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间,南习文的佩剑竟被她抽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沐菊吟会动武反抗,他的手背被剑锋划伤,鲜血渗出,他急忙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去抓她,却被她剑锋一横,差点又多一道伤口。
他不得已的跳开,惊讶的说:「南月剑法?妳怎么会使我们的南月剑法?」刚刚她那简单的两下比划虽然没有功力,架式却是地地道道的南月剑法中的一招--白鹤望月。
沐菊吟没有回答,之所以学了这几招花架子是因为如今时局动荡,南尚武告诉她人在危难关头只能靠自己,所以这几天她才在他的指导下习了几招剑法,尽管功力不够,但危难关头临时应变勉强还能自保,至于其中的缘故她觉得已没必要告诉他。
将剑搭在自己颈上,那清冷高贵的仪容犹如在风中摇曳的秋菊,她静静的问:「你可知古时纣王手下大将黄飞虎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吗?」
南习文一震,盯着她。
她无声的一笑,「为守节而死。」
她的手腕刚要用力,就见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南习文大喊--
「三王子强行入宫,属下等阻拦不住。」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南尚武已着一袭戎装胄甲,凛然的走了进来,
沐菊吟大喜,握着剑柄的手指软软松开。
南尚武匆匆扫视了下场内情景,嘴角挂着一个隐隐约约、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没见到母后?不是她要见菊吟吗?二哥又是怎么回事?竟逼得我的妻子要举剑自刎?」他伸出长臂,「菊吟,过来。」
南习文脚一动,想拉住沐菊吟。
南尚武盯着他的动作,沉声喝问:「二哥,两千精兵都没能困住我,你以为抓住菊吟就可以要胁我了吗?惹恼了我你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可曾想过?」
他立刻顿住,迈出去的脚僵在原地,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南尚武会平安走出家门,还这样堂而皇之的闯入皇宫,走进他的紫微殿,而更令他吃惊的是,现在他听不到外面有任何一点吵闹之声,这就说明他是轻而易举、不动声色就拿下了自己的防守,若自己和他力拚,肯定不敌。
沐菊吟刚刚走到南尚武的身边,腿脚一软就要倒下,他将她扯进怀中,替她扔下那把剑。
「握剑的姿势不错。」南尚武嘿嘿笑道:「不过动武的事情还是应该由我们男人来做。」他瞥着南习文,「我刚刚听说太子病故,现在二哥应该很忙,父王母后那里还要我们劝慰,今日之事我不会让任何人传到他们二老的耳朵里,但请二哥也不要让我太为难。」
南习文直勾勾的盯着他,「你用如此口气和我说话,是以为你已经一手掌控了所有局势吗?」
他回答,「局势在国主手里,别人岂能掌控?不过我要先恭喜你了,二哥,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当上太子。」
他拉起沐菊吟,头也不回的向外走。
沐菊吟因为刚才过度紧张,导致现在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现在几乎是被南尚武半拉半抱的走出皇宫,一路上她眼角的余光环顾着周围,发现士兵很多,但都井然有序的分列两旁,没有一人凑上前。
回到马车上,她第一句话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被困这里?」
「因为那封信。」南尚武回答,「二哥的字固然模仿得很真,但母后现在日夜守在太子身边,怎么还会有心情在此时召妳入宫?妳走后我想通这一点,于是稍加分辨就看出字迹的破绽。」
「那门口的两千精兵……」
「很简单,他们的统帅在五年前曾被我从战场上救过一命,我要他卖人情他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她轻吁一口气,但还是有件事不明白,「你到紫微殿门口没有遇到阻拦吗?」
「遇到了,二哥自然是有不少亲信。」他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冷血的杀气,「我一剑一个连杀了十三人,就再没有人敢拦着我。」
沐菊吟听得心惊肉跳,「你为了救我,竟杀了这么多人?」
他淡淡回答,「这还只是开始,若妳不想再见到更多的流血事件,我们只有提前实行计画了。」
第十章 菊狂
深夜,镇国侯府外,被南习文派来看守南尚武的士兵正在交接。
「有异动吗?」
「没有,一切平安。」
「很好,弟兄们辛苦了,你们去休息吧。」
