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屏——”
于庭凯想要追出去,却被董海妹一句话拉住脚步。
“连‘花名’都有了,还说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她冷笑。
于庭凯转身看着她,伤痛的紧紧闭上眼,再缓缓张开。
“你阿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包括你;如果没有她,你早就无法读书,还能在这里义正严辞的教训她吗?”
董海妹倔强的别过头,冷冷道:“我宁愿不要用这些肮脏钱读书!”
于庭凯静静地望着她,有种冲动想要捉住她的肩用力摇晃,大声告诉她,董屏的牺牲她也有责任!她凭什么看不起她?然而看到她年轻倔强的脸庞,仍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恨的人该是他呀,不该是那个伤心的姐姐。
于庭凯握紧双拳,哑着声道:“董屏……阿妹她一直是洁身自爱,虽然身处风月场所,却从来没有做过半点令董家蒙羞的事,你误会她了……不管你信不信,她仍然是当初那个值得你尊敬的姐姐。”
“那你又扮演什么角色?”董海妹瞪着他,虽然为刺伤姐姐感到内疚,却仍然充满敌意。
“我……”于庭凯静静地道:“我是一个想要忏悔的人,然而这个忏悔却不被接受……如果你们能体谅阿妹的苦处,我的良心或许可以得到一点点救赎。”
虽然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董海妹眼里还是聚集了泪光。她不是故意要刺伤姐姐,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她也知道姐姐的付出……
终于,她跌坐在地上,为自己深深刺痛姐姐而哭泣。
第十章
董屏独自坐火车上台北,望着窗外泪流不止。回到台北后,将自己紧紧锁在小套房里,缩在床上暗自饮泣。
于庭凯随后追了上来,在小套房外轻轻敲着门。虽然有钥匙,他却不敢贸然闯入。
“走开!你走开!不要理我!”董屏哭着拿东西砸门,嚷道。
“董屏,求求你开开门……你这样,不是要折磨我吗?”于庭凯暗哑着声音,心痛不已。
董屏拔尖声音,痛恨的哭嚷着。
“你这个禽兽!你这个垃圾!都是你害我的,我恨死你——”
受到家人指责的她,只想把一切罪孽推到他身上,完全忘了她的堕落自己也有责任。
于庭凯痛苦地闭上眼睛,艰难地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敢求你谅解,但请你不要折磨自己好吗?”
“你走开,你走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于庭凯静静地倚坐在门板上,泪水潸潸而落。这个时候她最不想看见的便是他,他又何必在这里惹人厌,徒增她的憎恨?
董屏伤痛难耐,只想把积怨已久的愤恨一古脑倾泄而出。盲目的将触手可及的东西一样样砸向大门,每样东西都代表着她心里的羞辱、痛恨、委屈、伤心、受骗
“都是你!都是你!你说要帮我,你骗我!我不要赚这种钱,我不要虚情假意、强颜欢笑!我要小妹原谅我,我要阿母原谅我……呜……我要回到以前的我……”
“董屏……”于庭凯双手掩面,低低的哭泣着。
是他害惨了她、是他让她得不到家人的谅解、是他让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是他辜负她的信任……是他让清纯的她染上一身的风尘……
自己有什么资格爱她?他不配呀!
想她初上台北时,眼里只有对他满满的信任和依赖,可是他却为了贪婪,不顾一切的将她的信任丢在脚底下踩。后悔有什么用?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她;他在她心里,也只能像个垃圾……
现在的他虽然为了她丢弃过往的吃喝嫖赌、风花雪月,也为了她靠双手、靠劳力赚钱,可是这些能代表什么?他永远也弥补不了他在她心中割下的伤痕……
就算真能如他奢想,她离开风尘,也愿意原谅他、接纳他,但自己能给她什么?一个国中毕业的学历、再加上前科累累,即使要出卖劳力赚钱也只能换来一双双白眼和怀疑。他养得起她吗?能给她过好日子吗?
何况,这些真的只能是奢想,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董屏或许是哭累了,也发泄完了,里面静静的,不再有声音传出。
于庭凯静静靠坐在门板上,不敢进去打扰她。虽然终究要离去,却也不愿这么早离去。
这次离去,再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也没有这个勇气了。既然如此,就让他贪恋这仅有的依恋,隔着这门板,最后一次靠近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于庭凯在伤痛中,恍惚的进入梦乡。
隐隐约约,于庭凯听到楼梯间传来纷乱杂杳的脚步声,间或几句吆喝粗话。这栋套房格局的建筑由于过于老旧,已经很少有人居住了,照理说不该涌入大批的人潮。
一个念头闪进脑里,他心惊胆战的站起来,慌乱的掏出口袋里的钥匙,一边颤抖道:“董屏,快走!快走!”
