就足够了,你要抬头挺胸,知道吗?」
凉介感谢地用力点头,更加坚定了报恩的想法。
杏子感动落泪,感谢大伯的栽培和厚爱。
望月惠笑着哄弟媳妇开心,说起那个宝贝女儿一天到晚嘟囔着以后才不要接管那么麻烦的会社呢。
说人人到,一串轻快的脚步声从玄关冲进客厅,十九岁的望月明子开心地奔到堂哥面前。「凉介哥,你来了。」
凉介站起,微笑摸摸小堂妹的头,明子笑瞇了眼,指指从玄关屏风后面冒出的三颗人头。
凉介认出那三个女生是明子的大学同学,去年暑假回来的时候凑巧一起打过网球,他过去请她们进来。「亚理莎、奈绪、菜菜子,好久不见了,请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