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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走,除非你说清楚!”他霸道地。

  她站住了,拉拉扯扯不好看,远处还有唱歌的人。

  “你要我说什么”她只好妥协了。

  他想一想,是啊!要她说什么

  “沈欣——他人呢”他问。这是一个结,他是在意那一切都好,找不出什么缺点的男孩!

  “我怎么知道”她冷冷地转开脸。

  “他和你在一起,你怎么会不知道”他肯定地。

  “凭什么说他跟我在一起”她皱眉。

  “他——打电话约你!”他平静一点,轻轻地放开她。

  “这就表示他和我在一起了”她不客气了。“你呢潘明珠呢金安慈呢刘情呢”

  “她们和沈欣——怎么同”他说,“参观完基地——她们就走了!”

  “她们——终于是去了!”小曼冷笑。这是比较最强烈的神色了。“一滴汽油一滴血的今日,大官小姐可以随时坐汽车去看男朋友,谁对不起良心,谁过分”

  “我——不知道她真会去!”他自知理亏了。没有沈欣吗

  “不知道也等到十点”她忍不住笑了,“我没听过有人可以脚踏两条船!”

  “我以为——你不介意!”他说。

  “我是不介意,你来做什么”她气愤地瞪着他。“我们没有一个做大官的爸爸,我们也不敢随时用一辆汽车,你还来做什么”

  “小曼——”

  “潘明珠,金安慈,刘情,我全不在意,只要你别再来见我!”她声音发颤,情绪激动了。

  “我——不再见她们,好吗”他终于说。他该告诉小曼他在爱了,可惜——他竟说不出口。

  “不必告诉我,那是你的事!”她愤愤不平地,“抬出沈欣——并不能使事情公平,知道吧”

  “知道!”他已完全落在下风。“他——并没有和你在一起,是吗”

  “你不必问,各人自凭良心!”她的眼泪终是落下来。再倔强的女孩子在感情面前也要低头!

  他凝视着她,心中一阵控制不住的轻颤,带泪的小曼是那般动人,那般使人心不能自已,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连哭泣都好看,除了小曼。他开始懂得‘梨花带雨“的真正意境了!

  “小曼,别伤心,是——我错!”他低下了头。

  “你没错,你有权约任何女孩子,”她含着泪说,“但——请别在我面前,我不伤心,只是难堪!”

  “我——好抱歉!”他说。

  他想起她说过自尊比感情更不能伤的话,天!他错得多离谱他不该当着小曼的面约她们,昨天他是太沉不住气,太欠考虑——

  “我保证,我再也不见她们!”他再说。

  小曼摇摇头,擦干了眼泪。保证不再见她们,若是真的话,她也不必再折磨自己,今天一整天的日子都那么难过,她好像失落了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她无法使自己安定,无法使自己平静,即使在人群中,即使在歌声里,她仍是那般焦躁不安,她——根本无法自拔了,她离开——只是破釜沉舟,看来,成功了!

  “我——并不在乎她们!”她说。

  “你不在乎我也要这么做,”他认真地,“我不想再一次受这种折磨!”

  “没有人——折磨你!”她垂下头。喜悦、娇羞使她不敢正视他,她证明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是我自作自受!”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任由他这么握着向前走,脚下踏着的是一条平坦的青石板路,他们的前面该是坦途了吧

  “你知道,我从来没接受过沈欣!”她终于说。

  “为什么不早说”他凝聚了笑意。

  “你——真想知道”她的眸子也亮起来。

  “从一开始就想知道!”他真心地说,“他是我最大威胁!”

  她看他一眼,一句话哽在喉头,好半天——终是咽了回去,她想说:“谁能威胁到你呢你是康柏啊!”但——她心中却仍有朦胧的威胁,谁呢她也说不出!

  只是——那的的确确是威胁的阴影!

  第四章

  压抑在小曼心头的阴影不只是康柏的感情,更令她不安和痛苦的,是那几乎见不到尽头的战争。1994年只剩下几天了,明年——可会见到光明

  小曼独自走在校园里,心里又沉又重就像身上那件呢大衣,想着战场上正在为国家流血拼命的战土们,她几乎感觉不出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北风。她的心是火热的,她一直在想,她能做点什么事她能出点力的,是吗

  快到校门口寄存脚踏车处,她听见背后急促追来的脚步声,同时,苏家贞夸张的声音也嚷起来。

  “小曼,小曼,云小曼,”家贞终于追到她面前,一边喘息一边指着旁边的一个陌生男孩。“走得这么快,康柏在外面等你啊吴育智找你呢!”

