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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妄言看他一眼,道:“这个时候,饲主就念起封魂咒,把它的魂魄封入种神像,连续做法七七四十九天,这才大功告成。从此之后,管狐就会跟随在饲主身边听候差遣。不过管狐威力虽大,却也凶猛无比。它曾受过残酷之极的对待,因此一定会对前事念念不忘,始终怀恨,一旦有机会,便会竭尽全力报复饲主。”

  韦长歌惊道:“你的意思是云中对无恙……”

  “云中?叫得倒亲热。”苏妄言似笑非笑,一顿,接着道:“管云中和关无恙看似亲密无间,但暗地里一定早就波澜起伏。只要能好好利用管云中,你和关无恙打的赌便可不了了之了。”

  韦长歌抬眼看着远处山岚,半晌,微叹道:“只是未免对不起无恙了。”

  苏妄言略沉默了一会,轻轻道:“无怨无仇,他开口便要你右手,难道又帮你想过了?……我们现在先加紧去找吴钩,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韦长歌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疾行下山,上马往岳州而去。

  好在路程并不太远,韦苏二人快马加鞭,第三天的正午便到了岳州。

  天下堡在岳州的分舵已经得到消息,上下人等都恭恭谨谨候在门外了。一下马,韦长歌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事情查得怎样了?”

  天下堡在岳州的主事人是一个着蓝衫的精瘦汉子。那汉子上前一步回道:“回堡主,已经查到了。当年为离鸿山庄验尸敛葬的是岳州府捕头李天应和仵作胡二,李天应是去年已经死了,那胡二……”

  “哦,”韦长歌脚步一顿,道:“怎么死的?”

  那精瘦汉子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这个……这个……听说是吓死的……属下虽然不怎么相信,但岳州的人都这么说……”

  韦长歌道:“都这么说?是有人看到他怎么死的么?”

  那精瘦汉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是。而且看到的人还不少。”

  韦长歌看他一眼,简短命令道:“说。”

  精瘦汉子道:“回堡主话,是这样的。去年十月初八,李天应和衙门里的一群捕快一起去了城里的巧云阁寻乐子——”

  他抬头看了韦长歌一眼,解释道:“那巧云阁,是岳州府境内最好的勾栏院——正巧半个月前,巧云阁新来了一位明月姑娘,说是花大价钱从扬州请来的,色艺双绝,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那明月歌艺了得,在巧云阁呆了半个月,已经是街头巷尾无人不知,一到晚上,多是慕名而来的客人。李天应一行人就是专程去看明月的。那天晚上,巧云阁也是热闹非凡,据看见的人说,李天应和几个同僚要了酒菜,找了几个姑娘作陪,也坐在大厅里等候。到明月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喝得半醉了,但也没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明月一出来,整个巧云阁都静悄悄的,那明月笑了笑,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开始唱了,但唱了没半首歌,李天应突然大叫一声,站起来把桌子掀了,他眼睛突出来许多,一脸惊骇,浑身都发着抖,一边大叫着‘那是什么’‘不是人,你不是人’那神情就跟疯了一样。有两个捕快赶紧站起来抓住他,李天应又叫了一声‘别过来!别过来!’头一偏,就这么死了……官府验尸也没有找到伤痕,就以暴疾结了案。但李天应刚满四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听说平时也没什么病痛,加上那天在场百人都目睹了事情经过,因此没多久就都流传说他是中了邪,吓死的……”

  韦长歌略一沉吟,又问道:“那个明月呢?”

  那汉子回道:“听说受了惊吓,一病不起,不久就回扬州静养了。”

  韦长歌叹了口气,还没开口,却听苏妄言笑了一声,接口道:“韦大堡主倒恁地怜香惜玉!”

  韦长歌怔道:“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妄言也不听他说话,转向那精瘦汉子,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仵作胡二呢?”

  他与韦长歌相交多年,天下堡的人也多认得他,那汉子闻言,弯了弯身,必恭必敬地道:“回苏公子话,李天应死后,那胡二也就失了踪,他家人多方打听也都找不到他的下落。不过既然是堡主要找的人,属下等就是拼死也不敢稍有懈怠,接到堡主的命令后,岳州分舵倾力出动,翻遍了方圆百里每一个角落……”

  苏妄言知道他是在表功,不由微微一笑。

  韦长歌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你只要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找到人?”

