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话后,方媛瑷食欲全无,索性把吃了一半的粥,搁在桌上,蹙着眉暗自思忖。
他伤得这么重,却能够信任她,知道来找她替他疗伤,这事她听了确实欢喜。
可她要的不是这些啊!她希望他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就算再如从前那般慵懒度日,她也不在乎。
但事实上的他,不只武功高强,还尽心尽力为国尽忠,为百姓谋求福利,还不求任何荣华富贵,这种男人可称得上是世上少有的英雄。
她若真有心于他,就不该反对他为国尽忠、为百姓谋求福利。她若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子,就该鼓励他、支持他,为他撑住吴家产业,让他无任何后顾之忧才是。
可人是自私的,她胸襟再如何开阔,也不可能不顾虑心爱的男人的生死啊!
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方媛瑷转身看着靠躺在床上的他,任由心里的两股力量互相拉扯,感情与理性争战不休。
虽然他的伤势已然稳定,可那张俊容依旧惨白,回想起替他疗伤的经过,那种痛、那种苦,非寻常人所能承受。
她虽自认坚强,更笃定就算没有男人可供她依靠,她也能安然自在的过一辈子,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只因她爱上了他,爱上这不在乎他人对他看法的君子,爱上这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自己名誉、面子、自尊的男人。
咬着唇,她猛吸口气,开口要求道:“钦玉,你能否答应我,不要再涉险,不要再管炽焰盟的事好吗?就这么平平安安的陪在我身旁,让我能够安心,让我不再经历如那一夜的惊吓与恐慌好吗?”
她知道自己这要求确实过分、也确实任性了些,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冲动,也克服不了心底的恐惧。
“我答应你,但不是在这时候。”五年之约很快就过去了,吴钦玉相信他与她都该熬得过去才是。“所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你真要我当个言而无信的卑劣小人吗?”
“那我呢?难道你一点都不顾虑我吗?难道你真忍心看我为你伤心流泪,时时提心吊胆吗?”控制不住情绪的方媛瑷,第一次如此激动,第一次如此恐慌,第一次如此无理取闹,也是第一次放下身段,只求他能永远守在身边。
“媛瑷……”看她因为失控,而卸去她往昔的伪装,吴钦玉伸出手等待着她,希望她能接受他。
凝视那只厚实的手掌,方媛瑷自是了解他的意思,没有犹豫也没有挣扎,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一大一小的手掌相互牵握,吴钦玉将她拉到身边,一把抱住她的柳腰,就像个撒娇的孩子般,埋首在她的胸口上,“媛瑷,你可知我为何惯穿白色衣物?”
“是因你在炽焰盟里的称号之故吗?”白儒,一身白色的儒衫,就如他的人一般,俊逸潇洒且带有几分的书卷味。
“不,在我未加入炽焰盟前,我就惯穿白色衣服,之所以如此,是因我本身的习惯,也因我有些洁癖。就因我的洁癖,我从不曾跟任何女人如跟你一样亲昵;就因我的洁癖,我向来不到那种烟花之地,也就是说今生今世我只属于你一个人,这是我对你许下的承诺。另外,我还向你保证,不管遇到任何危机,我一定会以保住性命为要,绝不让你这辈子就这么孤单过日。”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深情的看着她问:“媛瑷,我说的这些话,你可懂?”
“懂,怎么不懂!”他不只对她坦白了他的心情,同时也对她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那你呢?”他不是要求公平,只是想知道怀中这小女人心里对他的看法。
深情的注视着他,方媛瑷突然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问:“告诉我,你可记得我俩第一次相见的情形?”
“我记得那时你娘还在世,你常陪着你爹四处逛、四处玩,把我家当成你家,想去哪就去哪,就算我在沐浴更衣,你依旧大胆的直视着我不放,还天真无邪的问我:‘钦哥哥,男人的身体都如你这个模样吗?’”
