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波波瞪他一眼,对他的小人之心感到生气。
她承认上回是故意没有提醒他,但她自己也跌个四脚朝天了耶。本来初学者就是会“出槌”的,何必念念不忘一次的失败?何况他已经踏入门槛,其它的咒语对他已不是难事了。
纸上又出现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显示她已经不耐烦了。
“你到底学不学?”
黑无战看着她脸上虽然带着生病的疲惫,眼里却有兴致勃勃的精神,倒也不便拂逆她的好意。
于是他点点头。
其实他心里是喜悦多于恐惧的,毕竟多学一样咒语,就表示更接近抗阳咒语一步。因为她说抗阳咒语是复杂的法术,不按部就班来不易习成。
巫波波也感到莫名的开心,精神奕奕的在纸上写下咒语:
“玛卡咪、呜巴答、嘻哩呼噜啦啦啦、嘿碰碰。”
黑无战看着咒语,皱眉道:“这么长?难道要消除咒语也是得反过来念?很不好记耶。”
为了怕重蹈覆辙,他先在心里默念消除咒语的方式:
碰碰嘿、啦啦啦……
真像在唱歌。
巫波波拍拍他的手,摇摇头。再度在纸上写下:
“消除咒语的方法是:捏住自己的鼻子,舌头吐三次,最后装个斗鸡眼。”
“什么?”黑无战不信。“哪有这种解咒的方式?要是不会斗鸡眼的人岂不是永远别想现身了?一辈子当隐形人很可怕耶!”
巫波波翻翻白眼,写着:
“你会不会斗鸡眼?”
“会呀。”说着,证明给她看。
巫波波忍不住笑出声,沙哑的喉咙虽然发出粗嘎破碎的声音,但却意外的好听。
她用眼神告诉他:既然会还怕什么?
“可是……”这个咒语和解咒的方式真像是玩笑,莫非又是她故意耍他的?
当初学咒语的巫波波也和他有同样的感受,心里一直认为魔界的祖先定是幽默的恶魔,才会编出这种咒语。曾有一段时间,她向往魔界的生活,而后年纪较长,这种荒谬的念头才慢慢打消。
见他依然迟疑,巫波波不高兴了。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背过身不理他。
“你别生气啦。”黑无战讨好的说:“我学呀,你看我现在不是在背咒语了吗?总要先记住嘛!”
巫波波冷眼看着他,见他只是盯着纸,嘴唇动也不动。
好半晌,他依然只是默记而已。
巫波波用力捶打床铺表示她的不满。
“我……我比较笨,要背很久……”黑无战战战兢兢的说:
“我现在就念咒……咳,、玛卡咪、呜巴答、嘻哩呼噜啦啦啦、嘿碰碰。……你看的见我吗?”
巫波波脸上漾着笑,对他的学习能力感到满意。
隐身后的黑无战低下头,果然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大声欢呼。
他在房里又叫又跳,开心不已。每个人小时候都作过隐身的梦,他却没想到有实现的一天。
巫波波微皱着眉,对他发出来的吵杂声摇摇头。虽然看不见他在哪里,但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喜悦,因为当初第一次隐身成功时,她比他还疯狂。
像是又叫又跳无法完全表达内心的喜悦似的,黑无战突然跑到巫波波身边,俯下头,用力在她脸上大大一吻。
巫波波受惊,大叫一声,惊惶的眼四处寻觅黑无战的身形。
黑无战连声道歉,随即解咒。
抚平惊慌,巫波波的脸上慢慢的浮起一层红晕。摸着被他吻过的脸颊,似慎似怒的瞪着他。
“对……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黑无战搔着头,一脸歉意。
巫波波吸着嘴,想要装出一副不原谅他的样子,唇边不知怎么却按不下微笑。真讨厌,不装出生气的样子,他会以为她很喜欢呢……
愈想愈脸红,巫波波拉起被子,蒙上脸,转身不再理他。
“你……你睡吧,那……那我出去了。”黑无战心里七上八下,不敢再打扰她,连忙退出房间。
躲在被窝里的巫波波假意的生着气,脸上却一直带着羞涩的甜笑。
* * *
巫波波卧病在床的日子,黑无战一直是尽心而又认真的打扫别墅的每个角落。在院子里的树上筑巢的雀鸟们很快的和他结成朋友,在他努力的将满院的落叶清除的时候,一只只鸟儿们也会用它们的嘴,努力的衔起落叶,为好友的工作尽一份心。
在光明界的日子是愉快的,如果不用记挂魔界的安危,其实真的没什么好抱怨的。但是巫波波一直不肯教他抗阳咒语,这事急也急不来,也许是他表现得不够好,因此她才不教他吧。
所以为了加强自己的学习能力,黑无战经常反复练习仅会的两样法术:飘浮术和隐身术,让施咒的时候能更专心。也因为如此,在打扫上总是轻松自如。例如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再也不需拿长扫帚站在椅子上拼命的勾了。
这天打扫庭院的时候,黑无战望着顶楼一间合楼,心里一直纳闷巫波波为什么从未叫他去清理?照理说那种阁楼应该都堆满杂物,巫波波绝对不会放过劳动他的机会才是。
纳闷的黑无战决定自动自发,也许更能博得巫波波的好感,早日将抗阳咒语传给他。
一边使用飘浮术缓缓飞向阁楼的黑无战?心中想的却是巫波波留他在这里的奇怪行为。
为什么求她传给他抗阳咒语,需要在这里为佣为仆呢?将这间别墅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这样就叫作表现良好吗?
