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恕愣然半晌,脸色又愧又歉,转头吩咐一旁的仆役道:“神医让我伤得过重,先抬他下去歇息。”缓缓站起来,愧疚的摇头道:“都怪老朽不慎伤了神医,这真是……唉。”仿佛不胜抱歉。
“这不能怪盟主,失手伤人每个人都有那么几次经验,盟主无需太自责。倒是您练功出错这件事可不得了,您要小心些呀,毕竟这武林以盟主马首是瞻,您的身体可千万不能有所损伤呀!”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何丹若唇角微撇,似笑非笑的望着东方恕。
东方恕暗自咬牙,脸上却带着微笑,低声道:“何姑娘精通医理,可否替老朽前去看看神医先生?”
何丹若故作不解,疑惑地悄声说:“医理?我不会呀,我只会制一点毒药什么的,就怕把人医呀医的医死了……”
东方恕内心很恨不已。这可恶的女子明知他要的就是她去杀了神医,却偏偏故作天真。这件事又不能假手他人,如果神医醒了,把他练功的秘密传出去就不好了。
她这番话说得虽然小声,可是大厅内多的是武功高强的人,练武之人耳力自然也好,实在不能保证不被他人听去。如今神医若是死在他神武们,这江湖上的流言可就多了,看来只好另苋时机了。
正在思忖间,厅外忽然有家丁神色匆忙的前来禀报。
“启禀老爷,白……白姑娘和那恶人……来了……”
两人来得好快,家丁一句话还未说完,他们已翩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一看见他俩,大厅上一片哗然。
何丹若神色一变,打算悄悄退开,忽然听见凌允飞开口唤她:
“师妹,你何时到武林盟主的地方作客了?为兄记得你常常说这些名门正派的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最是为人所不齿,怎么你竟‘同流合污’了?”
何丹若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勉强笑说:“是吗?我说过吗?师哥恐怕是记错了。不知师哥今日怎么也会来这?是否也打算‘同流合污’一下?”
凌允飞还未答,已有人出声怒骂:“你这丧心病狂的恶徒,自己前来颌死吗?”说完,突然出掌击向他。
凌允飞不闪不避,倒是白雪棠举剑隔开了。
那人被她的剑挡住来势,瞪着她冷笑道:“怎么,淫妇帮起姘头来了?这会说你俩没有奸情只怕谁也不信了。”
凌允飞脸色一沉,冷冷道:“尊驾说话小心些。”
“小心什么,我……”
凌允飞忽地上前赏了他两巴掌,随后又若无其事的退回原位。所有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完全看不清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那人被他打得头晕眼花,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步,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在上前挑衅了。嘴里零零碎碎地念着:“他奶奶的,老子本来还不信这家伙有什么本事,看来传言是真的,那冥霄九诀什么的还具有点邪门……”
众人眼见他行踪如鬼魅,一时间也无人敢上前寻衅。几个仗义执言的人忍不住出声说话。
“你这恶人,上回盟主给你一条生路改过自新,没想到你这丧心病狂之徒死性不改,继续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如今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是欺负正派人士里没人制得了你吗?”
凌允飞微笑道:“凌某也知道自己的声名不佳,但总也不能把所有事往凌某身上推吧?要是你家丢了老婆、死了儿子的,该不会也说是凌某干的?”
说话的那人听了火冒三丈,几乎想上前掐死他,但碍于技不如人,只好在一旁气呼呼的干瞪眼。
华山掌门皱眉道:“凌公子此言差矣,要知这世上练冥霄九诀这门功夫的只有你一人,并非我等要强加罪名,而是凌公子你本身有案在身,不得不让人如此联想。”
凌允飞冷笑道:“是吗?江湖上每月莫名其妙失踪的人数如此之多,有的是仇家毁尸灭迹,有的是某地不明原因不辞而别,你们又怎么断定其中七人定是因此而失踪?之前凌某手下留情,让那些在我手下逃生的人到江湖上放话,你们自然可以借此得知哪些事是凌某所为。但据我所知,这两月来可没有人生还,你们又如何断定那是我干的?凌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之前的事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名门正派要如何编派我悉听尊便,但不是我干的事,谁也休想赖在我头上!”
