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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欣——来过吗?”他突然问。

  小曼皱皱眉,沈欣,他为什么认定了沈欣呢?

  “你以为呢?”她不高兴地反问。康柏以为她是什么人呢?

  “我知道那呆子没机会,可是——我要你亲口对我说!”他很认真地,“这方面,我很死心眼儿!”

  “我也死心眼儿,不是吗?”她说。

  “小曼——”他并不满足。

  “只要自己是忠心待人,不应该怀疑别人的忠心!”她说。

  康柏呆怔一下,脸色有点奇异的改变,怎么,又有什么不对吗?

  “胜利之日,你答应做我的新娘?”他问。

  “你担心什么,你不是圈住了我吗?”她笑着说。

  “不是担心,小曼——以后,无论如何别再有误会存在我们之间,答应我!”他正色说。

  “你若不做使我误会的事,怕什么误会?”她反问。

  “好——吧!”他说得有丝勉强。“我们再进去跳舞!”

  “照片呢?”她问。

  “送给你!”他笑一笑,“专程带来送给你的!”

  “我那儿有一张青羊宫照的,你要不要?”她顺口说。

  “存在你这儿,你的不就是我的?”他说。

  正待进花厅,小真伴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迎出来。那竟是许久不见的金安慈。她来得那么突然——小真也请了她吗?不知怎的,小曼莫名其妙得不安起来。

  “嗨!小曼,康柏!”安慈穿着长长的裙子,是成都少见的晚礼服,十分洋派。“好吗?”

  “你们陪安慈,我进去招呼人!”小真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进去了。

  “来得这么晚,没参加二姐婚礼吧?”小曼说。

  “小真没有请我啊!”安慈笑着说,笑容里——似乎有些什么。“我是来找你们的!”

  “我们?”小曼好意外,迅速看一眼身边的康柏。

  “不是为我的事,”安慈很难启齿似地,“小曼,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明白!”小曼的心一震,突然被巨大的不安包围,经历了刘情的事,她心中总有阴影。难道——是刘情要安慈来,她们是朋友,但刘情——不是结婚了?

  康柏微微移动一下,只是一个动作,小曼已发觉他的不安。他也不安?为什么?

  “明珠要我来的,”安慈的笑容消失,声音也严肃而沉重起来。“康柏,她——叫你回去!”

  小曼眉梢一掀,转头看康柏。他脸上连强装的自然也已消失,是什么事呢?难道康柏和潘明珠——想到此处,整个人都呆了,不可能吧?他才来求宽恕,他们才言归于好,怎么——真有那么多波折?

  “她凭什么叫我回去?”康柏生硬地,但是不够气壮。“我和小曼——你是知道的!”

  “好抱歉,”安慈莫可奈何地,“我知道你和小曼的感情,可是——我也知道明珠的任性和不肯罢休的脾气,而且这一次,康柏,你要负责!”

  “负——什么责?”康柏的脸变青了。“她胡扯什么?”

  小曼深深吸一口气,她已隐约明白了这件事,必是康柏和明珠又有了什么瓜葛,这些日子——康柏不是一直在重庆吗?明珠也在重庆!她的心有点冷,有点痛,也有点说不出的麻木,下意识退开了半步。

  “小曼!‘康柏警觉了,情急得一把抓住她。”你别走,你别离开我,我们不能再有误会,我们已被痛苦折磨得够了,小曼,别走!“

  小曼停下来,却是不再出声。

  “我真的抱歉,”安慈再说。看得出来她来——也是十分为难,谁愿替别人做这种事呢?她显然是不得已。“小曼,我是全无恶意,但明珠——我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康柏,你自己考虑!”

  “她说什么?”小曼声音是那样平静。

  “她——”安慈看康柏一眼,摇摇头。“她说有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

  “是——这样的?”小曼全身激灵灵的一抖,身体一阵摇晃,似乎要支持不住,康柏伸手去扶,被她轻轻推开。

  “她是这么说,”安慈脸上的同情使人受不了。“她还给我看了医生的检验报告!”

  小曼垂着头,定定地望着鞋尖,空气沉闷得令人好难受。好半天,她抬起头,清澈的眸子只剩下隐约的泪影。

  “是你的孩子,是吗?康柏!”她望着他。她才以为失而复得的爱情,还不曾握稳,又似乎失去了。

  康柏皱着眉,神情十分复杂,复杂得没有人能懂。

  “我不回去,她能怎样?‘他问安慈。

  “她要使你身败名裂,使小曼——见不得人!”安慈叹息,“要说的我已说完,你自己决定!”