一直认真做事的黑无战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旦有了疑惑,就专心坐在屋顶想个仔细。
以巫波波的能力,随便几句咒语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使整座庄园一尘不染,何必要如此折腾他呢?如果要他作牛作马以后,只是玩笑一场,根本没有抗阳咒语呢?
黑无战愈想愈心惊,也愈想愈有可能。巫波波一副古灵精怪,性喜作弄人的模样,很可能把使唤他当作一场游戏。何况人间无惧烈阳,又何必创造出抗阳咒语?虽然各界都有专门人士在学习法术,但各界的法术都依各界的需要而创造,人间无须抗阳咒语这条吧?
莫非一切只是一场骗局?可她骗他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她已经教会他两条咒语,但总是兴致一来才想到这回事。其它时候,巫波波经常一副恶作剧的神态,仿佛教咒语只是某件事的幌子。
原本不会钻牛角尖的黑无战由于和巫波波相处久了,思考模式开始懂得转弯,也犯了杞人忧天、庸人自扰的毛病。
陷入胡思乱想的他开始感到惊恐万分,决定不顾一切问个清楚。
她究竟懂不懂抗阳咒语?她一拖再拖,也不愿干脆的教他又是何故?抗阳咒语真的难学吗?为什么他学其它咒语却觉得很简单?
于是他忘了打扫阁楼的决定,急匆匆的从窗口飞入巫波波房里。
房内的巫波波兀自睡得正香甜,完全不知道黑无战来到她房里。
黑无战握紧手中的扫帚,一脸凝重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她。
巫波波灵活的大眼睛紧紧闭着,少了平时古灵精怪的模样,显得几分柔弱和可怜。再加上病态犹在,看来脆弱易碎,仿佛是个水晶娃娃。细致的柳眉微蹙,在眉峰的地方聚集成一个忧愁,她何以如此不快乐?
不像上点都不像。巫波波该是一个活泼快乐的阳光女孩,怎地愁眉不展?睡梦中的她最真实了,然而这个真实的她又为什么拥有这种“真实”?
黑无战将头支在扫帚柄上,疑惑的打量她。
以前没发觉,现在想起来,她的笑容里仿佛总是带着害怕失去的不安,她怕失去什么?他吗?
黑无战敲敲头,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好笑。
一个年轻的少女,独自生活在这栋大别墅里,心里一定有许多寂寞吧?虽然她是“巫婆”,但一定也逃不了这种寂寞的侵蚀。
好可怜哟,虽然无所不能,但却没有人在身边陪伴,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自小他就在父母的亲情里生活,虽然母后老是发飘,但仍然不失为一个好母亲。而周围也有许多大臣围绕,每个都将他视为未来的主子一般尊重与疼惜,说实在的,他无法体会巫波波一个人生活的苦楚。
也许她真的是太寂寞了,所以对他的出现才想挽留,或者这就是她留他在身边的原因?应该就是如此,不会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坏念头了。
黑无战叹口气,对自己的怀疑感到内疚。
即使不是为了学习咒语,陪在她身边也是一件快乐的事,何必把她的动机丑化呢?也许她只是孤独而已。
但是……如果拿恶魔森林里千千万万的牛文叩开玩笑就不可原谅了。她到底会不会抗阳咒语啊?
黑无战皱着眉头,想相信她的无所不能,又怀疑她是否真的无所不能。
一个光明界的巫婆会抗阳咒语吗?值得研究。但也许巫术是不分“国界”的,例如她会的法术,他也听父王、母后提过。想来天下本一家,光明界和魔界应该源出一处,所以咒语才能相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