两队人马交接完,留在门口的几名士兵正在闲聊。
「真搞不明白,国主怎么会突然削了侯爷的封号,还派我们重兵看守,没听说侯爷有什么叛国的举动啊?」
「是啊,侯爷忠心为国,三年里连家都顾不得回,这样的好人是不是国主错怪了?」
「你们懂什么?上面的事情乱着呢,你们没见太子一死,所有的大臣都跑到二上子家去了吗?现在太子的紫星宫都冷落萧条得不象话。」
「这么说,二王子就是下任太子喽?」
「很有可能。」
「是不是二王子怕侯爷的军权,所以才……」
「嘘!噤声,别胡说,小心掉脑袋。」
在一群士兵众说纷纭的胡乱臆测时,镇国侯府的后门忽然开了,从里面走出十几个下人,个个手里捧着盘子。
其中一人走过来说:「各位军爷辛苦了,今天是重阳节,三王子说你们在外面站岗也不能回家,让我特意送些吃的过来给你们暖暖身。」
士兵们惊喜非常,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接,全都回头去看他们的小队长。
小队长犹豫了一下,果断的说:「我相信侯爷是光明磊落的人,听说侯爷最体恤部下,肯定不会在这些吃的东西里下药,大家还不一起谢过侯爷?」
士兵们齐声高呼,「多谢侯爷赏赐!」虽然都知道国主下令撤了南尚武的头衔,但就是改不了口,依然称他「侯爷」。
仆人手里的盘子全交到士兵手里,他们欢呼着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吃那些精美的小点。
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两个仆人悄悄走出人群,隐身进入黑暗中的某一处,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喂!干什么的?」守在周边的兵卒看到两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个子矮小一些的仆人哑着嗓子递上一锭银子,「侯爷派我们给国主送信。」
守卫的小兵迟疑着收下银子,低声说:「快点过去,别耽搁。」
「多谢军爷。」两人一低头,又走过一重包围。
快走几步,矮个子的喘息声重了许多,喃喃自语,「刚才好紧张。」
另一人低低的笑,「妳演得不错。」这声音沉稳清朗,和旁边人说话柔美清幽正相反,这两人竟是南尚武和沐菊吟。
经过白天之事,他们已经体认到眼前的形势虽然险峻,但还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若是多留一刻,事情多发展一步,又不知会有什么凶险的变化,所以他们准备于今夜离开黎都,返回南尚武过去三年一直镇守的边关,那里就不是南习文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一层层通过防守封锁,快走到周边的时候,又有人拦住他们,「站住!你们要去哪里?」
「侯爷命我们去给国主送信。」说话的依然是沐菊吟,因为南尚武平时露面太多,大多数南黎将士都认得他,所以不便出面。
她把银子递过去,没想到那人看都不看,把手一伸,「信呢?拿来我检查。」
沐菊吟吓出一身冷汗,急忙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伪信递过去。
那人接过信,还一个劲儿的打量她,她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女儿装,于是躲躲闪闪,不敢让那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那人疑心更重,喝道:「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刚要伸手来扯沐菊吟,南尚武立刻在旁横臂拦住,「军爷别动气,她是小孩子,不懂规矩。」
夜色里,那人一抬头看到南尚武的半个侧脸,登时一愣,随即惊喜的脱口轻呼,「我的老天爷!是侯爷!」
此时南尚武和沐菊吟也才看清,这人竟然是南尚武麾下的李队长。
她奇道:「李队长?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你所在的部队已经被接管?」
李队长对着她也行了个礼,「属下这次是混进来的,因为这里的队长是我的表兄,我听说他们包围了侯爷府,很着急,想赶来帮忙,虽然属下不知道侯爷为什么被关,但我知道侯爷一定没有错!」
南尚武拍拍他的肩,没有多余的话,但欣慰赞许的笑已浮现在眼底。「知道怎样出城吗?」
「知道,属下这就带您走,您千万别走这条路,前面还有三道关卡,都是二王子的亲信,很难混得过去,走南面,这面我人头熟。」
于是李队长引领着两人走出重重包围,一直走出镇国侯府几里外,三人才确定暂时安全了。
眼看距离城门越来越近,李队长问道:「侯爷要去哪里?属下护送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