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外婆的报恩心切,方齐表哥自然不能向萧合洲主动开口求去,况且萧合洲也不见得肯放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唯有萧合洲不再执着于非要他助鸿洲开拓市场商机不可,他才有可能甩开鸿洲这个大包袱,而最好的办法不外是教萧晋洲对他的信赖不再,更进一步将他剔除在决策高层之外。
为了达到目的,半年前方齐表哥就开始布线,先是利用和她的对话让萧合洲误以为自己就是他们口中谈论的对象,引起萧合洲的警惕;再来是任由萧合洲安排在方齐表哥和简峤贵身边的黄淙佑、陈镇学净在公司里作威作福,传送些对方齐表哥不利的谣言给远在瑞士的萧合洲,让萧合洲整天提心吊胆,就只怕方齐表哥当真有并吞鸿洲的企图;最后再让她插上一脚,充当迷恋他的花痴女,不着痕迹地让萧合洲产生他极有可能和她父亲合作的揣测,逼得萧合洲不得不尽速摊牌,在鸿洲面临易主可能之前,撤换掉威胁性日益升高的他。
而在另一方面,他继续在众家亲友面前扮演为鸿洲鞠躬尽瘁的忠臣角色,举凡出差、加班只要是能彰显他对工作之认真负责的,他全当仁不让地接下来。只有天知道,他每次出差到国外哪次不是为了带他那小妻子去旅游散心,而那些加班又何尝不是被他假公济私地用来处理他私下投资的诸多产业。
就这样半年下来,萧合洲对方齐表哥是猜忌日深却又无法真正看穿他尽心工作的用意,而外婆、舅舅、萧合洲之妻、萧家三兄弟和简峤贵夫妇则是不得不被他对鸿洲的用心所感动。因此一等到萧合洲疑心膨胀到了最顶端,毅然开铡架空他时,众家亲友理所当然全站到了他这一边,纷纷责怪起萧合洲的过河拆桥,为他喊屈抱不平。至于怎么最后他们会搞出股东大会,要拥他担任鸿洲总裁,这可就在方齐表哥意料之外了。
离开鸿洲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没道理再去跟他们瞎搅和什么股东大会,逼不得已,他也只有闹失踪,离家出走到她这儿来避难。
“你还敢说?”吕方齐笑容微抿,利眼眯向表妹,“是谁怂恿姑丈签下股东同意书,让大贵他们持股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她以为他真不晓得她的那些小动作?
被瞧得心虚不已,周嘉琳赶紧狡辩道:“我想帮你嘛!”帮他取得鸿洲这个跨国大企业,他应该感激她才是!
“帮我?是扯我后腿吧!”他冷讽道。
“喂!表哥,如果我真要扯你后腿,我早在当初你找我合作时就扯了,哪有可能等到现在?”她不满地抗议。
七月初他带茱萸来这儿除了度假滑雪外,最主要的用意还是找她合作,要她帮他做戏唬弄萧合洲。原本她因没利可图而一口拒绝,哪知他竟恶质地威胁要把她设计她大哥以取得“梭罗资讯”经营权的事告诉大哥,让她不得不乖乖就范,成了他的共犯。这几个月来她可辛苦了,非但要扮花痴去纠缠他,还得小心不能让父亲知晓,免得被太过了解她的父亲拆穿她的小把戏。
淡淡地瞥她一眼,吕方齐对她激烈的反应视而不见,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电脑。“算算时间茱萸也快到澳洲了,你记得让彝叔派人去机场接茱萸!”
周嘉琳闻言重哼两声,“你心里就只有茱萸,哪有我这个可怜的表妹!”
“哦?”他回眸勾起了抹迷人浅笑,“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很遗憾因为血缘的关系没能嫁给我?”
“才没有呢!”她忙不迭地否认。
她又不是傻瓜,嫁给他就跟嫁给恶魔没两样,她又不像茱萸眼睛被鸟大便团住了,怎么可能想过要嫁他!
=====
事情不对劲!
江茱萸狐疑地盯着前方驾驶座的司机后脑勺,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司机大哥似曾相识。
她和贵哥一下飞机,这个有着可爱笑容的司机大哥便迎了上来,笑咪咪地自我介绍是特地来接机的,要他们放心跟他走。虽然她和贵哥都心存疑虑,但为了早日找到阿齐,他们还是乖乖上了司机大哥的车。
随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变化,江茱萸的秀眉是越皱越紧。
这一路上的风景教她熟悉得可疑……
心头电光石火地一闪,迟来的顿悟让她整个人猛地震了下,连日来的心力交瘁霎时成了熊熊怒火!
