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云上,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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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曼有些难堪,他们之间——还可能谈爱情?他可是在试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又闪避了。

  “天香说的,”他笑了,他的吸引力,似乎能从每一个动作中表达出来。“她可是替主人欢迎我?”

  小曼微微一皱眉,他突然又说:“终于——又见你戴花!”

  她下意识伸手摸一摸那花,她记得以前也有一朵花,也有这么一次,那是初次见面,他替她把已取下的花戴上去,他说——“别答应其他男孩的约会,等我!”

  “你——今夜可有约会?”他问。

  她的心一颤,是开始,或是结束?她怎么连自己也弄不清了?康柏再来——爱火再燃?

  “是——个舞会,”她说得结巴,又语无伦次。“我知道十点钟——”

  “推掉约你的任何人,”他强硬又霸道地,“你做我舞伴,今夜!”

  “不!”她拒绝得那么吃力,那么辛苦,那么困难。“我不能这么做,也不愿这么做!”

  “云小曼!”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是冷而颤抖的,他——也激动?他紧紧地盯着她,眼中有怒意。“他是——谁?为什么不能?不愿?”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不平静地。

  “不需要明白!”他狠狠地说,“我要——你陪我!”

  “我说过结束!”她努力使自己坚定,好困难,好痛苦。

  “结束?!”他夸张地大笑起来,“你结束的只是表面,只是形式,你摸着良心说,你能结束感情?”

  “你怎知我不能?”她一震,却故作坚强。

  “你不能,你永远不能!”他盯着她。“你是云小曼,我是康柏,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

  退缩了,软了下来,了解!谁能否认呢?他们曾爱得那么深,怎能不了解?

  “你——为什么再来?”她叹一口气。

  他深深地凝视她,手指放松,霸道消失。

  “你真不知道??”他问。

  “我只知道再见面——只有徒增——负担!”她很小心地用词。

  “不是负担,是痛苦!”他纠正她,轻轻地叹息。那样一个玩世不恭的人也叹息?

  “既然明白,就不该来!”她说。

  “当初爱得辛苦,爱得疲乏,如今——想念更令我发狂,我想你,小曼,”他正色说,从来没见过他那漂亮的脸是那样——失神。“再不见你,我怕控制不住!”

  “康柏,请别——开玩笑!”她避开去。她怕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决定随时要崩溃了。

  爱的力量大得有如排山倒海,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她有什么力量抗拒?何况——她不是也在爱吗?

  “小曼——”他突然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胸前。“小曼,这么久,这么多的惩罚——还不够?你真要我死——才能原谅?”

  “不——”她的心在抖,她的声音在颤抖,她深埋的感情有如冲破堤防的海水,一下子泛滥了。

  “小曼——”他用力拥住她,抱住她。“小曼!”

  泛滥的感情终于淹没了她,什么原则,什么个性,什么决定,在那经过长久折磨痛苦的爱情之前,完全瓦解,爱就是爱,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再没有挣扎,再没有矛盾,再没有负担,再没有折磨人的原则,她满足、恬适地在他胸前依偎了好长,好久的一段时间,让彼此的灵魂更接近,让互相的心灵更紧密。

  是结束,还是开始?

  爱情,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没有一帆风顺的平静,也不是永远狂风巨浪,然而那浪涛——绵绵不绝,生生世世,永不止息,永无尽头,这就是爱!

  “小曼,”他轻轻地抬起她下巴,他看见那美得令人心都痛了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那沉默的泪水——他情不自禁地吻下去。“小曼,叫我怎能——不爱你呢?”

  她眨一眨眼睛,泪珠掉下去,露出了浅笑。

  “所有的爱情——都这么辛苦吗?”她问。

  “也许我们都太紧张!”他叹一口气。映着她的黑眸,却是神采飞扬。

  “为什么不说——有人不负责?”她轻微责备。

  “小曼,看在我开了大半天车子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嗯?”他又恢复了笑脸。

  房门又在响,天香带着厨房工人送上饭菜,那几乎可摆满一桌子了。这个灵巧的丫头,来得真合时呢!

  “三小姐,不要我陪了吧?”她扮了一个鬼脸。

  “怎么吃得了这么多?”小曼难为情得顾左右而言他。此刻的心情,真是轻松得想飞。

  “康少爷吃啊!”天香笑,“康少爷啊!这些日子你不来,三小姐好寂寞,整天不开心,你以后要时时来啊!”