白雪棠跟着道:“何况这世上会冥霄九诀的也未必只有一人。”冷眸箭一般的朝东方恕射去。
东方恕心下一震,随即端整脸色,冷冷道:“师妹,你今天随同这姓凌的小子出现意味着什么?你忘了师父交代给你的任务了吗?你难道忘了你身负全天下武林的期许?”
白雪棠冷笑,傲然道:“我没忘。任何卑鄙小人、表里不一的伪君子都别想在我剑下逃生。”说着平举起手中的剑,冷冷地瞧着他。
东方恕心下惴惴,却仍勉强提振精神,义正辞严地说:“那么你第一个该杀的人便是你身旁这个……这个大魔头!”
凌允飞微微一笑,淡淡道:“东方盟主,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心虚吗?这段时日,我亲爱的小师妹肯定帮了你不少忙吧?”转头对何丹若笑笑,“师妹,你调制的醉血酿是否还是一样甘醇!真可惜师哥我无福享,但想必东方盟主一定赞不绝口喽!”
何丹若强笑道:“师哥,你……你说什么?我……你、你身上的毒……我是说……”想起数月未饮醉血酿的他依然无事,她不免有些盖叩无伦次。
东方恕脸上变幻莫测,知道自己的事已让他两人得知了。如果他二人联手,自己肯定不敌。其实莫说二人联手了,只怕以他现在的功力,连一人也无法相抗。
他心慌不已,突然这:“师妹,师兄一向待你不薄,你杀了我的独生爱子,师兄可有怪责你一言半句?你……你真要亲疏不分吗?”
白雪棠冷冷道:“念在同门情谊,我可以放你一马,只要你自己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你干了什么好事,其他我便不管,让他们自己裁决。”
东方恕哑声道:“你……你……”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两人打什么哑谜。情形看来有点诡异复杂,为什么代表正义的武林盟主的脸上如此的心虚气懦呢?
突然有人大声道:“盟主大人大量,念在与这小妖女的同门之谊不忍下手,但这小妖女已入魔道,盟主就别再心软!自古邪不胜正,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大家一拥而上杀了这两人,替死去的武林朋友讨回一个公道!”
众人纷纷大声表示赞成。之前已放了这恶人一马,没想到又惹出这么多事来,这回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东方恕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慎重的点头,冷声道:“既然如此,大伙儿上!我也要替我苦命的孩儿讨回一个公道!”
话一说完,凌厉的掌风破空而至,直取白雪棠面门,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其他的人纷纷拥上前,毫不留情的使出最拿手的招数往两人身上招呼。
虽然凌允飞与白雪棠两人的武功已是天下至高,但一心想要厘清这场误会的他们不愿对他人下重手,在众人的夹攻下难免有些左支右绌。
经过漫长且惊心动魄的苦战之后,两人身上已纷纷挂彩,而其他人身上除了溅上他们的血星子之外,竟然连个伤口子也没有。虽然这场战役很明显的有失公平,但在东方恕毫不留情的攻击之下,即使有人心生不忍,却也没有人退出战场。
“住……住手!”突然有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全心投入战场的众人没有注意到这个焦急的声音,虽然凌允飞与白雪棠两人处处手下留情,但毕竟这两人的武功太高,不全心全意的攻击,若不是兵器被打脱了手,便是挤出战围之外,这都是很丢人的。
一旁凝神观战的何丹若瞥见出声的竟是先前被抬进内厅的那名神医,脸色微微一变,悄悄抽出衣袖理的匕首,不动声色的挨了过去,准备一刀解决这个碍事的人。
白雪棠眼尖,突然冲出战围朝何丹若扑去,一掌打脱了她手中的匕首。虽然她不清楚眼前这个显然负伤的人和何丹若有什么纠葛,但总之她不会让她如愿的杀人。
白雪棠一离开战围,大半的人便愕然的停了手。原来她的武功竟然高到这等程度,在数人夹攻之下仍然可以若无其事的脱身而出,那他们还打什么?
“你想做什么?”白雪棠冷冷地盯着何丹若。
“我……”何丹若被她冰冷的神情逼得退后一步。
神医喘着气,哑声道:“多……多谢姑娘……”
其他的人也纷纷停了手,只剩东方恕依然埋头苦战。
神医一跛一拐地走上前,气喘吁吁地说:“东……东方恕,你……你还不住手吗?你瞧瞧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