  她轻轻握握小曼的手,转身离去。

  五分钟前的欢乐、愉快、满足似已消失,走廊上的气氛变得冰冷而死寂,还有僵硬。事情怎么是这样的呢?既然是爱,爱得那么辛苦,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横加枝节?一次又一次,这种爱——谁能受得了?

  “回去吧!康柏!”她黯然无奈地。

  “相信我,我只爱你,小曼!”他抓住她的手不放。

  他的手在发抖,他的手心在冒汗,他的眼光像个做错事求恕的孩子,他那矛盾——看得人心都痛了,这一次,他甚至抛弃了骄傲!

  “我知道,我也感觉得到,”她摇摇头。“但是,你必须回去,回去——负责!”

  “她是敲诈,我不能上当!”他激动地。

  “你若做过,她有敲诈的权力,”她笑得飘忽。“即使你不怕身败名裂,我不在意无法见人,孩子总得有父亲!”

  “不,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你!”他叫。

  “由不得你,康柏,”她抽不回被他紧握的手,“潘明珠不是刘情,你还不明白吗?”

  “你——小曼,你怪我吗?”他凝视着她。

  “我说不出,”她轻轻摇头。“你做这样的事,我不可能不怪,不生气,只是——”

  “小曼。让我们逃走!”他天真地。

  “逃开了潘明珠,能逃开你的良心?”小曼正色地说,“一个连自己骨肉都不认的人,有什么资格谈爱?”

  “但我们——”

  “没有缘吧!”她笑得好淡,好无奈。

  “不,我只爱你,小曼!”他不放手。

  “爱,也包括责任和道义,”小曼说,她真能这么理智?“你一开始就错了,你只能接受自己造成的错误!”

  “那不是——一辈子遗憾?”他痛苦地。

  “你该早些想到这两个字,遗憾!”她说。

  “是——她来找我的!”他激动地,“她来缠我的!”

  “是理由吗?”她摇头。“沈欣如来找我,缠我,另外的人若来找我,缠我,我也接受?”

  “小曼——”

  “今天——你为什么还来?”她自顾自地说,“你明知我抗拒不了自己的感情,你明明已和潘明珠——康柏,你为什么还来?徒增——痛苦!”

  “我不来更痛苦!”他叫,“见不到你,我什么都不能做,又烦躁,又不安,我只能接受她——是她找我的,我根本不喜欢她,我只是——不能平衡!”

  “为这种事,你错了两次!”她再摇头,“这次我想不计较——也不可能了!”

  他黯然沉思良久,终于——万般无奈、万般依恋地放开她的手。就在这放手的一刹那,小曼知道,所有的一切已成过去,他们之间再无关连,没有椎心痛苦,只是麻木和冰冷,最后一丝的感情,也在双手相握时传到他身上。她不恨,真的不是恨,怎能恨一个得到她全部感情的男孩?她是那样爱得全心全意,爱得心都痛了,但是,他——爱她多少,他对她付出了多少?他就这么放开了她,回到潘明珠那儿?

  “我不说再见了,”他凝视着她,深深、定定地,那对总是带笑的眼睛再无笑意,变得——冷漠。“你——保重!”

  小曼摇摇头,望着越来越深浓的黑暗。花厅里的音乐在响着,欢笑继续着,幸福和爱情也只充满在花厅里,长廊上冷寂而沉闷。

  ‘幸福对我真是很吝啬,“她静静地说,”每次我以为得到了它,却只是个幻影!“

  “是我错了,”他诚心诚意地认错。“如果可能,我真愿从头再来一次,我必定知道该怎么做了!”

  “会吗?”她飘忽地摇头。“你突然调去重庆,是巧合,是你自愿?或是——有人运用了影响力?”

  康柏呆一下,整张脸都红起来,讷讷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之间是真正了解吧!小曼竟看穿了他!

  “你使我无地自容了,”他苦笑,“我想——我就像下棋,走错一步就——全是错的,再也没有胜望。”

  “你很聪明,失去一样,你立刻就去抓第二样了!”她抬起头,眼中光芒逼人。

  “不是聪明,是贪心,”他摇头。“我想爬得更高!”

  “什么时候你才能有满足感呢?”她问得含蓄。

  “不知道,也许永不会有,”他说了真话。“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不够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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