  “天香——”小曼涨红了脸。

  天香伸伸舌头,一溜烟地跑出去,那高兴、轻松的笑声传得好远,好远,好个慧心的姑娘!

  算是——雨过天晴吗?

  十点钟的时候,佣人们已整理出楼下的花厅,留声机也响起来,立基和小真的舞会开始了!

  正如立基所说,全是同学,队友,全是朝气勃勃的空军健儿,谁也想不到,竟有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不速之客。

  舞会已开始了好一阵子,几乎所有人都在舞池中,靠后楼梯的门边突然出现了一对光芒四射的人,一身浅蓝的小曼早已耀花了人们的眼睛,小曼身边竟是——康柏?那莫名其妙离开大家,调去重庆的康柏!

  “康柏?!云小曼?!”

  一刹那间,像一个炸弹炸了,音乐还在响,舞池中的人却全停下来。康柏回来了?

  “康柏,耍啥子花样嘛!”有人在叫。

  康柏挽着小曼,深情地笑一笑。

  “为着想小曼,我就回来了,”他半开玩笑地,“我担心你们有人会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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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舞池中的人又恢复移动。康柏看小曼一眼,挽着她也滑进舞池。

  音乐缓缓地在身边回旋着,人影缓缓地在四周移动着,粉红色的灯光柔柔地映着他们眼睛,他们的视线紧紧地盯住对方的脸颊。康柏是少有的凝肃,他几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凝肃原不是属于他的神色,然而在他脸上却是那般动人,那般——令人心灵震动。他忘我地凝视着小曼,小曼看来好平静,喜悦的平静,满足的平静,失而复得,该是上帝精心设计的最美情怀,她的心、她的思想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事,任何人,只有康柏和康柏的爱!

  她心碎过,愤怒过,失望过,痛苦过,然而,所有的情绪加起来也强不过爱,当他再来——她只有爱,她只能爱,她还有选择吗?

  康柏,她生命中注定的!

  “缺陷美的浅愁,”他轻轻地说,“有我的陪伴,哪有缺陷?

  哪有愁?“

  “那只是一种感觉,”她微笑说,“浅蓝——已伴着我二十年,它已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整个我都已属于你!”他认真地。

  “那么——除我之外,让浅蓝也伴着你!”她说。

  “这个!”他从军服口袋里拿出戒指,套在小曼手上的订婚戒指。“让我的爱——再圈着你!”

  她略一犹豫,终于把手伸向他,他慎重地再次替她套上,又感慨地摇摇头。

  “第二次了!”他说。

  “不会有第三次!”她说得好古怪。

  “当然不会有,我永不会再让你脱下来!”他说。

  她轻轻一牵唇角。

  “你眼睛里的光芒——紫色的!”她说,“紫得好神秘似的,紫色!”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笑,“那粉红的灯光,加上你的浅蓝,我怎能不紫得神秘?”

  “紫色——不可靠!”她并不真心地说。

  “那我就闭上眼睛!”他真的闭上了。

  “失去了光芒,”她轻笑,“是你吗?康柏!”

  音乐完了,舞池里的人都退回座位,康柏握着小曼的手往外走,却被立基和小真追上来。

  “大情人,什么时候轮到你结婚?”立基开玩笑,“天涯海角都会赶来!”

  “快了,快了!”康柏看着小曼,那笑容——竟带着醉意。

  “我们的婚礼必在胜利的旗帜下举行!”

  “你知道胜利快了?”小真笑。

  “康柏已经摘到成都最亮的一颗星星,胜利怎能不在望?”康柏甚有信心。

  “那么先祝福胜利的新娘云小曼!”立基举起右手。

  “给你看张照片,是我照得最好的一张,”康柏站在长廊。

  “照得很有生命,是吗!”

  小曼接过照片,仔细地端详了一阵。那是一张康柏穿军装的照片,戴着军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眉宇间的神情,眼中却光彩逼人,尤其那微笑,甚有风格,康柏的风格,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小曼再抬头,眼前的康柏却是认真的,严肃的,笑容也正经得多!

  “笑得像花花公子!”她半开玩笑。

  “发誓,今后的康柏永远忠心!”他盯着她。

  “俗不可耐!”她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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