  那人道:“是、是,托堡主洪福,弟兄们总算幸不辱命——原来胡二离家之后,就一直躲在城外三十里的得云寺里,出家做了和尚。”

  韦长歌微微一笑,道:“好。你去帐上领三千两银子,赏给有功的人。”

  那汉子大喜,谢了韦长歌,又殷勤地道:“属下已经备下酒席迎接堡主和苏公子,堡主请先休息一晚,明日我就派人去把胡二叫来。”

  韦长歌点点头,抬腿就往里走。走了两步,不见苏妄言跟上来,回头一看,苏妄言却正转身出门。韦长歌忙跨上两步,一把抓住他:“你去哪儿?”

  “得云寺。”

  “得云寺?”韦长歌一愣,道:“也不急在一时——用过午饭我们一起去吧?”

  “要吃你自己吃,我不饿。” 苏妄言也不回头,用力甩开他手,径自上马走了。

  韦长歌又是一愣,赶紧也上了马追过去。他用力打马,直跑了两三里路才追上苏妄言,陪着笑脸说了好些话,苏妄言只是不理。他不由叹了口气。

  苏妄言听他叹气,猛的一勒马,厉声道:“你既不愿意,又何必跟上来!”

  韦长歌也勒住了马,定定的看他半天,又叹了口气,轻声道:“你难道不知道?不管你去哪儿,我也都是要跟着去的。”

  苏妄言一怔,半晌没有说话。

  两人放马慢慢地走在出城的路上,许久,都不开口。虽是午后,阳光却并不强烈,马蹄一路扬起小小的烟尘。听见一声鸟叫,韦长歌转过头,看着一只黄雀没入路旁林中去了,他突地道:“你最近好象脾气特别大……”

  “怎么,嫌我难相处?”苏妄言冷笑了一声:“那还不赶紧回去舒舒服服地摆你的堡主架子?还是要再找几个巧云阁的姑娘佐酒才满意?哼,你又何苦跟我搅和在一起!”

  韦长歌默然了一会,柔声道:“赶了好几天的路,我也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他一顿,忽地一笑:“我倒是想老和你这么‘搅和’在一起哪……”

  苏妄言脸上蓦的一热,低声斥道:“这是什么话!”

  韦长歌微笑着,突的伸手拉住他:“我答应你。”

  “什么?”

  “我答应你以后不再和管云中说话,也决不再看他一眼。”

  苏妄言一怔,等回过神来,竟是飞红了脸。口中犹自骂道:“谁管你看不看谁、和不和谁说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韦长歌只是笑,也不说话,等到他安静下来,才慢悠悠地开口:“妄言,可以说吗?——你这脾气啊,也该改改了……”

  苏妄言脸色又是一变,正要发作,却见韦长歌回过头,笑笑地补了一句:“其实你又何必生气?在我眼里还是你最好看。”

  得云寺在岳州城东三十里,绿树掩映,背山而建,门上黑底金字题着寺名,左右是一副对子——樵语落红叶,经声留白云。虽是小庙,却是红尘中难得的清净地。

  韦苏二人进了寺,一个小和尚正在庭前洒扫,一问胡二,那小和尚犹豫了一下,道:“鄙寺没有叫胡二的。”

  韦长歌笑道:“是,他既已皈依佛门,当然不会再用胡二这名字了。小师父,出家人不打妄语,我们有事要请教贵寺一位大师,他在家的时候名字叫做胡二,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那小和尚期期艾艾了半天,道:“你们要找古月和尚,他在房里打坐呢。”

  韦长歌顺手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小和尚:“谢谢小师父,一点香油钱,烦小师父交给贵寺住持,帮我二人作点功德。”

  想来得云寺平日香火不是很旺,那小和尚欢欢喜喜的接了银子,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布施。”抬头看了看二人,笑了笑,道:“古月和尚不爱见外人,还是我带你们去吧!”便领着两人往后堂走去。转了几个弯,便是一排僧舍,那小和尚走到一间房门前叫到:“古月师兄,古月师兄,你出来!”

  听得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什么事?”

  随即门嘎的一声开了,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僧人,个子矮小,又黑又瘦的脸上皱纹密布。他看见韦苏二人,脸色一变就要退回房里去。

  韦长歌抢上一步,一手抓住房门,笑道:“你就是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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