  小曼歉然地微微一笑,望着陌生的吴育智——也不算陌生,她见过他,在那一群流亡学生中。

  “不知道你找我,”小曼斯文地说,“有事”

  “傅立民叫我带他来的,”家贞扮个鬼脸。“他也是齐鲁药剂系的,傅立民的同学!”

  “哦!”小曼点点头。

  吴育智很高大,他有北国男儿特别的豪迈气度,真诚的眼光,真诚的神情,声音也是真诚的。

  “上次我们一起唱过歌,”吴育智开口了,带着浓重北方口音的四川话。“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如果我做得到,一定没问题!”小曼答应得快。

  “如果你做不到,所有人都做不到了!”苏家贞在旁边笑。“我先走,傅立民在等我!”

  也不等小曼答应,她挥挥手,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我们组织了一个歌咏团,”吴育智开门见山,坦白直爽地说,“全是流亡学生,但——我们希望你能参加!”

  “要我参加”小曼很意外。

  吴育智笑一笑,北国男孩子也显出了稚气,他不能说漂亮,却正直,忠诚。

  “如果你肯参加,许多本地同学也会跟着参加,而且——”他摸摸头,有点难为情。“在经济上——可能会得到些帮助!”

  小曼看见了他的难为情,看见了他的深切盼望,也看见了他眼中的困难,她是善解人意的,她虽然并没有参加这种团体的意念,但怕他难堪,而且她明白,他们邀请她参力口的真正目的,是想在经济上有所帮助。她本身并没有钱,她也不敢随便运用家中的钱财,但,她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甚至不问歌咏团的性质。

  “好!我参加!”她说,“虽然我不会唱歌,我还是参加!”

  “谢谢,谢谢!”吴育智脸上闪动着光辉,他忘形得一把抓住小曼的手。“真是谢谢,我——去告诉他们!”

  “等一等,”小曼笑容依然淡淡地,“我跟你一起去!”吴育智兴奋的热诚驱散了周围寒气,小曼也感染了他那份雀跃。

  “老实说,如果你不肯参加,我们的歌咏团就组不成,”吴育智毫不隐瞒地,边说边走。“因为我们的经费没有着落!”

  小曼不语,只是微笑地倾听着。她在想,经费——必然不是小数目,她拿得出吗或是——向父亲要父亲会答应吗

  “同学都知道你家——哎,可以帮忙,”吴育智看她一眼。“大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上次你来和我们一起唱,博立民又听苏家贞说你——很热心,大家就推我做代表来邀请你!”

  “歌咏团的目的是什么”小曼这才问。

  “哎——这样的,”吴育智更兴奋了,华西坝上的流亡学生脸上,很少出现这种兴奋神色,他们为国家担忧,为战争忧虑,他们思念父母家园,他们痛惜山河蒙难,哪儿来的兴奋呢今天是特别不同!“就要放寒假了,我们想趁这段时间到成都附近的各县市去巡回演唱,用我们的歌声去激励士气,去唤起所有同胞的爱国心。你认为——如何”

  小曼的笑容再不淡漠含蓄,她仿佛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那么热切,那么激动。

  “太好了,我参加!”她大声叫。那清秀脱俗的美丽脸儿因激动而微红。“我一定参加,而且,我——尽力帮忙,尽我所有的力量!”

  “我代表所有我们那一群谢谢你!”吴育智向她伸出手掌,宽大温暖的他握住了细致的她,成功的气息一下子就聚起来。

  “不要谢我,”小曼真切地说,“我也不是帮你们,我们所做的一切,全是为国家!”

  “你——说得对!”吴育智先是一怔,神色立刻变得好严肃,好感动。“云小曼,我从来没想到你真是——这样一个女孩子!”

  小曼摇摇头,随他走进一间教室。教室里零散地坐着二十多个男女同学,他们本来都在聊天,一看见吴育智进来,所有的声音全停止,每张脸上都闪动着急切的询问和热烈的企盼神色。

  “怎么样,她肯吗”一个女孩子抢着问。她有着大眼睛和长辫子,叫陈小秋。

  吴育智在门口站了几秒钟,大家无法在他的沉默和凝肃中找到答案,直到他一闪身指着背后兴奋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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