由于过于惊慌,钥匙孔怎么也对不准,只好一边试着开门,一边用力拍着门板。
“董屏!快出来!”
里面的董屏从睡梦中惊醒,泡泡的泪眼疑惑地望着大门。
声音愈来愈近,于庭凯心惊胆战,哑声道:“不,你别出来!别出来——”
第一个从楼梯间冒出来的人是个手拿西瓜刀的彪形大汉,而后陆陆续续又出现许多手持各式武器的男子。
“干!总算让‘恁爸’找到你!”最后一个出现的是一名理光头的男子,狰狞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眉划过鼻梁,一直到右下颚处。
那条刀疤仿佛一道拉链,邪恶扭曲的占据他一半的脸孔。他便是道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恶霸——“拉链仔”陈大。望着这阵仗,于庭凯心惊肉跳,但是顾及里面的董屏,不能转身就逃。
“带那么多人想以多欺少?有种和我到外面去单挑!”于庭凯咬着牙,想要先诱他们离开套房外,再思考逃命的事。
“干!还单挑?‘恁爸’先剁下你一只脚再说!”陈大一扬手,一旁的“兄弟”呼拥而上。
于庭凯只在心中祈求董屏不要在这时开门而出,望着所有的出口全被这帮人分别占据,不得已只好退到墙角,拿起一旁的盆栽就砸。
盆栽稍稍阻挡来势,他在忙乱中抬起头看见一个气窗,想也不想,矫健的身手一鼓作气攀爬而上。
底下的人你推我挤,反而没一个人爬的上去。
陈大气急败坏的嚷:“一群‘没路用’的‘卡小’,要是让他跑了,我一个个都砍了!”
于庭凯在心中窃喜不已。自己的身手实在了得,三两下就甩开这群没用的东西。幸好这栋套房楼层不高,往下一跳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然而很不幸的,董屏在这时开门出来。走道上挤满一群凶神恶煞,让她吓得花容失色。见到一半身子吊在气窗外的于庭凯,她直觉的想求助,“阿凯”。
如果再晚一步,他便可以逃出生天了,而这一群乌合之众便会追着他屁股后面跑,不但他没事,她也一样安全。
方才一听到有异样时他便可以独自逃跑,无须和这帮人杠上。但他怕一走陈大一帮人会以为他在套房里面,因此连累董屏。
没想到就要安全时,还是把她拖进来了。
“嘿,这小妞是谁?”见到于庭凯停下身形,陈大哈哈大笑,扳住董屏的下颚。“你女人?”
“放开我……”董屏小小的拳头打在陈大身上,害怕的嘶声喊道。
“放开她!”于庭凯从气窗上跳下来。“放开她,”
“嘿,为了这女人连命都不要了。”陈大淫邪的放声大笑。“这么漂亮的女人值得呀!你们说是不是?”
一旁的“兄弟”纷纷大笑的附和。
“你上了我的马子,我也上你的马子,这样这笔债就算扯平了!”陈大吐掉嘴里的槟榔渣,血红的臭嘴便往董屏身上凑去。
“啊——不要、不要——”董屏惊慌的直扭头,哭嚷着。
她的反抗刺激他的欲望,陈大哈哈淫笑。
“不要什么?不要停吗?哈哈哈……”
于庭凯冲动的抢上前,却被一旁的“兄弟”架住。
“放开她——不干她的事,你放开她……”于庭凯心惊胆战,不停的挣扎着。
“放开她?干!你上我的女人时有没有替‘恁爸’的面子想一想?”陈大吼着。“这叫现世报来的快,这女人‘恁爸’要定了!”
“是她自己送上门来,何况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于庭凯大声辩驳。
“呸!就算是那骚货自己送上门让你搞,那也算你活该!谁叫你不去打听打听!”陈大又丢进一颗槟榔到嘴里。“反正那骚货‘恁爸’也不要了,但是这笔债却是非讨不可!”
“你放开她,这是我们的恩怨,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要连累无辜……”
陈大眸了一口槟榔汁在他脸上。“你这是在求我?”
“是……”于庭凯心惊胆战,哑声道。
“站的这么挺,一点都不像在求人嘛!”陈大斜睨着他。“你如果让‘恁爸’‘奇檬子’爽,也许……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