那个可恶至极的混蛋!
“茱萸?”简峤贵担心地看着她脸上青白交替后乍然涨红的颜色,“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什么,贵哥。”她极勉强地对关心她的简峤贵咧嘴一笑。天知道她现在心口燃得可是足以烧尽一切的超烈大火。
“你看起来可不像没事。”他又不是瞎子,怎会对她形诸于外的怒火视而未见?
他认识茱萸小妹妹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若说这世上能有什么人事物能激得她如此“咬牙切齿”的,恐怕也只有她的丈夫、他的好友吕方齐了!
不像他妻子许幸,过度自负于自己的识人之明让她始终不愿正视自己错看了方齐性格的事实,宁愿相信她印象中温文尔雅的吕学弟,而漠视经理智分析判断后摆明了是城府极深、阴沉狡猾的吕方齐。
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会在并购他人公司时毫不手软的裁撤掉对方百分之八十的员工而面不改色;一个温和谦恭的人也绝对不会在董事会上放任年轻董事挞伐老董事,而他却视而不见,更重要的是,一个温柔多情的丈夫是绝不会在私下把逗弄自己的妻子当游戏而乐在其中。
想到这儿,简峤贵就不禁再次为可怜的江茱萸致上十二万分的哀悼之意。想她不但能够忍受得了吕方齐那种双面人,更进一步地还愿意委身下嫁,在同情之余,他也不免有几分的佩服。
认识方齐多年,两人由最初的势如水火到后来的惺惺相惜,若说他对方齐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怎可能会卸下心防同他交心成知己?他不是不知道方齐在人前人后各一张脸,甚至就算在他面前,也仍是端着人前的温和笑脸。起初他或许有些在意,以为方齐还是不能像他一样对彼此推心置腹,后来随着相处日久,他才逐渐领悟到方齐不是对他仍有隔阂,而是太久的双面人生活让他连自己还有另外一张脸的事实都忘了!
这样的发现使得他有段时间很为方齐担心,以为他这辈子恐怕就要这么过下去了,直到茱萸出现。
果然有个随身的玩具是可以抒发个人的潜在压抑的。
有了茱萸在身边,方齐很显然地快乐许多。这点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身为他十四年好友的他要是看不出来,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几次教他不小心偷看到方齐和茱萸私底下的相处情形,老实说,他还真是羡慕方齐能把茱萸压得牢牢的,只要脸孔一板,她便乖乖不敢吭声;哪像他,还得被小幸管得死死的,一点丈夫的威严也没有,想来就觉窝囊,还是方齐御妻有术。
“是不是方齐怎么了?”拉回了天马行空的思绪,简峤贵问道。
江茱萸深吸了口气,缓和下激动的情绪,摇摇头不答话。现在她心里满满都是咒骂那个王八蛋的字句,以及待会儿见到他后要施行的报复手段,哪还有时间去理会身旁的简峤贵。
王八蛋!大骗子!大混球!待会见她若不咬死他,她就不姓江!
接送他们的车子在一栋维多利亚式的白色建筑前方停了下来,透过车窗玻璃,江茱萸是一点也不为在这儿看到熟人而感到一丝惊讶。
“表少夫人!”牧场老管事笑容可掬地上前为她打开了车门。
“彝伯!”即使再怎么气那家伙,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回了老管事一个善意的微笑。
“表少夫人?”简峤贵好奇地扬高了眉,隐约已猜到事情不单纯。
“这位是简先生吧!你好,我是这儿的管事秦彝。”老管事自我介绍道。
“你好!别叫我简先生,叫我峤贵就好。”尽管亟欲探知真相,简峤贵还是不忘施展他长袖善舞的功夫。“彝伯,我可以跟着茱萸叫你彝伯吗?”
“当然可以!”
“彝伯,阿齐他人呢?”一等他们打完招呼,江茱萸立刻开口问老管事。
“表少爷和小姐刚刚相约到柏斯湖边骑马去了。”
“骑马?”在她为他担心受怕时,他竟然躲在这儿逍遥自在的骑马?
“是啊!表少夫人你们刚下飞机又坐了一个小时的车,要不要先进屋里休息一下?”老管事见她丝毫没有打算要进主屋的样子,忙提议道。
“不了!我现在就去湖边找他。”说完,无视他们不解的目光,她转头就往位于主屋东南方的柏斯湖走去。
简峤贵见状,忙不迭地跟了上去。“茱萸,等等我!”