说到这里,两人互视一眼,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笑了片刻后,方媛瑷一脸正经的说:“其实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年纪虽小,就已经懂得仰慕你这个高大俊帅的大哥哥了,因此,我不缠着我爹时,就跑去缠你,直到那年你突然失踪,我哭得一塌胡涂,整天吵着我爹要去找你,直到他老人家受不了,干脆安排我上山拜师学艺。”
深深一叹,她继续往下说:“想不到我们这一别竟整整十年,若非我爹病重,我不可能再回到这里。我之所以答应我爹的要求,一方面是为了我爹,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你,只是你不知长进,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因此……”
“因此你便恨铁不成刚,老是想些新奇怪招来整我,对吧?”想起她那些整他的方法,吴钦玉可是记忆犹新,心里还是有点怕怕的。
不是怕她,而是怕她想出的整人怪招。
回忆起往事,两人不觉莞尔,噗哧一笑。
“既然我们是郎有情、妹有意,那我现在向你求婚,希望你能嫁给我,陪我一生一世,你可愿意?”
方媛瑷瞠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的问:“你这话可是真的?还是故意在耍着我玩?”
闻言,吴钦玉忍不住赏了她一颗爆栗,跟着一脸正经的说:“婚姻大事,谁敢拿来当玩笑开,你说,你这问题问得胡不胡涂?”
“胡涂、胡涂……”听他想娶她为妻,方媛瑷高兴得差点哭了,哪还管得了他骂她什么,就算他骂她笨蛋、蠢女、愚不可及,她也全不在乎。
只因他对她的爱,让她能包容他一切的优点与缺点,更发誓这辈子都要与他在一起。
他生,她生;他若死,她也会跟着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第7章(1)
经过几日的休养,吴钦玉肩上与胸口的伤虽已结痂,可不小心扯到还是有些疼痛,他索性乖乖的留在家里,在方媛瑷的监督下,负起看帐本的工作。
“好了,这一页的总和是八千五百两。”既已决定不在她面前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吴钦玉不只表现出一目十行绝佳的记忆力,还有计算数字的超高能力。
“真的假的?你连算盘都不用,就知道这页的总和?我不信!”方媛瑷拿起一旁的算盘,一笔一笔慢慢的拨,答案果然无误。“你真是令我惊讶!”
惊讶之余,方媛瑷还是有些不信,索性随手拿出一本,翻开最后一页,“这一页的总和又是多少?”
一心三用的吴钦玉,手中拿着茶杯,嘴中塞满了糕点,快速的瞄了下帐本,突然他眉心紧锁,“这帐本有问题,你若不信,大可慢慢的瞧,仔细的再计算一遍。我到外头走走,舒展筋骨,待会就回来了。”说完,他随即离开大厅。
不放心的方媛瑷,担心他会背着她又做出什么危害自己的傻事,索性把工作丢到一旁,跟在他身后出门。
吴钦玉一心只想知道上官翎约他到外头见面,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因此没有察觉到方媛瑷跟在他身后。
其实他原本不必这么麻烦,只要乖乖等在家里,上官翎自然会主动找上门。可是这些时日,方媛瑷处处小心谨慎,还命人暗中跟踪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使得他与上官翎根本无法联系。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两人只得想办法另约见面地点,交换所探得的消息。
一心二用的吴钦玉,一路上缓缓独行,不知不觉抬头一看,才知自己已来到与上官翎约定的茶坊门口。
他走进茶坊,就见热忱的店小二上前招呼着他。
“客倌,请坐。你想喝些什么茶,我们这里可是应有尽有,任君挑选,有西湖龙井、太湖的碧罗春、宿城的云雾茶,还有……”
他举起手阻止店小二的“推销”,环视四周,终于找到要找的人后,便直接往角落的桌子走去。
“对不起,我来迟了。”
“无妨,迟来总比不来好。”同样带笑的俊容,同样风度翩翩,同样的纸扇轻摇,上官翎说得毫不介意。“我以为你家那只母老虎不会轻易放人,没想到还是让我给等着了,在你心中,我与方媛瑷孰轻孰重,不用问也清清楚楚了不是吗?”
抚着额头,吴钦玉有点头疼的说:“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已经够懒散轻漫,没想到与你相比,还差你一大截,在你面前,我甚至可以大言不惭的自夸,我吴钦玉还真是个圣人呢!”
“是啊,剩下的人。”顺口回他一句,上官翎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的伤势如何?严不严重?”
“你说呢?”现在才来关心他的伤势,他这关心不嫌太晚了些吗?
“你若真心要听我的意见,我只有两个字可以奉送,那就是‘无妨’。想你能吃、能睡,还能甩开方媛瑷对你的监控,这样聪明又机智的人,还会有何大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